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何至于此？
柳煦心思百转，见福公公只点点头，微笑不语，想了几种可能，又一一推翻了，既来之则安之，或许九王爷只是因为太后和盛世公主对自己医术的肯定而指名要自己去给他医治呢？
而福公公能在皇帝面前当差，察颜观色的能力自然不在话下，见柳煦的神情便知她也对此事感到惊诧。
那么，深居简出的贤王爷为何要让她去医治呢？会是祁郡王从中周旋吗？
若治好了贤王，贤王向皇帝讨个旨意要保她的命，皇帝也并不好拒绝。
福公公也只是思绪回转，面上并不显。
柳煦问了下贤王爷什么病症，福公公亦摇头道不知，既是如此，柳煦也不含糊：“此去贤王府还有一段路程，我先闭目养神片刻。”
福公公微怔之后点头：“郡主请便。”
她在福公公面前没有露怯，自称“我”，对于福公公称她为郡主也欣然接受。
福公公很大程度上代表着皇上，或者说皇上的态度，她自认行得正坐得直，就算镇北侯真叛国了，也不该当时刚出生的她连坐，更不该让江府跟着一起受罪，这是她的心态，所以虽然坐了三十几天牢了她依然能在福公公面前表现得不卑不亢，和坐牢前没什么区别。
当然，这大封国对一些重罪本就有连坐制度，这也是现实，否则江家众人也不会有这场牢狱之灾，柳煦不急吗？当然是急的，而且内疚，但她在福公公面前并未表现出来，否则或许会更被动。
马车不久后便到了目的地，福公公叫醒了柳煦，柳煦也不耽搁，快速下车，随着福公公和贤王府在门口接应的随从往里走，没看到小北或小蝶，柳煦顺口便对贤王府迎接她们，看似管事的人道：“待我的婢女来之后，还请让她速速带着药箱前来。”
“郡主放心，有人等着带她进府。”
如此，柳煦便快步跟上，想着管事对贤王爷的病情应该更熟悉一些，她一边走便一边询问，而管事倒也不含糊，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贤王爷经常头晕胸闷气短，一开始府医和御医都说这是轻症，调理调理便可恢复。
怎知这十多年来，不管怎么调理，贤王爷仍旧头晕胸闷气短，且根本不能出府，凡是出府，必定会晕倒。
且看起来脸色越发苍白无血色，头发也早早便白了一大半。
这一边说一边便到了贤王住的主院。
皇帝和荣王都在，还有衣着相对简朴素色的五十来岁的妇人被一个素色衣裙的年轻女子搀扶着，年长的应该是贤王妃，二皇子和谢禹森也在，另外还有两个眼生的年轻男子，看穿着应该是贤王爷的儿子。
柳煦没有拖泥带水，朝皇帝荣王等贵人简单行礼。
皇帝也没浪费时间，大手一挥：“免礼！你去看看贤王。”
他们这是在外间，柳煦没有犹豫，虽然药箱还没到位也在福公公的陪同下走了进去。
里间御医院的王御医和胡御医都在，还有个药箱，那另一人应该就是这贤王府中的府医了。
见柳煦来了，胡御医眼睛一亮，也没说什么，只是朝她点了点头，侧身让到一边，柳煦亦朝他和王御医点了点头，走上前去。
柳煦初初见到贤王也吓了一跳，用“形销骨立”四字来形容贤王再贴切不过了。
躺在床塌之上的人薄被下的身躯看起来只薄薄一层，而露在落被外的头，头发花白，已经没有黑头发了，原本应该黑色的头发现在没白也都是枯黄的。
皇家人颜值都不低，皇帝和荣王这把年纪了看起来也还比真实年龄要年轻许多，但这比他们二位都要年轻几岁的贤王爷，眉毛稀松增长，眼窝深陷，双眼微闭，颧骨高耸，脸颊上却无二两肉，嘴唇倒是红得有些异样，仿佛抹了口脂一般，脸上还长了几颗老人斑，皮肤虽白看起来却没有什么活力和弹性，再加上这满头花白中间杂着枯黄的头发，看起来竟然比皇帝和荣王的亲娘太后年纪还要大一些，且唇红脸白得显出几分可怖来。
福公公送柳煦进来后并没有离开，而贤王妃也被搀扶着走了进来。
柳煦也只是听到声音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并没多去考虑福公公在此是否为着监视她，贤王妃进来是否给了她更多压力。
毕竟病人在眼前，她的关注点自然在病人身上，贤王爷病得是真重，就这么一看，就是吊着一口气的样子。
既然胡御医等人给她让开了位置，柳煦便上前给贤王把脉。
柳煦一边把脉一边皱眉，这贤王脉象显示他伴有好几种慢性病，且长期严重营养不良，现在肺和肝肾脏都衰竭了，脾胃和心脏状态也很不好，就算她极力救治，这贤王五脏皆有衰竭之象，恐怕最多也只能给他延长一年左右的寿命。
有府医和御医长期调养的状况怎么会是这样？
倒像是将患病之人置之不理，只吊着一条命似的。
而且说贤王长期卧病在床不假，突然病危？这脉像哪里是突然？分明是身体连续不断地在走下坡路。
而且就算之前贤王病危，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她来不来，起不了多大作用。
柳煦垂眸把脉，心中思绪万千。
结合贤王的身份，以及贤王府和外界几乎断了往来，柳煦很自然便想到贤王是不是得罪了她心里没什么好感的皇帝，皇帝故意折磨他？
胡御医的医术和医德柳煦都还信得过，但若是皇帝要求，胡御医会将君命放首位还是将医德放首位？
换位思考一下，能做御医院院长的人，可不仅仅是医术出众，也要有一定的手腕才能让手底下人信服才行。
柳煦收回手，抬眸淡淡扫了胡御医一眼，心情难免有些复杂，希望事情和她想的不一样。
“怎么样？”贤王妃见柳煦收回了手，急忙问。
柳煦抿了抿唇，视线瞟过三名看起来神情无异的医者，看向贤王妃，又看了眼床塌上看着没什么生气的单薄身躯摇了摇头：“出去说吧。”
“有府医和御医的医治，贤王爷现在已经无大碍了。只是他五脏皆有衰竭之象，且时日已长，剩下的时日长则一年，短则月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