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有没有感动?哪怕一点点
但有个声音,又在心里边轻声的问。
从前的钟景洲,记忆里的钟景洲,她念念不忘的钟景洲,又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时间度过去几年,实际上确实是一段相当久远的岁月。
甚至连她自己都记的不太清楚了。
朱婕很想留下来,再为自己争取一二。
可等到她找回了控制力时,却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宝马车上。
她一路走的飞快,宛若有种仓皇而逃的意味。
“怎么会……”
朱婕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在感叹着自己,还是怀念着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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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婕的短暂来到,以及快速离去,并没有让这一场欢聚提前结束。
等到她一走,大家又笑呵呵的凑到了一起。
“大钟,她被你撵走了,现在你该说说看是怎么回事了吧?”
“小夏都快哭出来了,你一直保持沉默,可是会引起家庭不和的呦。”
“这事儿既然暴露了,总要痛痛快快的给个说法吧。”
钟景洲横扫一眼:“你们能专心吃饭吗,不那么八卦吗?”
在得到异口同声的否定回答之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夏沫那边,此时夏沫正在单手拿着餐刀在剔一块肉,身为医生,她的手指相当的灵巧,手腕上的力道也极为灵活。锋利的刀子,绕着骨缝而走,一块块熟肉,便随之落在了一旁。
她非常专注的在做这件事,没有参与到大家的讨论之中去。
这便是非常在意了。
钟景洲捏着餐叉,自然的将她盘子里剔下来的肉,放入口中,慢慢的咀嚼。
不是不想去说一些事,只不过一时之间,不知道从何开口。
遇到朱婕时,他已在读大三,下学期的最后一个月,备考任务极其繁重。钟金洲每天早出晚归,一半的时间泡在图书馆,一半的时间交给了实验室。
每天的生活过于充实,以至于,在那段时间里,钟景洲每天最想做的事,就是能比往常提前一个小时上床休息,或者某天能够赖在床上晚起一小时,哪怕什么都不做,让他静静发呆就好。
而青春活泼的朱婕,就是在这一年闯进了他的生活。
一上来,就被他的外行所吸引,大大方方的宣布,她要追他。
年轻人的感情来的又急又猛,表达方式更是迫不及待,仿佛在这无往不利的生活当中,一切都是运筹帷幄的、挥洒自如的。
既然爱上了,便要勇敢向前。
哪怕钟景洲本人是拒绝的,在她眼中,也等同于一个小小的挑战,她不相信凭借自己的外貌和聪明,会勾不动钟景洲动心。
然而,钟景洲还真的是一块放在南极的大石头,又冷又硬又不好啃。
朱婕去图书馆堵他,他就干脆换了习以为常的复习地点,去往其他处;朱婕去实验室堵他,他就比平时早到半小时,进入实验室后往往就几个小时不会出来,由着她随便站在门口等待;朱婕去他宿舍,钟景洲干脆跟导师申请,直接搬进了研究生宿舍,反正他的保研直升已经确定,早去晚去,并不违反规定。
自从朱婕宣布要追求他开始,钟景洲硬是能做到,避免了所有在校园之中的偶遇。
整个暑假不见面,到了大四,钟景洲更是忙到了不见踪影。他的人生有着无数的规划,每一周前行一小步,每个月前行一大步,每一个季度、每一年……这些最终的得到,全都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他从来都不曾在计划里列出恋爱的选项,更不会接受在这个最关键的时期,浪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在一场未知的荷尔蒙游戏上。
身为医学院的学生,他冷静、理智,自律、谨慎。
至于朱婕的一见钟情,在他的理解,也仅仅只是某种年少懵懂,来的迅速,去的无踪,只要他不接这一局,很快她就会忘掉这件事,或者很干脆的转移了目标。
然而,他却不知道,女孩子有着奇怪的好胜心,朱婕堵了他几次,没有堵到,加他微信不通过,打他电话不接,之后竟然觉的自己深深的受到了冒犯。
她又发誓,一定要让钟景洲后悔。
她更在朋友面前夸下海口,她一定会让钟景洲反过来倒追她,如痴如醉的爱上她,等到那时,她再狠狠的羞辱他,甩掉他,让她在全校都丢尽了脸。
当然,这种小女孩式的宣誓,在钟景洲的眼中算是十分的幼稚。
她爱怎样便怎样, 钟景洲连听都不想听。
大四了。
他的英语水平还差一些,无法自如的阅读国外最新的医学论文资料,这让钟景洲很是不高兴,他已确定了本校直接读研,那么在这段时间内,他打算继续提升自己的英语水平。每天一睁眼,就有几十个单词要背,还有一篇又一篇的文献要去读,脑子里装的满满当当,谁有空跟个女孩子去较劲。
这样的生活,转眼又持续了一整年。
钟景洲本科毕业,来到研究生学院报道。
朱婕也已经在读大二,繁重的学业和一年多的大学生活让她稳重了几分,但眼里的倔强桀骜仍旧清晰。
在开学典礼上,她冲上台,在全校师生面前,再次请求做他的女朋友。被二次拒绝后,她噙着泪花,握着拳头立誓,她绝不会放弃。
那件事,直接让钟景洲全校扬名,热度好一段时间补褪。
而接下来,朱婕以本科生的身份,参加了青运会的射击运动员选拔,以总分第一的成绩成功入选,而她的学业也没落下,科科优秀,年年奖学金,最厉害的是踢踏舞跳的特别好,每年举办的各种晚会,都是掀起阵阵高潮的优秀节目,绝绝对对的风云人物。
她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证明那一场爱情的认真。
最开始闲言碎语的人,也改变了态度,开始以更善意的眼光,来注视这一对的发展。
相较于朱婕所展现出来的综合实力,钟景洲这边便专注许多,他爱运动,却只为强身健体,能够有更好的精力去应对耗费体力和脑力的学业目标;他总是在固定的时间里陪着导师去登山,除了这些小团体参加的活动之外,便一心一意的搞自己的研究,跟着导师实习。
他的目标是做一位出色的心外科医生,在学习阶段的努力,全是为了朝着这个目标前进,不准自己分心,更不会因为路边的美好风景而驻足停留。
朱婕依然没机会靠近他。
不仅如此,因为隔着三年的时间,她哪怕跟钟景洲是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专业,但实际上,接触的机会却并不多。
转眼又是三年,钟景洲的研究生读完了,朱婕开始读研,她当然是理所当然的选择在了本校内直读,因为她觉的,钟景洲一定会升博,他在学习方面那么的擅长,必定是要将学习进行到底。
没想到,这个时候,钟景洲竟然准备着回去杭市,做好了应聘准备,看样子是计划着工作了。
就这样,有了第三次的对话。
这一次,没那么张扬,朱婕选在了钟景洲离校之前的夜晚,来到他的办公室附近,不慌不忙,不急不缓,等待着他。
这一次,也是两人唯一一次,能静静的相对,和平相处,闲聊上几句。
此时,朱婕经历了许多事,渐渐褪去了青涩,而有了成熟和沉稳。
她跟钟景洲聊了自己的计划,本校读研,出国留学,一切都是按部就班,也不会有太多变化。
甚至还有些感伤的说,还好这几年,钟景洲意志坚定,没有答应与她在一起。不然的话,离别来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她此刻能承受的了与一位朋友的告别,却未必能扛得住与爱人的分离。
钟景洲微笑,他夸她是个优秀的女孩,前途无限,也祝福她心愿得以达成,有一个更加广阔的发展。
他与她握手,算作道别。
再后来,又是三年过去。
朱婕在出国之前,曾经给钟景洲发过一份邮件。
除了例行的寒暄之外,她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渴望。
她说每次想起钟景洲的时候,因为没有过多接近,脑袋里总会冒出来一句话:有些人不知道哪儿好,可就是很多年都忘不了。
她说此行一去,归期不定,或许择日而返,或许从此流连在外。
她问钟景洲,是否已经成家,或是找到了人生的伴侣。
在信件的最后,朱婕说要再给彼此一个机会。
若是日后,有缘再见,他未娶,她未嫁,能不能给她一次机会,圆了少女时代最寥落不可得的梦。
其实这时一个在年少时,爱而不得的故事。
不过,从钟景洲的嘴里边讲出来,明显变了调子。
他极力保持着客观,但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嫌弃。
白一峰早听呆了,迅速的抓住了重点:“她还真的在全校大会,上台表白过?你也真是的,这么光辉的一段回忆,你竟然从来都没提起过。”
钟景洲冷冷的说:“很光荣么?”
“一般女孩子哪有哪个勇气选在那样的场合去表达自己。人不轻狂枉少年嘛,谁在年少时,没做点冲动的事呢?现在咱们的岁数也大了,偶尔回想起过去,总是要有那么几个万众瞩目的时刻,才会暗暗的值得骄傲。”
钟景洲哼了声:“就因为她的草率不负责,在以后三年的时间里,每个老师见到我,都会提这事;每次闲暇时朋友的聚会,都会提这事;每个陌生的朋友认识,也会提这事。她喜欢是她的事,她有什么权利以喜欢的权利,来扰乱我的平静生活?并且不负责任的做了就走,留给我去应对所有因此而产生的莫名其妙的后果。”
白一峰默然。
因为钟景洲说的也很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性,每个人都拥有自己能适应的生活节奏。
朱婕自以为大胆,勇敢追爱,其实她从最开始,便用错了方式。
后边一路碰壁,也是很正常的了。
钟景洲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我天生不懂什么是浪漫,她的点与我的点,不在一条线。比如她一直很纠结的是,出国发来的那封信,便是各自奋斗,他日再相逢的承诺;而于我而言,她未经告知,将私信发入了我的工作邮箱,被积压在了未处理的信笺之下,大约是在一年以后,我按照习惯去处理积压信件时才发现。”
“然后呢,你当时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被感动到,哪怕一点点。”
一直沉默着的夏沫,忽的回攥住了钟景洲的大手,有些紧张的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