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心殇

  张三丰呵呵一笑,微微点头道“此刻开始,你就是武当派弟子了。”
  张三丰说罢,也不理会周围议论的声音,环顾周遭一圈,微笑道“张三丰能为武当派做的只剩这些,从今以后,张三丰再不理会身外之事,或在武当圣地,或在武当圣地之外,或走或停,一切随缘。武当派的未来,就交由不败传说主持。”话音落下,张三丰人已经飘然飞起,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飞走远去……许多人都明白过来,看了道教之光的张三丰已经得道,原本放不下的武当派的事情,此刻也因为道法领悟的豁然贯通而得以放下了。
  看着张三丰的身影飞出武当山山崖之外,越去越远,最后化成了小黑点,然后隐没不见。许多武当派弟子,都觉得难以接受……得到道教之光的武当派,却失去了张三丰。
  这是任何人原本都没有想到的事情……系统公告:侠义人尊张三丰领悟天地自然道法真谛,从此归隐天地之间。
  系统公告:侠义人尊张三丰指定不败传说小剑为武当圣地的新掌门人,不变传说小剑成功继任武当圣地的圣主。原武当派副掌门人自动提升为武当圣地副圣主,武当派门派复仇任务结束。
  许许多多的武当派都觉得心中不满,但是又无可奈何,面对既成的事实,他们能够做的,只能是继续相信剑大而已。
  许多人觉得,剑大为武当派付出的,远远在小剑之上,小剑说白了是个中途来的人,而剑大却是跟红尘拂衣挥别曾经一起,在武当派危难之际力挽狂澜的功臣,无论如何都不应该把武当派交给不败传说。
  虽然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但是也有很多人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剑大曾经在江湖中被江湖中人认为是武功修为超过小剑的存在,但是当初百步飞剑的灭亡,剑大的身亡让许多江湖中人非常失望。尽管后来江湖录对于当时战斗的解析认为,以剑大当时的情况,江湖中除了依韵和喜儿这两个极端速度流的传说级外,即使是小剑也不可能在当时不付出代价。因为那时候的剑大根本没有服用过力量之心,没有了力量之心的差距,足以在当时的战斗中造成很大的差距。
  但是这样的解析始终只有真正关注的江湖高手在意和理解,绝大多数江湖中人甚至根本不关心,更有一些人把这些视为无聊的理由。他们在意的,只是结果。剑大输了,死在了茗的手上,那么剑大就是不如茗的垃圾而已,即使是被围攻杀死的,也一样。
  曾经三界剑神独孤求败亲传大弟子的光环,因为失败而暗淡了许多。曾经被认为比小剑更强的剑大,如今也被江湖中绝大多数人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给小剑提鞋都不配,只能是超一流高手顶尖之列中,次于茗,以及赐予所有跟茗相当的人之下的那列。
  剑大沉默着,没有发表任何言语。
  有人没有兴趣继续关注无谓的,已经变成既定事实的事情,改而关注起清风徐徐的事情。这些人开始喊叫,继续愤怒的呼喊着惩处清风徐徐为红尘拂衣挥别曾经报仇的话。
  小剑面对这种群起激愤的压力,却表现的一如往常般冷漠,沉静。
  “清风徐徐是武当派弟子,复仇的事情从此不必再提。”
  “启禀掌门人!不杀清风徐徐不足以平众怒,祖师心怀慈悲固然不错,但对这种罪大恶极,狡猾圆滑之辈心慈手软的话,武当派就变成江湖中的大笑话了!请掌门人明察!”此刻仍然在呼喊惩处清风徐徐的武当派弟子大多数都是对红尘拂衣挥别曾经心怀尊敬的人,自然不愿意接受清风徐徐变成武当派弟子的事实;除此之外,还有少数是原本支持剑大和加的武当派弟子,他们对于小剑的继位,本来就十分不满意甚至根本不愿意接受,自觉得原先呼喊的声音很大,不可能再跑去投靠小剑,心里原本也不愿意做这种无耻的事情,故而此刻都在不约而同的添油加醋,火上浇油的呼喊,施加压力,让小剑为难。
  “不错!掌门人请三思,不杀清风徐徐,难以服众,难以让武当派上下心服口服!”
  呼喊的人越来越多,说词的范围也越来越广,从最初的个人恩仇,说到关系门派上下人心,说白了,就是要不顾一切的极力逼迫小剑改变主意。
  剑如颜看着眼前的情景,心里暗暗好笑。如果说依韵面对这种事情,是毫不留情,没有解释的给予反对的人绝望的反击。那么小剑……“加,清风徐徐随你修炼,安全由你负责。张三丰的话就是武当派的意志,武当派弟子必须尊重。”小剑语气冷漠,完全无动于衷,反对的理由干脆直接,却让许多人都呛的没有了话说,仍然在强行争辩那些,小剑也不再理会。加沉默的领命,招呼身边的心腹弟子把清风徐徐带了过来。一时间,武当派弟子里许多愤怒的矛头,都对准了当守护人的加。
  剑大上前了几步,停在依韵面前,语气平淡的道了句。“正义传说请这边走,就由我负责当正义传说的向导,陪同尊客观赏武当派的景色。”
  依韵面无表情的跟着剑大离开了人群,路上,搂着喜儿的他亲昵的用披风包住喜儿那看似娇弱的身躯,把寒风都阻挡在披风外头。剑大回头的时候看见,沉默的又领路在前,继续前行。
  经过武当大殿的时候,依韵手指靠近大殿广场的一排房屋。“如果剑大副掌门人不介意,我看那里就很好。”
  剑大看了眼,颇觉意外,那不仅仅是不安静的地方,还是日夜都有武当派弟子聚集的吵闹喧哗的地方,根本不适合自修,从来都是分配给门派里相对武功较弱,地位较低的居住。“依盟主如果不嫌吵闹,自然无有不可。”
  “所谓宁静,是在喧哗中耳不闻声。”
  剑大漠然点头道“说的好。正义传说不愧曾是武当派弟子。”
  剑大领了依韵一行三人进去看了居住的条件后,就要告辞再带剑如颜去另一间的时候,剑如颜语气淡漠的道了声“不必了,我们三人习惯了一起住。”
  剑大微微一怔,难以置信的,望了喜儿一眼,却又迅速平复了情绪,若无其事的沉默点头,抱拳作礼,告辞要走。“既然如此,三位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来为三位引路。”
  “武当派我也熟悉,倒不必人带。劳烦剑大副掌门人为剑如颜和霄红妃当一回向导如何?”依韵面无表情的说着,剑大沉默片刻,疑惑道“那么依掌门人打算独自游逛?”
  “武当山的景色早已看厌,我并没有兴趣。不过是剑如颜和霄红妃好奇。”依韵淡淡然落座的时候,剑如颜已经十分习惯性的,动作自然而麻利在凳子上铺上了一张柔软的皮毛当垫子。剑大看在眼里,默然点头,作礼退去。
  出去,走远了的剑大,拳头紧握,久久都无法松弛。
  迎面见到小剑过来的时候,剑大的拳头才稍微放松,正要抱拳作礼,小剑语气冷漠的道了声“不要接近她。”
  “她,还是他?”剑大便垂下了双手,面对这个师弟,剑大的心情从来是比较复杂的。很多年前浑沌纪元初开的时候,白色黄昏就是剑大曾经想要挑战,超越的存在。但是因缘际会,结果后来,一直没有这种机会。最初的时候,因为喜儿的关系,剑大自然也认识了紫衫,而且还算很有交情,自然也知道白色黄昏其实是两个人,而不仅仅是放在明面上的小剑。因此之故,那时候因为紫衫的情面,剑大不好意思无缘无故的挑战小剑。后来,他也没有了那种机会。
  没想到,三界开启后,小剑离开西天极乐后竟然又拜在三界剑神独孤求败门下,剑大成了小剑的大师兄。但他这个大师兄在江湖中根本没有什么声名,相较于小剑几百年的不败传说的光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但那段时光两人都是各练各的武功,独孤求败从来没有让他们比试切磋。各自分别教授,除了吃饭的时候外,两个人相对的时间几乎没有。小剑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剑大也不愿意无事找事的主动寻小剑说话,因此,虽然两个人是同门,而且说起来在一个地方一起呆了很长的时间,但其实私交基本为零,完全没有交情可言。
  进入江湖后,剑大也没有找过小剑,小剑当然也没有找过他。碍于同门的关系,剑大尽管其实很想挑战小剑的不败传说之名,却也只能放弃,因此当时才挑选了正义传说下手。
  武当派的事情对剑大而言,不在于权力争夺问题,而在于,小剑这个师弟,就因为不败传说的名头,尽管中途来的武当派,却仍然一举站在了比他更高的位置。
  而就在这种时候,小剑突然主动跟他说话,还说了一句,无论怎么听,都让剑大很不喜欢的话。
  如果是别接近他,那等于是小剑在轻视他剑大的武功,认为他会败给依韵;如果是她,那等于是小剑在轻视他在喜儿心里的位置,认为他只不过是个对喜儿而言,不值得一提的人。
  “霄红妃。”小剑语气冷漠,回答的十分干脆。
  “她不是霄红妃!”剑大觉得有些恼火,认为小剑纯粹是多管闲事,语气也不再客气。“师弟,你多事了。”
  小剑什么也没有再说,沉默的,跟剑大错身而过。
  一夜无话。
  夜色阑珊,武当山上,灯火通明。
  这是值得庆贺的一天,武当派真正崛起的一天。
  几乎所有的武当派弟子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贺喜庆,剑大却并不高兴。
  他一个人坐在武当大殿最高的地方,喝着酒,沉默的,一口接一口的喝着酒。
  他不仅仅是在喝酒,他的意识,从来没有放松过的捕捉着三个灵魂波动。
  三个不同的灵魂波动在一间屋子里,一起躺在了床上,然后,灵魂波动的在变化着各种各样的姿态,那些姿态,任何一个老江湖都能够清楚的猜到,是在做什么事情。
  正因为猜到了,剑大的酒,才越喝愈多,越喝越快……直到三条灵魂波动终于停止了下来之后,剑大的酒,也终于喝完了,连真空袋里也翻找不出哪怕一小壶。
  他身边,摆满了空空的酒坛……他没有运功,可惜,他原本喝酒就千杯不醉,是那种少见的,免疫酒精的人。
  这曾经是让他骄傲的天生能力,但此刻,他只希望这种能力不存在,只想好好的体会一次,烂醉如泥,忘却一切的酒醉滋味。
  屋子里,依韵,霄红妃,剑如颜三个人,躺在床上。
  依韵犹如在穿衣服一样,双手虚动着,然后,又犹如在替霄红妃穿衣服一样,双手虚动着。霄红妃沉默的望着他,对于他的这种煞有介事的,面无表情的做作,无言以对。
  剑如颜也犹如起身床上衣服一样,虚动双手,末了,下床,在圆桌前坐下。
  这时,依韵抱着霄红妃,也在圆桌坐下了,后者从真空袋里取出酒菜,摆在桌上。
  而这时,剑大已经离开了很远,霄红妃望着依韵,轻声说了句。“你真的很卑鄙。”
  剑如颜失声笑了出来。“这算什么?更卑鄙的事情他都干的出来。说真的,人都说距离产生美,现在你们没距离了,恐怕你心里的依韵一点也不美了。以前刚跟他离开孤岛的时候,我对他特别有好感,沉默寡言像是很可靠的人;当时没有杀我,像是个非常宽厚的人。可惜,后来才发现,这些全都是我自己想象的错觉。他做的事情一次次的挑战我的底线,最后,美好的幻想破碎殆尽的时候,也就没有幻想了。我也变成跟他差不多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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