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算计
朱帝是个疑心很重的人,除了有些许极细微、极深的地方他不甚了解外,其余的,他这五位皇儿究竟与朝中哪些大臣有关系、关系的程度如何,他都是知晓的。所以像王枣林这样派系太过明显的官员,他是决计不可能同意用在此事上的。
如今五个皇子已经有三个站了出来举荐,剩下 的两个——魏泓睿和魏泓泽却都埋着头,俨然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陈隽宁冷面侯爷的煞气在朝堂中早有影响,其他人根本就不想站出来触这个霉头。
朱帝等了一会,还是决定主动问询:“李相,此事你觉得谁合适?”
那执着笏板站在最前面的宰相李浩初并没有犹豫,显然早就想好了答案:“启禀陛下,为臣认为,此事可以交予苏瑞文苏大人主查,周云端、陈子立从旁协助。”
“就以李相说的为准吧,几位爱卿明日就出发。”朱帝下旨道。
散朝之后,几位皇子府上均是灯火通明了整宿。
四皇子府上是格外热闹的一家,仆从来来往往、进进出出。
房间内,季应承满脸忧色:“清越,你觉得小外祖父的病是否已有转机?”
四皇子魏泓涵亦望向花清越:“瞧着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花清越将银针放下,重新给苏平安把被角压好:“端看今夜,若是今夜叔祖父能熬过去,那就能再撑一些时日,若是不能,我亦无能为力了。”
季应承的脸色当即一白,他攥了一下拳头,并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里,花清越的努力他也看在眼里,指责的话他很难说出口,但是内心的悲伤怎么也压不住。
魏泓睿站起来,拍了拍季应承的肩膀:“生死有命,季小将军还是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他话锋一转,又抚慰了几句:“无论是我还是清越,都不会轻易放弃苏大人的。”
魏泓睿停了下,“清越,你有什么要用的药材尽管和我说,即便是御药房的,我也会去帮你向父皇讨要。”
季应承连忙站起来,向魏泓睿行谢礼:“四殿下大恩,应承没齿难忘。”
魏泓睿忙扶他起来:“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客气。”
待季应承走后,花清越依然留在了四皇子府上。
离开苏平安的房间,花清越随着魏泓睿进了他的主寝宫。
魏泓睿挥手,将下人挥退:“清越,今日朝上之事你如何看?二皇兄会提苏瑞文,着实让我有些诧异。他难道望了如今这位苏大人可是清越你名副其实的泰山岳丈。”
花清越径直坐了下来,自己提了茶壶,倒满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魏泓睿:“恐怕是殿下你自己忘记了事情,你不是一直好奇,苏平安中蛊的事情,我为何选择透露给的人是一介女流苏蔓玖吗?”
花清越端起茶饮了一口,面上有些笑意:“如今这位京城第一才女到底身后有那些皇子,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
魏泓睿将杯子重重放下,“这个贱人!”
花清越挑了一下眉望过去:“你难道真的是才知道?”
他嘴角越发上扬,笑意愈发浓烈。
不多时,只听见四皇子府内传出一阵难以抑制的大笑和杯子被摔碎在地的声音。
此时过后大约半月有余,苏陌素终于首次收到了她姨娘柳氏传来的口讯,约她在城北永和巷那宅子里一见。
苏陌素带了知画赴约。
她如今在花家既不需要费心提防他人算计,又不需要整日被府中琐事烦恼,因此到得颇早。
柳姨娘来的时候,苏陌素已领着知画将这许久未住的方子拾掇干净。
“女儿?”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
知画忙去打开了门,外面正是柳氏。
柳姨娘孤身一人前来,她身后还披着披风,直到见到了苏陌素才将披风解开。
“姨娘近日被管得颇紧?”苏陌素蹙眉问道。
柳氏坐下来:“那倒也不是,只是也不知道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近日的苏府外面有些陌生面孔总在徘徊。”
苏陌素问道:“姨娘怀疑苏府被人监视了?近日府上有什么大事?”
柳氏叹了一口气答道:“素儿你也知道,姨娘无论是地位还是受宠程度,都是无法接触到这些事情的。只不过,你让我做的事,却是有了些进展。”
苏陌素听自己关心的事情有所进展,便一颗心放到了这边:“苏蔓玖那可是不曾察觉?”
柳姨娘犹豫地点点头:“应当是没有。我并没有直接让我身边的人去做这件事。”
“前些日子,那小王氏又得了几件珍贵的首饰,颇是招摇了几日。她还收了几家的请柬,却是都不曾带苏蔓玖出去。这事,虽然表面上似乎没有什么端倪露出来,但我却发现苏蔓玖院中的厨房炊烟升起时间早了不少。”
苏陌素听明白意思,赞同地点了点头:“应当是心里介意的,所以起得也要早了。若是苏蔓玖还休息着,小厨房那边也不必这样早起来。”
柳姨娘接着说道:“如今苏府中,唯有小王氏一人独大,苏蔓玖心中怨愤,定是要有个去处的。老祖宗如今是****呆在佛堂,只求替五老爷求个平安。三房的苏清浅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任是苏蔓玖再有心思挑拨她去当出头鸟,对方也是不接腔的。”
“我觉得只有你大伯母宁氏最有可能被苏蔓玖拉去做同盟。果不其然,我选了个小王氏又出去赴宴却未带苏蔓玖去的时间,让丫鬟去宁氏那求绣样。苏蔓玖就在席间。”
“得了苏蔓玖常去宁氏院中的准信,我这才让人激起宁氏想去小王氏那边打听的心。前日,宁氏派去小王氏那边的一个丫鬟被苏蔓玖直接要去了,我想,那些龌蹉事情,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苏陌素点了点头:“只要知道了便好了。”
柳姨娘却有些担心:“如今小王氏一日嚣张胜过一日,可是苏蔓玖那方也未见动什么手。莫非她还是被激怒不够?”
“要不要我再设计引起她们冲突一趟?”柳姨娘主动提道。
苏陌素却是摇摇头,并不赞同:“姨娘不必如此担心。以苏蔓玖平日里对付我的手段来看,她最喜欢的就是借刀杀人。显然这一次,她对小王氏未动手,并非是愿意容忍小王氏。只不过是,她还在找一个方便替她出手的人。”
“宁氏不行?”柳姨娘觉得宁氏性子如同爆竹一般,一点即着,着实算个好顶罪的。
苏陌素沉默了一会,却又把话题绕到了最初柳姨娘进来时提到的事情上面:“从姨娘发现有人在苏府外面到今日,大概多久了?”
柳姨娘回忆了一番:“我是因为奇怪小王氏每次赴宴究竟带了些什么人,又是赴的谁的宴会,才去门口留意的。自小王氏第一次赴宴到如今,差不多已有半月了。”
“说起来,小王氏赴宴时间与苏府外有人的时间几乎是重合的。莫非,这次的事情,是小王氏惹回的麻烦?”柳姨娘产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揣测,“莫非这是苏蔓玖的算计之一,她想在小王氏的清白上下功夫?”
苏陌素与柳姨娘思考问题的想法最大不同点在于,柳姨娘作为妾室,最常想到的依然是内宅争斗。但苏陌素不是。她前世是宰相傅尧平嫡妻,在她死去前的那几年里,她是跟在傅尧平身边听过一些政事的。
“父亲近日都没来过姨娘院中吗?”苏陌素想了想,补充道,“不是说姨娘您那里,是说您那个院子里。”
柳姨娘与曹姨娘同住一院,柳姨娘虽不受宠,曹姨娘却还是在苏瑞文面前有些颜面的。
柳姨娘摇摇头:“并没有。这些日子,都不见那曹氏来我面前耀武扬威。细算日子,也是半月。莫非,此事和老爷有关?”
苏陌素不想让柳姨娘过多担心,便忙拦住她往下思考:“也许是姨娘望错了也说不定。父亲的事,多是政事,我们思考也是无益。”
她将柳姨娘的注意力引回苏蔓玖和小王氏这边来:“姨娘这些日子就不要有其他动作了。我相信苏蔓玖既然舍得拿出对牌和库房钥匙,定是要让小王氏好好‘享受’一番这高处跌落的感觉的。”
“姨娘,其余时候你都不需要刻意去动作。只有一事,若是小王氏近日有什么喜上加喜、锦上添花之大事时,你务必告诉我一声。”苏陌素隐约已经猜到苏蔓玖这次的计划,只不过要验证此事,她还得见一人。
从巷子里出来,苏陌素便领着知画继续去街道的铺子里闲逛。说是闲逛,她其实也有所目的。
那日从这宅子里带回去的古琴,不仅音需要重调,弦也已经坏了一根。苏陌素思量再买一根。
“小姐,您看那不是明月公主吗?”知画突然指向前面。
苏陌素望过去,那挽着大皇子魏泓图的手,满脸笑意地正在挑花络子的女子,确实就是明月公主白月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