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章 午夜梦回
可是这个时候，林白却突然笑了起来，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定定地看着他的脸，他长得确实跟父亲有几分相似，但是眼神里的那种锐气和野心，却像兰夫人更多一点，“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可是你弟，虽然咱们不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但是好歹在最初出自同一个身体啊，你说对吧？”何嘉文一边熟练地削着苹果，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容，说着，朝她扬了扬眉。
林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就连气色好像也恢复了一点，她把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惋惜。
如果，何嘉文真的就想他话里所说的，该有多好，想着想着，不自觉地轻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想起那个渣男了？要不我去替你结果了他？”他说着，朝她扬了扬手里的水果刀。
林白转过头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自己有分寸，只是我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公司的事就都交给你了。”
何嘉文用力点点头，脸上带着让人信任的神色，把那只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进入秋天之后，这座城市的清晨就经常包裹在一片厚重的雾里，说得理性一些，是因为工业化进程越来越快，那些可吸入颗粒物以及其他的什么物质一同漂浮在空气中，混合着生命必须的氧气流动在人们的呼吸之间。
说得梦幻一点，那就是人间仙境，腾云驾雾。只是笼罩在一片迷蒙之中，却总显得有些凄凉。
而整个城市的经济状况，也随着气温的不断走低而冷却下来，不断地跌破人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大街小巷上，都笼罩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紧紧地包裹着每个人的迷雾，人们脸上的表情都不再鲜活，就像是美剧里演得丧尸一样，面无表情，视死如归，背水一战。
就连不久之前刚刚开工的，兰氏年度发展重点项目，兰氏百货，号称要建立这座城市的新地标，却也在这场经济动荡之中宣告工程延期。
在黎清宁离开之后，这座城市的经济也陷入了低迷，仿佛正在经历着一场无休止的微弱但却持久的余震，虽然并不会达到翻天覆地，横尸遍野的地步，但是在这种隐约的低迷中，所有的人，还是陷入了持续的恐慌之中。
这并不是说黎清宁的离开造成了这样的状况，她当然没有如此的影响力，但是她却幸运地，避开了这一场整座城市的陷落。
就连财政背景雄厚，傲视整个商界的兰氏也并没有幸免于难。
兰氏在这一个季度的总体业绩下降了百分之二十，国内产业经营总额下降了百分之十二，这是自从兰擎接受集团之后，从来都没有过过的严峻态势。
虽然兰擎依旧看起来一副天崩地裂，我自岿然不动的沉稳模样，每天早晨到达办公室之后，还是会喝着李琳送进来的黑咖啡缓缓地翻动手里的报纸，但是李琳还是从细枝末节中，察觉到了他隐隐的焦急。
比如他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双唇抿成的线条日渐锋利，他和那些来自地狱的恶魔唯一的区别，就只剩下他的模样依旧无比英俊，眉毛漆黑浓密，鼻梁挺拔英武。
当然，他也不再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去站在天台上放空。
黎清宁刚刚离开的那几天，李琳总是看到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出办公室，站在天台上良久。
如今的他，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会议，其余的时间还有各种文件等着他去看，各种视频以及电话等着他去接。只要稍微空闲下来，就会有一大堆待办事项等着他。
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着，没有太多的惊喜，应该说是现在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太多悲伤。
除了茜茜，自从黎清宁走之后，尽管兰擎只是告诉她，妈妈带着弟弟去了一个地方，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而已，但是毕竟茜茜已经到了懂事的年纪，家里的佣人难免口风不严。
于是茜茜就这样一天天变得安静起来，就如同涟漪四起的湖面有一天突然变得像是死海一样波澜不惊了。
其实兰擎知道她心里的难过，让一个人突然离开自己最亲近的人，无论是谁，都无法承受，更何况，她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而已。
好多个晚上，他回到别墅的时候，佣人说茜茜已经睡了，但是当他轻轻打开她的房门走进去的时候，却能听到房间里轻微的抽泣声，等到他走到床边的时候，她却又睡得一脸安稳，嘴角带着一点点弧度，但是眼角，却还带着没有干掉的泪痕。
这样的时候，兰擎的心里就像是撒下了一把湿烫的沙子一般，他也只能俯身默默地亲亲她的额头，然后替她掖好被子轻轻走出去。
这座城市渐渐进入了深秋，一到夜晚，寒意就会无孔不入地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天地之间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冷冻柜一般。
而在这段日子里，远在一千多公里之外的黎清宁，在父亲留给她的房子里，带着小笙住了下来，她觉得自己的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那种心态和感觉就像是提前进入了老年时期一样淡薄，平静，安然，仿佛已经看透了一切，只想躲在这个地方度过剩下的人生，好好抚养小笙。
只是常常午夜梦回，她还是会发了疯一样地想念那个男人，想念茜茜，然后辗转反侧，看着身旁婴儿床上睡得安稳的小笙，自己却彻夜难眠。
除了这些，一切都好。
有一天晚上，她哄小笙睡着之后，一个人窝在卧室的地板上看了一部电影。男女主角在吵吵闹闹，相爱相杀之后，最终还是决定分开。
女孩子满脸平静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第二天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从阁楼上下来离开的时候，男孩子就站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离开，在她出门的那一刹那，镜头扫过两个人的脸，都是一片泪光闪烁。
这一幕的画面突然像是击中了她的心。兰擎的脸就这样闪进她的脑海里，于是眼泪也在不经意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兰擎会就这样答应她分开的要求，或许，他也是真的累了吧。那么，在那一天，她离开的时候，他会不会也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里闪动着不舍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