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气不过

  听了傅斯年的解释,季半夏也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一双大眼睛迷茫飘忽,她像是被梦魇缠住了,那般的惊恐无助。
  傅斯年急了,冲到她床边,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脸:“半夏!半夏!”
  他轻声呼唤她的名字,他脸上全是焦虑,全是担心。
  仿佛走了很久很久的山路,终于可以停下来休息;仿佛背了很重很重的担子,终于可以放下来不管,季半夏愣愣地看着傅斯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哭得毫无形象可言,鼻涕眼泪全出来了。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傅斯年忘记了她已经是刘郴的女朋友,忘记了她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伸臂将她搂紧怀里,柔声问她:“是做噩梦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他的手用力的摩挲她单薄的后背,想把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安慰传递给她。
  季半夏拼命摇头,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悔恨和愧疚,让她泣不成声。
  傅斯年只能将她抱得更紧,他贴在她耳边,一遍遍安慰她:“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半夏乖,不哭了……”
  他只是重复着这几句简单的话,可这些话却像有某种魔力,让季半夏内心的痛楚减轻了一些。在抽泣的空隙,她模模糊糊的想,她应该推开傅斯年的,她分明已经和他翻脸了,已经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了。
  可是她太冷,太累,而他的怀抱又太温暖,太有力。
  再贪恋一次就好。就这一次。
  傅斯年的手机响了,他腾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看了屏幕上的名字之后,他接起了电话。
  “对,我已经到了……她现在情绪不是很稳定……好,我问问她想不想接电话。”
  傅斯年把手机放远一点,温柔地看着她:“现在想接电话吗?赵媛打过来的。”
  季半夏迟疑了一下,还是拿过手机。
  “半夏,你怎么样了?怎么不接电话,急死我了!”赵媛语速很快:“我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你没事吧?”
  “我没事。”季半夏吸吸鼻子。
  “我就知道你会乱想!唉,你啊!”赵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mary自杀,跟你也扯不上太大关系。是王开源的老婆过去闹的,又不是你!再说了,谁叫她和有妇之夫搞到一起的。孕妇最忌讳情绪大起大落,你心里难受我理解,可是你要为孩子想想嘛!对了,阿梨没事吧?”
  季半夏没精打采道:“有点见红。”
  “什么!”赵媛的声音差点刺破了她的耳膜:“那你还不赶快去医院!把电话给傅斯年!我跟傅斯年说!”
  离得太近,赵媛和季半夏的对话,傅斯年也隐约听见了,尤其是季半夏一句“有点见红”,他更是听得真真切切。
  还不等季半夏主动把手机递过来,傅斯年已经抢过手机:“赵媛,你刚才说谁自杀?”
  赵媛赶紧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又急急道:“你快送半夏去医院!医生说过,这个孩子如果还保不住,她以后就再也不能当妈妈了!傅斯年,这个孩子,你一定要保住!你必须保住!以后你会明白的!”
  赵媛后面的话傅斯年根本没在听,他已经麻利地开始帮季半夏穿鞋子了。
  大概是傅斯年的到来给了她力量,季半夏从mary自杀的打击里稍微恢复了一些,她推开傅斯年的手:“不用,谢谢,我自己来。”
  傅斯年心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松开了手。
  他想他还是喜欢刚才那个迷茫无助的季半夏,那个季半夏,是需要他的。现在这个恢复了元气的女人,又开始排斥他,疏远他了。
  他只是想当个朋友,帮她一些忙,这样也不行吗?为什么刘郴以前就可以?
  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瞟到她的小腹,那里平坦依旧,傅斯年知道他该为她高兴,做妈妈是季半夏渴望已久的事情。可他还是心酸又妒忌。
  傅斯年苦笑一下。他没有能力给半夏一个孩子,他又有什么资格妒忌?
  穿好鞋子外套,拿上病历装进包包,傅斯年跟在季半夏身后走出家门。隔壁的邻居正在门口张望,见季半夏和傅斯年走出来,老太太一拍大腿:“咳,没事就好!刚才小伙子这阵势,把我给吓的呀!还以为要出人命了!”
  季半夏也猜到傅斯年是从隔壁邻居家的阳台跳的窗户,有点尴尬地朝老太太笑笑:“杨阿姨,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傅斯年也点头致意,向老太太道谢。
  老太太笑眯眯地瞧着两人:“小季,这是你男朋友吧?是比那个矮点的好,对你也真心真意,六楼的阳台,说跳就跳,我看这小伙子行,将来结了婚,会疼你的!”
  季半夏尴尬得脸都红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好干笑两下:“杨阿姨,那我先出门了,今天谢谢您了。”
  老太太以为季半夏害羞,笑道:“好好好,你们快去忙吧。有什么事别吵架,小俩口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多好呢!”
  一句甜甜蜜蜜的过日子,听在两人耳中却各有滋味。
  一路无话,走出大楼门口,季半夏准备跟傅斯年道别了:“今天谢谢你了。我去医院了。再见。”
  傅斯年愣了一下:“我送你吧,你这边也不好打车。”
  “不用了。我怕刘郴会吃醋。”季半夏淡淡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人来人往的小区大路上,傅斯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充满了无力感。她是孕妇,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直接把她扛进车里,当着这么多人,他总不能低三下四去求她吧?
  季半夏越走越远,眼看就要消失在交叉路口了,傅斯年咬碎了牙,终究还是气不过,狂奔着追了上去。
  听见傅斯年叫她,季半夏有些意外。
  她回过头站定:“还有事吗?”以傅斯年高傲的性子,没什么事他早就走了。
  傅斯年稳了稳呼吸:“半夏,我们心平气和的聊聊行吗?”
  季半夏皱皱眉:“不好意思,我要赶着去医院。”她知道她现在有点作,有点拿乔,有点矫情,但是,处心积虑地不想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打定主意要撇清关系的人,不是傅斯年吗?
  她和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好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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