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五婶跟在宋随意后面,本来像是要跟到宋随意家里,后来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宋随意一个人拎着菜坐上了公交车准备回家,一路想着他是不是醒来了,会不会肚子饿了。她已经在家里熬好了粥,但是,只是清粥。早知道,给他先煎个鸡蛋。
  不知道她这个想法被宋二叔知道的话,会不会挨宋二叔说:女大不中留。
  她在家,给宋二叔做饭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哪里会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想着给他做饭,怕他饿到肚子了。
  为此,宋随意倒不会说有了他以后,把家里人全忘记了。比如早上宋思露那条短信,让她一直挂在心上,有些心神不宁。
  到了楼上,用指纹嘀的一声,门锁打开。她一手拉开门的时候,听见屋里有说话声,一下子于是屏住了气息听听是谁。
  是他的声音没有错:“你是说她回国了?”
  “是,昨晚上他们让我告诉你,我说你回家里去了,因为你是有老婆的男人了。”吴俊泽在电话里道。
  宋随意的眼睛透过门缝,窥了一眼,望到了他在打电话的那张专心致志的脸。
  他露着她这边让她能看见的那张侧颜,露出的是一丝冷漠的神情。
  她心里感觉得到,这个电话对他来说有点儿重要,因为他是个平常对什么事情都表现的非常恬淡不以为是的人。
  见他挂了电话,走去了书房。宋随意拎着菜篮子走进了屋里。
  在玄关处脱了鞋,换上拖鞋,她直接走去了厨房。先看了看她熬好的那锅粥,没有被动过。
  他没有吃,或许是因为没有看见。
  这么想,她把粥重新温热,给他煎鸡蛋。
  未想他突然从书房里走出来,走到厨房看见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专心翻着锅里的鸡蛋的宋随意,没有回头,道:“刚回来不久。”
  等她煎好了鸡蛋,看见他站在了那里没有动,她登时闪过一抹局促。拿手擦擦额头上的汗,眼睛躲着他射过来的眼神,她像是漫不经心地望到锅里的鸡蛋,说:“杜大哥,吃吗?”
  “去哪里买的菜?”他看到了她刚才放在厨房台面上的青菜。
  “就这里两个站过去的一个菜市场,挺大挺热闹的一个菜市场。”说这些话的时候,宋随意感觉无比的艰难,第一次,感觉和他说话像是在努力没话找话说。
  好累,她拿手再擦擦额头的汗。
  一条帕子代替她的手,捂到了她额头上的汗。
  宋随意抬起头,看着他拿着帕子给她擦汗,一边听他不太高兴的口气说:“脚没有好,走这么久的路,不疼吗?”
  她倒忘了疼,可能是因为突然遇到了五婶,遇到了他大嫂,让她无暇去记得腿上的疼痛。
  “你应该把我叫醒的,我开车送你去。”他说,知道那地方,坐公交车还得走老长的一段路。
  也不知怎的,她突然开口顺着他这话就说:“听说叔叔阿姨住在那附近。”
  他脸上怔了怔。
  接到他疑问的眼神,宋随意轻声说:“早上去那里买菜,刚好遇到了大嫂,我这也是猜的,没有想到一猜就中。”
  他没有想到她去那个地方买菜,更没有想到她会介意这事儿。应该说,他想着,其实他的住所离父母那边是有一段距离的,平常遇不上。他妈的性子,他也知道。
  “我妈都来过我这里了,要不,下次我带你去我妈那里看看。”
  听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宋随意回头,像是吃惊地在他脸上看了下。
  他的嘴角弯弯的,在她眼里是带了一抹狡猾的样子,这可把她给恼的,说:“杜大哥,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很狡诈。”
  “但是,我不想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他的手伸出去,在她额头上抹完最后那颗汗。
  他对她真的很好,好到她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会想着他是不是对每个人都是这么的好。以他高洁的品行,很有可能是这样的。一想到这里,她心里莫名其妙的发紧。
  他的电话这时候又响了。
  她的心瞬间再吊了起来。
  他这是接到了条单位发来的短信,和她说:“下午医院要开会,我吃完饭得走。”
  “没事,我下午,也要去一趟公司。早上没有去,怕是工作做不完。”她马不停蹄接着他这话说,她真的是和他一样,可以工作很忙的。
  他清澈的眸子抬了起来,在她的表情上扫了两扫,低头看到她那条贴了纱布的小腿,说:“要是觉得疼的话——”
  “不疼。”
  “我下午开完会,大概五点钟回来,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宋随意刚想摇头说不用,抬起头时却因为碰撞上他的眼神,登时出不了声音。
  他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此刻露出的表情,却是那样的坚持,一动不动的眼神,仿佛在对着她宣誓什么。
  宋随意心头微微惊了下。
  “就这样。”他说完这话,拄着拐杖走开。
  宋随意低着眉头,看见了自己握着厨台的手指不知何时冒出了层细汗。
  下午,他去上班,她则赶去了振岳集团。
  到了楼上那间办公室时,没有遇到周姨,她一个人接着清理昨天没有全部清理完的垃圾。然后,打电话给柳晴。
  路上,她已经和柳晴说好了。由柳晴回花店,用小货车把她需要的花送到这里来。
  送花过来的柳晴,才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接的竟然是这么大的客户,吃惊到嘴巴一直合不拢。
  拉了下宋随意,柳晴问:“你见到了老板没有?是他看中我们的花店吗?”
  别怪柳晴起了疑心,因为这很正常,像这么有钱的大集团老板,一般怎么可能留心到她们不起眼的小花店。
  宋随意才给柳晴打了一针预防针,说:“他们找我们,是因为已经束手无策了,这个老板,只喜欢黄色的花。”
  ☆、【73】你是不是该问那人的意思(五彩的花)
  “这么奇怪的人?”柳晴一边诧异,一边意识到了这个活儿根本不轻松,心里不觉有些后悔,“看来是我错估了。我早该想得到的,一家大公司怎么会突然找到我们不起眼的小花店。”
  这事说起来肯定不是柳晴的错,是那个小鸡肚眼的男人的阴谋诡计。但是,活儿都接下来了,宋随意绝对不会说轻易放弃,让对方得意。
  她要让对方输得心服口服。
  “放心吧,晴姐,我都想好了。虽然听起来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天下没有解不开的结。”
  柳晴疑惑地看到她脸上:“你不是说是个怪癖的人吗?”
  “怪癖都是有原因的。晴姐不是说过一句话吗?顾客不满意,除去了一些顾客有心刁难。肯定是我们自身的工作出了问题。这人,再怎样,都不可能刁难所有的工作室和花匠。”
  听起来貌似有道理,柳晴对宋随意点头:“按照你说的去做吧。”
  站在高层落地窗前的方永澳,目光俯瞰到了楼下两个推着小车送花的女人。尤其宋随意那头在阳光下随意洒脱的短发,看着让人感觉是一阵凉爽的风迎面扑来,清新感十足。
  周姨在他办公桌上拿起电话筒:“是吗?夫人到了?!这么快?要到公司里来吗?”手里握着电话筒,周姨转头看向方永澳:“少爷——”
  “我早就说过了,她要来就来。”方永澳嘴角勾起的那抹诡异的弧度,在周姨眼里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吓人。
  周姨倒抽口气,想着如果那个女人要来,刚好宋随意在董事长办公室里干活,到时候对方来了以后见办公室乱糟糟的,总是不好的。她抽身从方永澳这里离开,走到楼上去。
  宋随意和柳晴撸着袖管,干得正热火朝天,两人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不忘一边干活一边说笑,调节工作的气氛。
  在这点上,宋随意和柳晴是百分百对了脾气,两个人都认为,种花卖花这种工作,如果没有个好心情,比起其他工作更会影响成品的效果。
  人心情好,摆出来的花自然五彩缤纷,更为漂亮。因为花,反映的正是人的心境。什么样的人,注定爱上了什么样的花。
  插上一束紫罗兰,宋随意轻轻哼起了一首歌。柳晴听她哼的可好听了,笑着问她:“是什么歌?听起来好像不像中文。”
  宋随意眨了下眼:“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哼的什么。”
  “咦?”
  这是一首存在她记忆里很久很久的曲子,没有人和她说过叫什么名,她自己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只是每次高兴的时候,悲伤的时候,都会不知不觉地哼起这首曲子。
  把花摆好了一部分,柳晴退了几步看看,总觉得有哪儿欠缺。但是,宋随意的能力她是绝对信得过的,宋随意这究竟摆的花盆设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玄机?
  柳晴自己都捉摸不透,更何况那些不懂宋随意或是说第一次接触宋随意的人。
  周姨推开门走进来,一扫她们两个在办公室角落里摆起的那堆花,吓了一跳:“你们这摆的什么!”
  资料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董事长喜欢的是黄色的花,结果她们现在摆放的花是五颜六色,缤纷灿烂,和董事长的喜好截然不同。
  心里要被吓死的周姨走过去,大声说:“够了,停!给我停,你们是想气死人吗?董事长有高血压的,要是董事长i因此出了什么事,你们能负担得起吗?”
  宋随意和柳晴互相对了对眼,宋随意回头继续摆弄花,柳晴走到周姨面前:“有什么事的话,是我们花店的责任我们肯定会全权负责。”
  “笑话!你们一个小花店能负得起这个责任?”周姨双手叉腰,不二话要她们撤花,马上撤。
  眼看柳晴受到为难,宋随意淡淡声道:“我好像不是你请来的,你不是该问问那人的意思再说?”
  周姨立马眯着眼朝她的背影锐利地扫过两下,好像在说:你这个小妮子,这是吃了豹子胆,想狐假虎威了?
  不可否认的是,宋随意这话落下后,周姨原先那股强硬的态度有了软化,周姨脸上闪现出了一抹明显的犹豫,明显心头在忌惮着某个人。
  宋随意完全不在意,嘴里边又慢慢的,自个儿哼起那首让她身心愉快的小曲子。
  门口这时突然急匆匆走进来一个人,对周姨说:“夫人坐的车,据说快到我们公司门口了。”
  ☆、【74】他会来吗?
  夫人,什么夫人?
  宋随意和柳晴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要来。两个人心头一想,反正不管谁来,她们服务的顾客只有一个,于是埋头继续苦干。
  “通知少爷吗?”秘书问。
  周姨犹豫了一下,心里焦头烂额,都有些后悔听了方永澳的主意找了大学毕业的雏鸟来做这么重要的事。问题是几边主子她都不能得罪,转回身,周姨跟随秘书走出去,先去门口接人。
  宋随意利落地摆完花,回头一看,周姨没有再来。
  柳晴和她攀起话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宋随意想起了出门时他说的那句问她在哪里要来接她的话,也不知道他说真说假,他在医院那么忙,她不好打扰他,她一直切记这个,后来连个地址都没有发给他,理应他不会找到这里来。
  柳晴拿来扫帚扫地,一边看她没有回答,奇怪地问:“随意,你想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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