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谁跟你是朋友?早在你欺骗他你才是救他的人开始,我跟你就不再是朋友,而是仇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唐洛然勾起嘴角,笑得满是嘲讽,“说来也好笑,你见过哪个朋友动不动就要扇耳光吗?”
虽然唐洛然的身高不比作为超模的尹姿,但在气势上她可一点都不输给对方。
一瞬间,尹姿像是被人猛敲了一棒似的,娇躯猛地一震,她瞪大双眼,“你根本就没有失去记忆?!”
唐洛然默不作声,她半垂眼帘,神态慵懒。像是连看都觉得懒。
“你好狠毒的心,居然敢骗我!”尹姿气得咬牙切齿,说什么话都无法形容她的愤怒,毕竟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能够这么对她。
也就唐洛然有这个胆子。
她气得浑身发颤,唐洛然却依旧无动于衷,精致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像是冷血动物,她开口时也令人战栗,“怎么?你害怕吗?本来想利用我失忆这件事来压榨我,现在不成功了,所以你害怕了?”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尹姿别开脸,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唐洛然给她造成了压迫感。
明明以前她才是她尹姿的陪衬!
心里不服气,可是能怎么着呢?唐洛然的态度始终很冷淡,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她步步紧逼,尹姿往后不断退去,最后在退到门口的时候,唐洛然顿住了脚步,“你应该明白我跟以前不同了,我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意味着我什么都能做,而你不行。”
她半抬眼帘,带着一丝慵懒的神态,眼皮底下却是无比凶狠锐利的眼神。
尹姿心惊胆跳,她的腹部又开始隐隐作痛,无奈之下,她只好暂时跟唐洛然示弱,转身迅速离开,连头也不回,就像个看到了怪物的小孩一样。
“真是令人恶心。”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唐洛然突然有些无力,
她只能不断催眠自己已经跟傅子琛没有一点关系,才能从那种痛苦中抽离出来。
可是眼下这种心痛的感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赶往约定地点——他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推开门时,傅子琛一眼就发现了坐在窗边的唐父——一个慈祥的中年人。
果然是父女,连习惯都一模一样,唐洛然也喜欢坐在接近窗边的位置。
傅子琛愣了一会儿,直到看到唐父招手,他才快步上前,在唐父对面坐下来,“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唐父摇了摇头,笑得淡然。
他点了一杯拿铁,就让服务员先离开,腾出他们两个人的私人空间,傅子琛郑重其事地说道,“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心里也做好准备了。”
无论是打他骂他都好,他都无所谓。
可是就是不能提那两个字——离婚。
原以为唐父会生气,没想到他只是收敛笑容,默默地叹了口气,像是有些无奈,搁在桌边的手也紧张不安地揪着,像是还在迟疑。
沉默,又突然被他打破,“洛然现在的情况你也很清楚吧,她失忆了,却偏偏忘记了你,原因我也不多说了,你对她的伤害太深,让我对你好失望。”
即便唐父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什么事,但他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年轻人的想法他多少清楚。
而傅子琛也无言以对,只能点头,愣是从薄唇中挤出几个字,“对不起。”
“我知道你也有难处。”唐父说话时慢条斯理,全然没有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嚣张跋扈,让人很难想象得到他会受人贿赂,并且为了这件事而让女儿费尽心思跟傅子琛结婚。
当年傅子琛质问她为何对他纠缠不休时,唐洛然就是以“父亲私受贿赂的事情东窗事发,所以需要傅家撑腰”这样的理由来应付他。
整整五年,他每每想起这件事,都会气愤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再次沉默下来,气氛愈发尴尬,他们像是静止了,只有咖啡上的热气还缓缓地向上攀升。
傅子琛吞咽唾沫时突出的喉结上下滚动,他的目光飘忽不定,但最终还是落在唐父身上,开口,“对于洛然轻生这件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也知道我脱不了这个责任,现在她忘了我,或许是应该的,可是——”
蓦地顿住,他苦笑一声,把话接下去,“可是我还是没办法放开她。”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所谓的不放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唐父面露愠色,终于跟他生气了,怎么说唐洛然也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外头受了那么大委屈,他怎能不生气?
这些天以来,唐洛然虽然忘记了傅子琛,但精神却异常恍惚,有时候鼓起勇气问她在想什么,她又摇头轻笑,装作没事人似的,轻描淡写地说她在想一个人。
而那个人即便只剩下影子了,却还纠缠着她不放。
作为父亲,在旁看到女儿伤透了心,他也没法儿活得心安理得,“子琛,你就放过她吧,洛然已经经不起伤害了,离婚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说着,他转身往随行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并将文件推到他面前。
只见文件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所有你的东西,她都不要,唐家这些年也算在你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浪费了五年的青春也当作是她付出的代价。”唐父绷着脸,说话也严肃起来,空气像是凝结住,气氛不断接近冰点。
光是看到那份文件,傅子琛的心就一下凉到了脚底板。
搁在膝头上的手攥紧拳头,他抬头看向唐父,精致脸庞带着无法形容的复杂神情,眉头紧蹙,“很抱歉,我不能离婚。”
原以为唐父会意外,没想到他只是叹了口气,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
也许他早就猜到了这种答案,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让唐洛然跟傅子琛离婚,不是因为傅子琛不好,而是他心疼女儿。
“洛然是我从孤儿院领回来的,自小心思就敏感,但为了躲避外界流言,她必须隐藏真实想法,像是不会受伤的孩子一直坚强地活着,我也一直为有这么优秀的女儿骄傲,也觉得愧疚。”唐父苦笑,又端起咖啡轻啜一口,他拧着眉,似乎十分痛苦。
后来听唐洛然说急忙忙要跟傅子琛结婚,还把他吓了一跳,毕竟她一直是一个做事谨慎的孩子。
因为疼爱她,唐父还是去跟对方父母见了面,他第一次见傅子琛,就觉得他并不是那么喜欢唐洛然。
无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
回家的路上,唐洛然似乎很兴奋却又有一点紧张,难得不像以前那样沉闷,反常地跟他聊了一路,令唐父哭笑不得。
踌躇半响,他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问她,“我看傅子琛对你似乎没有那么热情,你确定要嫁给他吗?如果两个人不相爱的话,要幸福很难。”
一瞬间,笑容在她脸上消失,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显然,唐洛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爸,对我来说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算只有一个身份,我也有耐心慢慢来,等他发现我一直在他身后的时候。”唐洛然说着,露出了勉强的笑容。
那晚窗外夜色浓重,月光惨淡,她的脸色格外苍白。
回想起往事,唐父一下就变得苍老,他眉头紧拧,脸上褶皱都堆在眼角处,神情挣扎,“本来年轻人的事情我不应该插手,可是你伤她如此之深,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就请你体谅一个做父亲的心情。”
他话音刚落,傅子琛就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可是不可以,无论如何他都绝对不会跟唐洛然离婚,好不容易弄清自己的心意,他怎么能就这么放开她?
咖啡已经放凉,周围也没什么客人,唯有服务员在吧台处打着哈欠,优雅的爵士流淌着,本该舒展的时候,他们却绷紧了神经。
踌躇片刻,傅子琛才把话接下去,“我明白您的用心良苦,但我还是不能跟洛然离婚,我爱她,即便她不爱我,我也不介意,当年您私受贿赂的事情需要利用我的关系,如果现在还需要,您也大方利用,我不会介意。”
言下之意即不管唐洛然是以什么目的留在他身边,他都无所谓。
然而唐父的反应却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唐父瞪大眼睛,疑惑地问道,“我什么时候受过贿赂还东窗事发了?洛然跟你结婚就只是因为喜欢你啊。”
……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傅子琛觉得他的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浑身力气都被抽空,魂魄也像是从他身体抽离,飘到很远的地方,留下他像是行尸走肉。
不敢去想唐父刚刚告诉他的事实,傅子琛驱车驰骋,朝着繁华的街道狂奔疾驰。
虽然拒绝了请求,但他还是收下了离婚协议书,只是一回车上,他就将协议书揉成一团丢在脚下,丝毫没有要考虑这份离婚协议书的打算。
他猛踩油门,一路上狂奔疾驰,心跟着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