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圣上说 就这样吧
莫小豆拎着蓝布包跑出皇后殿，在殿门口她遇上了景明帝。景仪带着侍卫们站在台阶下面，皇帝陛下的身旁就跟着一个万福万总管，看见莫小豆从皇后殿里出来，万福就瞪眼盯着莫小豆看。莫小豆要不是问心无愧，被万福这么盯着，都要以为自己这是犯罪了。
“大胆！”万福训莫小豆：“见到圣上还不跪下？！”
“行了行了，”景明帝很不耐烦地将手一挥，指一下莫小豆手里拎着的布包，问道：“你这拿的什么？”
莫小豆说：“哦，这是要送……”
“你就是这么回圣上的话的？！”万福没等莫小豆把话说完，就又瞪眼训莫小豆道。
莫小豆烦死了这个姓万的太监，胖总都没这人话多。
“滚下去，”景明帝让万福滚蛋。
万总管心里很委屈，莫小豆这样一点规矩不守的，不该教训吗？这搁以前，这就得当场打死啊。
“还不滚？”见万福没走，景明帝又暴躁了一句。
万总管被吓得一激灵，往台阶下跑去。
“你说，”景明帝又冲着莫小豆道。
莫小豆低头看看自己拎着的蓝布包，她不能说实话，万一把修仙爱好者惹急了，这位把江阑的尸骨给挫骨扬灰了怎么办？江阑做错了什么？
“朕说话你听不见？”景明帝又冲莫小豆说了一句。
“哦，这是皇后不要的，送……”
景明帝说：“送？”
“啊，不是送，是给，是赏我的，”莫小豆咧一咧嘴，想冲景明帝笑那么一下的，结果没能笑得出来。
景明帝盯着蓝布包又看了几眼，说：“皇后赏你一个头盔？”
再没从过军，皇帝陛下也看过他手下那帮子将军们一身戎装的模样，头盔他认识。
“我是暗卫，”莫小豆说。
“你是暗卫，皇后就赏你个头盔？”景明帝说：“那她也太小气了， 不赏你一整套的？”
莫小豆说：“就是好看，不是用的。”
景明帝改盯着莫小豆了，盔甲是用来看的？逗他呢？
虽然话编得一点都不像那么一回事，但莫小豆还是很坦然地站着，反正她不能让景明帝把江阑给挫骨扬灰了。
景明帝呶了一下嘴，过了半晌才道：“头盔是江阑的？”
莫小豆！！！
皇后那里有奸细？
“荣棠将他安置在哪里了？”景明帝又问。
“啊？”莫小豆装傻。
“华昭寺？”景明帝说。
莫小豆眨巴眼睛，继续装傻，但她也绝不提醒景明帝一句，你的爱妃张妃娘娘还在华昭寺呢。
景明帝这时又摇一下头，小声道：“不会是华昭寺，送死了的人去华昭寺干什么？”
莫小豆是真不明白，这个世界怎么烧香拜个佛都要挑的？怎么菩萨们也是各司其职的？
景明帝看着门里的庭院，吁了一口气，说：“啊，应该是地藏寺。”
莫小豆：……
行的，你们都厉害。
“呵，”景明帝笑了一声。
莫小豆看景明帝，皇帝陛下看上去很难过，比起皇后娘娘的泪流满面来，皇帝陛下的难过，也不比皇后娘娘差多少，唯一差的就是，他没流下眼泪来。
“荣棠跟你说什么了？”景明帝问莫小豆。
莫小豆的脑袋都要炸了，荣棠对这事能有什么看法？他是能复活江阑，还是能让您二位离个婚呢？荣棠他一样也干不了啊。
景明帝扭头又看门里的庭院，青青草地上，落着朵朵梨花，皇帝陛下忽地就自嘲地一笑，道：“罢了，就这样吧。”
莫小豆还是：“啊？”
景明帝转身往台阶下走去，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就这样过下去吧，院墙里那个女人心心念着的是一个死人，而他呢？他捧着自己的一颗真心，只可惜他捂不热那女人的心。那就这样吧，想他荣安逸，连皇位都是皇兄皇弟们恶斗到你死我亡，你伤我残，都没有好下场后，让他如同白拣一般得到的，他荣安逸这一生啊，要不是遇上孙锦书，也许真就一生安逸了。
这是债。
景明帝边下台阶边想，至于是不是情债，景明帝说不清。他跟长孙锦书这女人，同床异梦，一对怨偶也就算了，你再看看他跟这女人生养的一儿一女，儿子欺君夺权，就差宰了他这个老子，篡位自己当皇帝了，女儿，女儿跟一个奴才私奔了！
景明帝就想，自己上辈子是欠了长孙锦书这个女人什么债？
身后有脚步声，景明帝扭头，看见莫小豆拎着蓝布包走在他后头，看见他回头了，这姑娘还冲他咧一下嘴。景明帝是见惯了美人的人，咧开嘴笑，这可不是美人笑，这帝宫里，小宫人都不会这么笑，可莫小豆这样笑……
太媚，景明帝想，这姑娘长得就不像好人家的姑娘，荣棠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他那个不孝子，行事最是端方不过的，要不然也不会他的弟弟们都身边女人成群了，这位都还是个不近女色的货。
是以前没遇着这种狐媚的？景明帝皱眉看着莫小豆，要说这莫氏跟着荣棠也有些年头了，既然是喜欢，那荣棠以前干什么去了？怎么近日才宠幸上？
莫小豆见景明帝皱起了眉头，便不笑了，装作乖巧地站着。
“你……”
莫小豆集中了精神听景明帝说话，这一关不好过，她是知道的。
景明帝一个你字出口后，突然又抬手拍一下自己的脑门，迈步又往台阶下走了。他也是闲的，他管荣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干什么？他连自己的日子都过不好呢！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了，步辇也被太监们抬到了景明帝的跟前，就在景明帝要上步辇的时候，一阵大风起，景明帝被风沙迷了眼。
“圣上！”万福忙往景明帝的身前站，替景明帝挡风。
莫小豆却是抬头，心里轻轻地“哇”了一声，这阵大风，将皇后殿里的梨花带了出来，抬头看，漫天都是。
春光里，暖风拂面，梨花漫天，这是何等的人间景色？
景明帝放下掩面遮风的手，就被不期而至的梨花恍了神，说了句：“梨花开了？”
万福忙道：“回圣上的话，南地里花都开得早。”
景明帝回首再看皇后殿，看见高高的院墙。
莫小豆这时也在回头看皇后殿，她也一眼就看见了高耸着的院墙，皇后娘娘一辈子都要住在这样的地方，脑子里出现这个想法后，莫小豆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房子大有什么用呢？皇后娘娘她喜欢吗？就好比，皇帝陛下替皇后娘娘种了一园的梨花，可皇后娘娘她不喜欢啊，皇帝陛下是荣安逸，他不是江阑啊。
种一园子的梨树，比不上人家三十年前送出的一枝梨花，莫小豆这会儿看着景明帝，有些同情这位皇帝陛下了。讲真，这位当皇帝那完全就是闹着玩呢，完全不合格，可单就模样而言，景明帝这人不差啊，中年人了，脸上有皱纹了，看着还是模样挺好的话，那这位青春年少的时候，一定是个英俊少年啊，结果呢？
结果我爱的人，她不爱我爱别人，她还恨我……
而且，莫小豆想一想张妃娘娘的月桂宫，讲起来月桂宫里的桂花是为了张妃娘娘种的，可那种植规模再怎么看，也比不过皇后殿的梨园啊。
“你在想什么？”景明帝问莫小豆。
“没，没想什么，”莫小豆忙就摇头。
景明帝拂起落在肩头的梨花，轻叹一口气，坐上了步辇，将双眼闭上。
“起驾，”万福喊。
要走了，景明帝突然就又睁开眼睛，盯着莫小豆手里的蓝布包，莫小豆下意识地就将双手往身后一背，护住了蓝布包。
“放心，”景明帝冷声道：“朕还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过不去。”
莫小豆心里接了句，那你要说话算数啊。
“至于活人，”景明帝拍一下步辇的扶手，道：“一生纠缠，不也是一种缘份？”
景明帝这话，在莫小豆理解来，那就是来啊，互相伤害的意思了。
“去九天揽月楼，”景明帝道。
“是，”万福应声。
莫小豆看着景明帝离开，低头看看落在自己面前地上的梨花，摇一下头，莫小豆往宫门处跑去。
暖阁里，长孙皇后在颂佛经，这一次她颂的是往生经。儿子不用她操心，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如今她还有做什么呢？无非就是活着多看几眼，江阑用命守护过的江山。
景明帝回到九天揽月楼，刚下步辇，就有太监来报他，说老国丈长孙毅，回府之后就吐血昏迷了，大夫说，老国丈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
“长孙大人在宫外，求圣上派一位太医给他，”太监跪在地上说。
“派什么太医？”景明帝冷声道。
“是，奴才这就去回长孙大人，”太监忙就道。
“算了，”景明帝却又改了主意，跟万福道：“去太医院，让他们多派几个太医去长孙府，你跟着去看看。”
“是，”万福领命。
景明帝走进了九天揽月楼里，面色始终是冰冷，长孙毅在御书房矢口否认，是他下手害死了江阑，可这话，景明帝不信，不是你长孙毅，又能是谁？总不能是他荣安逸在梦里杀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