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谁主沉浮

  女子脸色一垮,连连退了三步,站定,整了整红色的裙摆,白了男人一眼:“临死前还自欺欺人,真是无药可救了。”她耐着性子,字字清泠回荡在幽静的牢房,带了浅浅的嬉笑,“亥时紫竹林里,你杀的,正是易容的容繁华。”
  萧衍脸色尽白,缓缓瘫软在地。
  偷天换日,这个女子,好狠的手段,她杀人,借刀,不沾血腥,谋了个独善其身。
  她俯身,撑着下巴看着地上颓败的男人,嘴角勾起更邪魅的弧度,一圈一圈漾开笑意:“偷偷告诉你哦,现在宫门外的两副棺材里,有一副是空的,根本没有容年华的尸骨,里面只不过是一块石头。”
  两副棺木,一具尸体,死的是容繁华,那么容年华……
  萧衍骤然抬眸,发出精光:“她没死!”
  一个须臾的时间,萧衍脑中谋划了所有脱身的法子。
  然,女子笑声断了他思绪:“是啊,没死。”嘴角的笑,敛了敛,眸光调笑,“不过别痴心妄想她回来帮你指证,知道为什吗?”
  鹰眸惊乱,萧衍唇齿张合,咬出血渍。
  她蹲着身子,地上的阴影摇晃,她伸着手指耍着地上的影子玩,漫不经心地说:“因为昨夜亥时之前我就把她藏在了青石后面,她目睹了你整个杀人的过程。你觉得她会替一个要杀她还有她腹中孩儿性命的禽兽说话吗?”嘴角拉出一个大大的笑,“当然不,现在最希望你死的,就是她。”
  十指扣进铁链里,狰狞的血渍蜿蜒,萧衍铮铮看着女子。
  他怎么忘了,这个女子又怎么会给人留半分生路。步步杀机,毫无破绽。她简直精明地可怕。
  萧衍嗤笑,发白的嘴角血丝狼狈:“步步为谋,环环相扣,本宫最大的错,在于小看了你。”眸光燃着熊熊的火,“容九,你真狡猾。”
  满盘皆输,这个女子,大捷,甚至没有武器,没有招式,只不过用了她一副心肠,撒了一张致人死地的网,铺天盖地,然后笑着,等着收网。
  世界聪慧的女子比比皆是,狡猾至此,唯有容九。
  她笑得理所当然:“不狡猾怎么弄死你?”
  阴谋算尽,她要的是他的命,不费一兵一卒,甚至不沾一滴血腥,要一国储君的命,也就她敢。
  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
  萧衍嗤笑:“本宫的命,可不是谁都要得起。”
  容浅念耸耸肩膀:“是吗?我想要的东西,可至今没失过手。”
  冷嘲,大怒之后,萧衍平静:“风清史上,没有一任帝王弑子,父皇实行仁政,绝不会开先例。即便相府的人将宫门外的大理石跪穿了,父皇的处决令也绝对不会下。”
  容浅念想了想,点头附和:“你说得很对。”嘴角忽然拉出一个明媚的笑,“只是皇上能容得下一个心狠手辣的天家皇子,可容不下一个通敌卖国的乱臣贼子。”
  一句话,形势逆转。
  通敌卖国……那是绝路。
  萧衍惊乱,甚至恐慌:“你……你,你知道什么?”
  容浅念笑笑:“不多不少,刚刚好,足够弄死你的证据。”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在萧衍眼前晃了晃,“太子萧衍勾结突厥通敌卖国,割地赔款以谋求篡位相助。”
  萧衍浑身虚软,瘫倒在地。
  那个信封,是她的后招,她给他准备的绝路。
  她对着信封吹了口气,狡邪的眸子一抬:“这条罪名,你觉得弄死你够不够?”
  卖国通敌,谋权篡位,哪个帝王能容。
  这是……死路。
  忽然,他大笑:“哈哈哈!”靠着铁门大喘气,“本宫输了,一败涂地。”
  容浅念拍拍手,起身:“乖,终于变聪明了。”
  萧衍踉跄地攀着铁牢爬起来,眼里,讽刺浓烈:“你如此残忍,精于算计,萧殁敢要你吗?枕边睡着一头心狠手辣的狼,他还能安寝?”
  这个女子太可怕,玩心玩计,信手便能覆了风云,这个天下,她要想要,唾手可得,偏生,她生作女子,天下男儿,能容?敢容?
  萧衍大声嗤笑:“萧殁,他敢养一头喂不饱的狼吗?”
  容浅念眸色一冷:“我们夫妻的私生活就不劳殿下操心了,你还是好好想想你的后事吧。”
  “哈哈哈……成王败寇,本宫死亦何惧?”萧衍仰头大笑,满面狰狞得可怖,“哈哈哈……”
  癫狂的笑,刺人耳膜,一阵一阵的,渗人。
  容浅念掏掏耳朵,撇了一眼:“这就疯了?”
  牢中,萧衍狂笑,眼神空洞。
  容浅念提了提嗓音:“本王妃还有件事告诉你呢?”抱着胸,挑挑眼,流气的眸子里波光徐徐,“知道你的手是谁废的吗?”
  这人,玩心又起了。
  下一秒,癫笑骤停,萧衍恍惚的眼凝成一道火光,死死盯着那红衣妖娆。
  那折了他一只手臂之人,也是一身红衣,张狂,狠绝,还有一双邪魅的丹凤眸……
  男人惊叫:“是、是你!”
  她点点头,一脸赞赏的表情:“还没疯。”点点头,风轻云淡的模样,“嗯,是我。”
  “是你,是你!”萧衍扒着牢门,五指张开,合拢,掐出泥泞的血迹。
  已然,萧衍癫狂了。
  女子却隔着半步的距离,冷眼看着,笑声溢出,格外得清澈:“记住,算计我,我顶多还回来,算计我男人,那可得算上利息,所以不要忘了,下次千万别惹我还有我家男人,后果你付不起的。”顿了顿,恍然的眸光一挑,“哦,差点忘了,人之将死,没有下次了。”
  一句话落,那厮打铁门的男人一口血喷出,溅了一地。
  容浅念连跳几步,还是脏了裙摆,她嫌恶地皱着眉头,怨尤地看着萧衍:“死也不安生,都弄脏了人家的衣裙。”说着,掏了块手绢,细细地擦拭,末了,丢在地上,抬眸,“别急着吐血,放心,我还要送你一程呢。”
  噗!又一口血,喷涌而出,萧衍满脸的血,沾着凌乱的发,手,死死抓着牢中的稻草,全是殷红,他撕扯着嗓音喊:“容九,本宫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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