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似之人
沈苒认定肖氏心有不甘, 定会再找大房麻烦, 这才想要静候良机。
谁料到, 没隔几日, 大房那边就听闻了肖氏要将沈苒嫁给马老爷的事情。沈大夫人立刻请了国公爷出面, 将肖氏教训了一顿, 说就算是分了家, 沈苒还是姓沈。将沈家的女儿嫁给那姓马的,真是丢人现眼。
肖氏闻言,气得发抖。
只可惜, 虽然两家分了家,可沈辛殊还不肯轻易对安国公府的荣华放手,叮嘱了肖氏务必要对国公孝顺。国公爷好不容易从病中刚愈, 这就发了怒, 沈辛殊又如何敢与国公背着干?立刻掌掴了一记肖氏,让她不要丢脸。
肖氏委委屈屈的, 只好与那马家人不再往来。
得知此事, 沈苒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是沈兰池母女不忍看着她嫁给马老爷, 这才出手帮助;她有心去大房感谢沈兰池, 却苦于肖氏根本不让她出门。好不容易, 她才等到了见沈兰池的时机——年关这一夜,沈辛殊带着一家子前往宫中赴宴。
最近的沈辛殊脾气阴沉难测, 总是莫名暴怒。肖氏虽不愿带庶女同行,可沈辛殊打定了主意, 要依照国公的嘱咐, 好好替沈苒相看人家,以是,肖氏不得不带着沈苒一道去,好让各家夫人看一眼沈苒生的什么模样。
临出门前,肖氏没好气地对沈苒叮嘱个不停。
“不要低着头,把你那股小家子气收起来,莫要丢了老爷的脸面。你这身衣服,就当是问桐儿借的;若是要有分毫的损坏,你就等着吧!”肖氏说毕,不解气道,“那大房的季文秀母女真是闲,还管起你这小庶女的事来!”
沈苒不说话,只垂着头,心却道:若不是她多年有意讨好沈兰池,哪能换来今日?早被肖氏嫁出去了。
说话间,肖氏便听见了一声“娘”,原是沈桐映来了。肖氏一抬头,见着门前立着女儿——沈桐映端端庄庄地站着,眉目如画。面颊上施了厚厚脂粉,勉强挡住了一道狰狞伤疤。站远一看,仍旧是个惊艳四方的丽人。
只是,她的表情颇有几分漠然,到底少了几分从前的活力,让肖氏好不心疼。
沈桐映破相后,好一阵时日都闭门不出,至今都不曾参加过任何小姐妹间的宴会游乐,只闷在房里,一门心思地等着嫁给太子。
“桐儿,你这模样好极了,太子定会怜惜你。”肖氏牵了沈桐映的手,道,“那太子殿下不愿退婚,仍旧一心一意要娶你过门,可见对你爱重之深。来日你定要好好待太子殿下,与他夫妻同心。”
沈桐映想到陆兆业从前对自己避之不及的态度,嘴角扯出一道冷笑,漠然地点了点头。
二房一家子各自上了马车,前往宫中。
这年关乃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时候,宫中张灯结彩、一片华美瑰丽。群臣百官、命妇千金,皆齐聚一堂。乾福宫内,满殿绫罗粉黛,一宫翡翠明珠。
沈苒跟在嫡母身后,安静地走着。
沈辛殊携着妻儿,到了安国公沈瑞面前,给父亲行礼。沈瑞却不买账,冷嗤一声,道:“险些又干了丢脸的事儿,这是到我面前请罪来了?”
沈辛殊近来本就暴躁,此刻听闻父亲训斥,他脖上青筋一粗,拳头登时就握紧了。肖氏一见,急急忙拽住沈辛殊的手,道:“老爷,这可是在宫中。要是与国公爷吵了起来,让旁人看到了,那该如何是好?”
沈庭康亦紧紧扣住了父亲的手,不让他胡闹。
好不容易,沈辛殊才冷静了下来。
沈苒立在最后头,趁着无人瞧她,一双眼四下机敏地扫着。她看到沈兰池正规矩地坐在母亲身旁,便小步上前,向沈兰池道了谢。
“谢过兰姐姐、大夫人伸手相助。”
“不算什么事儿。”沈大夫人柔和道,“你本也是沈家的女儿,总不能让肖氏丢了整个沈家的脸面。就算是分了家,多多少少还是要看顾一把。”
沈苒乖巧地应了声“是”。
沈苒再抬起头来,却瞧见不远处正有人望着沈兰池。
沈兰池生的貌美,这等爱慕目光本就极为常见。只是这人的身份,却非同一般——
那男子面貌生的青涩,与身旁的同龄兄弟相比,便如一个初成少年似的。一袭月白锦衣,玉冠朱带,正是山阴王的次子,陆敬桦。
山阴王不比其他王爷,既无一方封地,也无太大权势;便如一株墙头草似的,今日与沈家交好,明日与柳家同游,四处逢迎,倒也混得如鱼得水。山阴王的长子陆敬松在京外领了个闲职,次子陆敬桦则最得山阴王爱重,留在京中,坐享富贵,终日与陆麒阳等纨绔贵介一同四处游荡。
陆敬桦对沈兰池心存爱慕,这也是人之常理。沈兰池素有“京城明珠”的美名,男子不心生喜爱,那才是奇怪。
沈苒打量了陆敬桦一眼,便跟随着嫡母向自家的席位走去。路过河间王一家身旁时,恰好见得那镇南王的世子陆麒阳过来与陆敬桦说话。
“敬桦,我给你引荐个人,姓吴,是个可塑之才。等一会儿喝完了酒,你到小园子那头去……”
沈苒垂着眼,头也不回地走过去了。
楚帝携着陆子响入殿落座,宫宴很快开了席。今日楚帝心情大好,一直与柳贵妃说说笑笑,陆子响也不时凑个热闹。独留沈皇后在旁,摆着端庄的架子,一个人喝酒吃菜。
宫宴方开不久,楚帝便放下了酒盏,道:“今日本就是个大好日子,趁着大伙儿都在,朕也说一桩喜庆事,让大家热闹热闹。季家的二小姐,贞静嘉懿,才德兼备,品貌俱佳。朕已与季爱卿说好了,要与他做亲家,将季二小姐许配给响儿为妻。”
群臣闻言,纷纷道贺。
季飞霞亦绯红了面孔,于姐妹之中羞怯地低下了头,只敢拿眼角偷偷瞄别人。待目光不小心与陆子响带笑的温暖眸光碰上,她的面颊便愈发滚烫了,指尖小心翼翼地攥着衣角。
宴席过半,依照楚京习俗,群臣纷纷散开,各自饮酒作乐、互相攀谈。陆敬桦想到方才陆麒阳叮嘱,便起了身,朝殿外走去。
前些日子,他才对麒阳哥说过,不想再做个浑浑噩噩、游手好闲之人,想要如二殿下那般,悄悄收罗一些能人贤士在门下。未料到,今日,麒阳哥就为他引荐来了一个人。
也不知道,那吴姓的少爷有什么才能?
殿外风大,吹得陆敬桦衣袖皆鼓。他走到小花园中,却见得月下雪中,已有一名男子等着了。见陆敬桦来了,那男子便抱拳一礼,道:“草民吴修定,见过大人。”
吴修定身无官职,尚在读书,确实该称“草民”。
陆敬桦笑道:“虽说我是‘大人’,可我到底与你一样,也不过是一介白身。”一会儿,他依照陆麒阳叮嘱,考察了吴修定一番政国之道,见吴修定对答如流、言语玄妙,有些话甚至令自己这半个草包都不甚理解;一时间,陆敬桦如获至宝,极是欣喜。
“这样有趣的人,麒阳哥竟舍得将你送给我。”陆敬桦击掌而笑,道。
他与吴修定又交谈一番,这才让吴修定回去了。待陆敬桦要走时,却见得身后的假山下露出了一片杏色衣角。他蹙眉,道:“那边是谁?出来吧,我看见了。”
那假山后慢慢移出了一名女子,却是沈苒。
陆敬桦只望了她一眼,便有些怔住了——虽说眼前女子的相貌比之沈兰池相差甚多,远远不如;可那眉目间的风流昳丽,却近乎如出一辙。若是她侧过头去,只余半道背影,那便几乎与他魂牵梦绕的那人出落得一般模样了。
陆敬桦微晃了下身子,稳下神来,道:“我记得你,你是沈家的庶女,沈苒。”
沈苒愣住,未料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便咬唇道:“正是……正是苒儿。”
陆敬桦别过头去,低声道:“你来此处做甚?”
“我不过是无意闯到此地,无心打扰,更是什么都没有看见。”沈苒低声道。
她说话的嗓音,亦有着那人的浓丽婉转。陆敬桦听了,忍不住蹙眉,道:“你从前本不是这副模样,你何必学你姐姐的做派?她是她,你是你,做他人的影子,又有什么意义?”
沈苒怔了一下,故作不解,问道:“大人何出此言?”
陆敬桦摇了摇头,道:“你以为我从前不曾见过你,所以才敢来诓骗我。我知道你在你姐姐面前,本是一副唯唯诺诺、柔弱可怜的模样,几时这么大胆过?”
顿了顿,陆敬桦又道:“有心向上爬乃是常事,可你不该学着你姐姐的模样来接近我。我确实是对你姐姐有些心思,但若因这份心思接纳了你,那便是愚不可及了。”
沈苒听了,终于敛去了眸中那副风流情态,低声道:“是我冒犯大人了。”
“你一介庶女之身,就算我有心求娶,你至多也只能做个妾。好人家的女子,哪有上赶着做妾的?”陆敬桦见她为显身量,冬日只穿薄衣,冻得发抖,心底不由有些怒其不争,声音也微带严厉,“何必作践自己!”
他说罢,沈苒却一直低着头,不曾答话。正当陆敬桦心底奇怪之时,沈苒终于抬了头,眼眶微微泛红,声音里绞着微颤的哭腔,说道:“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做个不任旁人辱没的人上人,又有何错?!”
若说从前的她只是装着柔弱可怜,这时的她已没有心思再假装了。她只觉得陆敬桦把自己的一层皮都揭去了,心底竟然涌出一股屈辱来。登时间,沈让忘记了如何攀上陆敬桦的打算,背过身去,匆匆地跑了。
***
宴席上的沈兰池与母亲说过几句话后,便去与相熟的贵女攀谈。陆知宁几个扯着她聊天,说是开了春永淳就要出嫁,必须得趁着今时好好畅聊一番。季飞霞如今也算是订了亲,提到永淳出嫁之事,也深有同感,直说“出嫁之后便不能如做姑娘时一般轻松自在了”。
沈兰池与永淳正说着那般伽罗国的事,忽的察觉到有人正看着自己。仔细一瞧,原来是陆子响。
沈兰池懵了一下,赶紧往后藏——季飞霞还在这里,陆子响也敢这样直截了当地看着他,真是脑壳有包!
但是那陆子响竟丝毫不知收敛,仗着季飞霞低头羞怯不语,他竟朝沈兰池遥遥举起了酒杯。沈兰池可不敢回敬,提着裙摆便朝游廊那头走去,以躲避二殿下的目光。
陆子响见她走了,也想追上去。刚起身,却被一人按住了手。陆子响侧头一看,却是柳家的大公子,柳愈。
面带病色的瘦弱青年坐在席上,眉目低垂,打量着面前酒盏,淡声道:“殿下,女色祸人。那沈家姑娘,尤是一桩祸害。”
陆子响笑着点了下头,作势拂了下衣袖,又坐下了。
***
沈兰池出了殿宇,到了游廊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丫鬟绿竹匆匆追出来,给她披上了轻裘大衣,口中道:“小姐怎么走的这么突然?外头冷,还是回去暖暖身子吧。”
“你没瞧见那陆子响都要用眼睛把我身上挖出两个洞来了?”沈兰池搓了搓手掌,朝掌心呵了一口暖气。顿了顿,她道,“你去把镇南王世子请来,就说我在这儿等他……等他,幽会!”
绿竹早就知道自家小姐心仪世子,有些不安,道:“若是叫人瞧见了,那该如何是好呀?”
“那岂不是更好?”沈兰池一点儿都不在乎,“虽然我现在不能嫁给他,但能让满京城人都知道这男人是我的,那也好。”
绿竹被震了一下,只得乖乖回去请陆麒阳了。
没一会儿,年轻的世子爷便带着轻淡的酒气出来了。
一闻到他身上的酒味,沈兰池就想到他生辰那天,她喝醉了酒的事儿。不等陆麒阳走到自己身旁,她就伸臂,用手指戳了戳陆麒阳的胸膛,道:“你又喝了酒?你喝醉了吗?”
陆麒阳拽着袖口,嚷道:“小爷可是千杯不醉,你也太小瞧你家爷了。反倒是你,那天怎么喝了几口,就醉成那副模样了?”
“我真的醉的那么厉害?”沈兰池惊奇道,“我喝醉了,都会做些什么?”
“你不记得了?”陆麒阳愣了一下,试探道,“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沈兰池摇头,道:“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你偷亲了我一下。”
不知怎的,陆麒阳显出一股悻悻的神色来,好似极是失望。沈兰池见了,好奇追问道:“那天的我可是做了什么事儿、说了什么话?竟叫你露出这般神情来。”
“你啊,”陆麒阳叹口气,一副无奈样子,道,“喝醉了酒便直往我身上蹭,还说些什么‘此生非陆麒阳不嫁’、‘爱极了世子爷’、‘要是敢不娶就杀人’之类嚣张的话,拖也拖不走,按也安不住,可折腾人了。最后,还是我把你背回家去的。”
沈兰池听了,微微窘迫。
这都是什么话啊……
什么“此生非陆麒阳不嫁”……
可这也确实像是她会说的话,也都是她心底的念头。只不过,那天的她借着酒意说出来了罢了。
沈兰池侧过脸去,故作不屑,懒散道:“能背本姑娘回家,那是你的荣幸。再说了,我想嫁给你,又有什么错?只不过现在仍是‘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的状况,本姑娘还有事儿要做呢。”
“一介小女子,装什么霍去病?”陆麒阳来搂她的腰,调笑道,“别玷污了人家霍大将军的威名。”
陆麒阳的手刚搂到她的腰,便听到游廊外传来积雪被踩碎的声音。两人齐齐抬头一看,却看到外头站了个眼熟的人——
陆兆业立在雪中,一袭玄衣。那张从前总是布满淡淡疏冷的面孔上,此刻挂着一分惊愕。
他目光微动,视线紧锁在陆麒阳扣在沈兰池腰间的那只手上。半晌后,他眼里腾起一股怒意来,口中冷冰冰道:“镇南王世子,你这是在做什么?沈家小姐与你非亲非故,你竟轻薄于她?”
说罢,他长眉紧结,身子已是止不住地前倾,上来就要扯陆麒阳的手。
他无法忍受这等事。
那沈兰池是他在父皇面前求也求不来的人,陆麒阳一介纨绔,如何配的上?
就算是青梅竹马,就算是从小一块长大,那又如何?配不上,那便是配不上。
沈兰池见陆兆业靠近,便纵身横到了二人中间,漫声道:“太子殿下,我与旁人拉拉扯扯,那也与太子殿下无关吧?太子殿下至多去陛下面前告发一句,又何必到我面前来充正人君子?”
见沈兰池维护陆麒阳,陆兆业只觉得呼吸一凛,冬日的冰寒都涌入了五脏六腑。
“你在孤面前,为镇南王世子说话,可考虑过后果?”他压抑住眉目间涌动的冷意,死死地盯着沈兰池,紧扣的手指几乎要刺入掌心软肉间。
沈兰池见他神情阴鸷,也没了先前笑容。她冷笑一声,道:“太子殿下,你在这里为我出头,可考虑过我桐姐姐?她是日后要嫁给你的人,你却要在这儿与我纠葛不清,也不怕丢了皇家脸面?”
沈兰池的字字句句,都如一把剑,刺在了陆兆业的心上。
想到过去发生的一幕幕,陆兆业心底怒意涌动。
本不该是这样的!
沈兰池本该是她的妻才对!
陆兆业看着她身后的陆麒阳,心底冷意愈甚,口中冷然道:“镇南王世子,你最好不要对沈兰池有非分之想,她并非是你高攀的起的人。废人就合该有个废人的模样!”
陆麒阳一扯嘴角,道:“谢过太子殿下指点。”
陆兆业被沈兰池的目光刺的生疼,不想再留在此地,便冷嗤一声,怒气冲冲地走了。
“有病。”沈兰池轻嘁一声,干脆道,“都要娶我堂姐了,还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他从前不知珍惜你,后来反悔了,也是人之常情。”陆麒阳收回目光,紧扣住了她的手,“若是你现在不要我了,去寻觅了新欢,我也会如此发狂的。兴许,连那人都会杀了。”
他说这话时,眼底有少见的冷。
见沈兰池被他这副表情吓到了,他又连忙道:“我瞎说的,你不要当真。”一会儿,又扯她向外走去,“我们去御渠那头放炮仗?好久没玩了,有些怀念。”
他一说这事儿,沈兰池就想起来,两个人年少时,确实干过“大过年的朝御渠里丢炮仗”这样的蠢事儿,结果炸的经过的楚帝和宫人满身水花。
后来,仗着两人都是小屁孩,又有“大过年的”这个借口在,两个人才没被楚帝惩罚。不过,楚帝虽高抬贵手,两人在家里却没落得好——陆麒阳被镇南王打了一顿,沈兰池被罚跪祠堂。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一套。”沈兰池嘟囔道,“小心陛下又到这头来。”
“我瞧过了,陛下跟柳贵妃在里头喝酒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陆麒阳兴致勃勃,道,“难得玩一回,不碍事。这炮仗‘自怜结束小身材,一点芳心不肯灰’,多有趣呐。”
他的小厮取来了炮仗,递给了自家世子。
嚓的一声,炮仗被点燃了。陆麒阳捂住沈兰池的耳朵,将点燃的炮仗丢入了御渠的水中。
“哗——”
“陛下驾到——”
水珠飞溅起的声音,伴着宫人通传之声,同时响起。
沈兰池和陆麒阳躲在树丛中,登时傻了眼。
再抬起头,御渠边不知何时亮起了一串晕黄灯笼,站在侧边的一串宫人皆挂了满脸的水珠。
最里头,则是原本面带熏红、如拂春意的楚帝。此刻的他,面无表情,正任由水珠滴滴答答向下淌落。
“朕……”
楚帝斟酌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朕,天命之子,此乃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