第五百九十二章 保不住了
封迟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握得紧紧的，上前几步，看着他的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封迟，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很聪明的人……我的意思就是，离婚，是清宁的意思。”兰擎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
“你他妈胡说！黎清宁那么爱你，这些年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就算是当年她离开你去纽约，也是被你妈逼得不得已，你知道她走的时候，有多么挣扎多么舍不得么？现在你告诉我是她主动提出离婚……就算是离婚，也一定是因为你在那些新闻上的反应让她寒了心，兰擎，你还是个男人么？”
封迟的声音有一丝沙哑，看着兰擎的双眸，如同一潭平静的黑色的湖水一般。
虽然兰擎早就猜到，当年黎清宁的离开和自己的母亲有着不可推卸的关系，但是真正听到有关于当年的真相之后，他心里还是不由得一震。
半晌，他才缓缓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次不一样，我爱她，所以我尊重她的每一个决定。”他的语气依旧那么沉稳而平缓，没有一丝起伏和波澜。
就在封迟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兰擎回过头看着他，低头看了看他的口袋，说：“接吧。”
“封先生，你快来吧，小姐流产了，现在失血过多，昏迷在了手术台上……”封迟做梦也想不到，这样的闹剧会再一次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那个佣人后面说了什么，他统统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全身的血液突然像是凝固了一样，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在经历了短暂的失神之后，他扔下手中的手机，疯了一样朝外狂奔而去。
一路上，封迟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不让自己的手颤抖。他望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车流，不耐烦地按着喇叭，但是好像并没有任何作用，周遭的车子都只能缓慢地移动。
他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如同一面擦不干净的镜子一样，映照着这破败的人世间，忽然内心被一阵慌乱湮没。
他突然又想起来，早上出门的时候，林白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的眼眸带着少有的宁静。可是现在……是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
就这样等了几分钟之后，堵车的境况好像丝毫都没有好转，但是他心头的焦急却如同燎原大火一般，越烧越旺，他想打回去询问现在的情况，但是才发现手机丢在了兰擎那里。
他双手用力在方向盘上一砸，同时伴随着一声低吼，那个声音像是来源于他的胸膛最深处一般，伴随着悔恨和绝望。
他急速地喘着粗气，干脆推开车门，把车就丢在那里，朝着医院的方向狂奔而去。
深秋的空气里总是透着一丝凉意从，此刻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前跑着，好像害怕再晚一秒，就会错过她一样。秋风在他的脸颊粗暴地拂过，仿佛一个个耳光一样，无声地抽在他的脸上。
这时候远方吹来一阵风，将天上的乌云吹散，洒向人间，落在封迟的脸上，他的肩头，他的心上。他就这样在雨中奔跑着，一点都不敢慢下来，冰凉的雨滴落在他的头顶，然后从他的脸颊滑落，看起来就像是络绎不绝的泪水一样。
也许就在这一天，他和林白之间的隔阂，开始变得愈发厚重。他一刻不停地跑着，但是心里却止不住地翻涌着那种恐惧而又酸涩的预感，好像，就在今天，是他亲手把她送去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他再也无法到达的世界。
这场大雨吞没了这座城市的轮廓，视线里只剩下毛茸茸的边缘，身旁的车流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通畅，马路上满是表情麻木的行人，他们撑着伞，看着这个穿着阿玛尼高级定制西装在雨中狂奔的男人，就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一样。
此刻的封迟，已经无法辨别，在他脸上流淌着的，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
此刻她还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昏迷么？她害怕么？失去了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孩子，她一定难过极了吧？有人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想到这里，原本已经软下来的双腿再一次加速，仿佛用尽他生命所有的力气在奔跑。
他穿过医院熟悉的大门，越过那座石膏雕塑和一个精致的喷泉，跌跌撞撞地朝着手术室的方向奔过去。
想来命运还真是爱捉弄人，就在不久之前，他在这里亲自送走了父亲，然后在不久之后，又要来这里亲眼看着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离开，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
这个地方，看起来一片纯白，但是却像是一个被施了咒语的迷宫一样，正有一头看不见的怪兽潜伏在这里，在尽头的迷雾长着血盆大口，吞噬着那些本应该好好活下来的生命。
或许，是自己亲手造成了这一切。
他转过弯，看到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佣人阿姨。空荡荡的走廊上，头顶是熟悉的苍白的荧光灯，因为是vip区，这里总是显得高贵而又阴森。
听到脚步声之后，那个阿姨抬起头视线落在他身上，就像是六神无主的无头苍蝇找到了方向一样，赶忙朝着他走过来。
“封先生，你终于来了。”她看着一身狼狈的封迟，也顾不了太多，赶忙向他说明现在的状况，“医生告诉我，林小姐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在输血了，现在还在手术……林夫人不在国内，医生又叮嘱我千万要叫家属来，所以我就只好给您打电话了……”
也许是因为事发太过突然，那个阿姨显然也有些惊吓过度，语无伦次地交代了这些。
封迟看着她，轻轻点点头，说：“没事，有我在。”但是紧接着，他却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就在他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把脸埋进双手之间的时候，走廊里忽然一阵细微的躁动，手术室的大门突然砰得一声打开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走廊的静谧。他赶紧站起身来，忽然觉得无比害怕，但是依旧迎了上去。
“医生，现在什么情况？”他急切地拉着医生的衣袖问道，这一幕，看起来可真是熟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