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大开杀戒(1)
她转眸,视线有些逼人:“昭明,当命悬一线时,你会放弃什么?”
萧凤歌一愣,随即,骂道:“你脑子真被驴踢了。”
古筝笑而不语,眼里,荒凉得看不见光点。
之后,沉默。
寂静,总是令人心滞,萧凤歌忽然开口:“我会放弃命。”
忠孝礼义,爱恨痴贪……这么多可以放弃的,这个傻瓜啊,命都不要。
古筝轻笑着,未达眼底,望着水里,倒影着月影,是冷的,她说:“知道我选了什么吗?”
萧凤歌回:“你娶了明华吧,风清有国例,驸马不得摄政。”
答非所问,语气却认真。
她依旧答非所问:“出城之日,别来送我了。”
这次,她放弃的,是她自己。
他不懂,有些恼她:“谁说小爷要去送你了,最好滚远点,省的碍了小爷的眼。”
说完,直接撩了衣袍就走人。
良辰美景风花雪月,他省的浪费给了这顽固。
人影模糊在月色里,风,荡起树影,她在轻轻地叹,久久,呢喃:“我选了你。”
那日,也是这样的夜呢。
她久久不肯接那断肠草的药,她求情,她放弃,甚至,她命悬一线。
“容九,舍不得?”那个女子笑着问她,“那萧凤歌呢?”
她惊了,怕了:“圣主,纳兰求你。”
女子只是站在月下,睥睨着:“你选谁?”
她不再央求,久久沉默之后,接过药,缓缓道:“萧凤歌。”
她啊,在那个时候,为了一个人,放弃了所有。
这夜,愈发冷了,初冬将近,椒兰殿中,升起了暖鼎,青烟袅袅。
申时,殁王被宣觐见,还未归。
容浅念窝在软榻里,昏昏欲睡。
殿外,十三道:“小姐,明华公主求见。”
容浅念眯着眼,抬抬手:“打发了。”
这逐客的话才落,有女子拖着长长的宫装裙摆闯了进来,怨声不小:“师傅,你好狠的心啊。”
容浅念眼皮都不抬,懒懒地反问:“谁是你师傅?”
这般良辰美景,平白让这不速之客坏了心情,容浅念心情不爽快了。
萧涵也不气,笑眯眯地改口了:“十嫂。”
这称呼,受用。
某人依旧不冷不热:“无事献殷勤。”
萧涵嘿嘿一笑,举起手里提的两壶酒:“要喝酒吗?”上前了好几步,又是讨好,又是谄媚,“这可是六十年的离人醉,我从父皇酒窖里偷出来,整个风清就这么一瓶。”
容浅念冷冷睃了一眼,脸色一摆:“大婚之日公主敬的一杯酒,差点没把本王妃敬到地下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公主的酒,本王妃可不敢喝。”
这人记仇,很记仇。
萧涵还是笑着,眼里却怎么也融不进笑意,嘴角却牵强地扬起:“要不师傅还我一杯,放药放毒都好,徒弟我绝对却之不恭。”
容浅念觉得心头堵得慌,伸手,揉着眉头:“昨夜里和你十哥闹腾晚了,这会儿正困着呢。”
她,还是逐客。
话,各自说了三分,并没有开诚布公,虽烟消云散了般,只是,到底人心隔了肚皮,会膈应。
萧涵嘴角抿着,再也笑不出来,沉默了很久,她说:“刚才,我去过将军府了。”声音凉凉的,有些荒诞感。
她去了,要了一个答案。
将军府的莲池旁,对面男子神色淡然,她问:“不担心本公主说出去吗?”
古筝却只是笑:“殁王爷囚公主于明华殿,整整三天。”语气,无谓地好似置身事外,“公主,你该那时说的。”
她冷笑。似乎自嘲:“是啊,那时,为什么本公主没说呢?父皇说得真对,真蠢。”她抬眼,看着他清俊的脸,“本公主白白受了三日的无妄之灾,要你一个理由不过分吧。”语气微微紧涩,“为何,是你动了那壶酒?”
他还是神色淡然,好似无风的水面,始终不起涟漪,答案,只给了四个字:“忠人之事。”
她问他:“什么人?”
他进退有度:“公主,理由刚才臣已经给过了。”
她大笑,毫不吝啬地嘲弄:“忠人之事?好轻松的四个字。”走近了,视线相缠,她逼视,“她是你的朋友,而你明知道那杯酒是要敬给她的。”
他没有否认,眼神荒诞,笑得竟是凄楚,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在自怨自艾,他说:“当命悬一线时,朋友?太奢侈了。”
命悬一线时,这个男子,放弃了忠孝礼义。
她冷冷地看白衣的他,风清的第一将军,在她眼里,充斥了鄙夷,她道:“现在不得不承认了。”她大笑,笑出了眼泪,却倔强地扬起了头,“是本公主瞎了眼。”
说完,擦了眼泪,对着月嗤笑。
这是他给的答案,她三天牢狱般囚禁换来的答案,她舍了忠孝礼义换来的答案。
看着眼前软榻上的女子,萧涵眼眶一热:“师傅。”声音哽塞得不像话,“我不要他了,我再也不会喜欢他了。”
她笑着说着,眼泪滑下,一滴一滴烫人,模糊了视线,仰头,还是流不止。
软榻上的人,还是懒懒模样,起身,瞪了她一眼:“出息!”伸出袖子,对着萧涵满脸泪痕一顿乱抹。
然后,萧涵笑了,眼眶很红,咬着牙,眼泪始终不流下。
容浅念说:“去喝两杯吧。”
她还说:“本王妃可不是为了你,是为了六十年的离人醉。”
这个女子啊,喜欢口是心非,心却始终是软的。
萧涵一把勾住容浅念的脖子,红着眼,笑得欢快:“师傅,我们不醉不休。”
容浅念怒骂:“少给我动手动脚,本王妃是有家室的人。”
手,却始终没有推开萧涵。
两壶酒,两个风一般的女子,笑着,闹着,走近了月色里,不醉不归。
殿中,十三踌躇着,看着外面好一会儿:“不会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