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九章 继续演出

  茜茜过来拉了拉她的手,问:“妈妈,布莱德叔叔去哪儿?”
  “回美国去呀。”
  “他为什么要回去?他还会再来么?”
  “也许不会了吧……”黎清宁唇角微微扬起,但是一颗晶莹的泪珠却猛地从眼眶涌出来然后迅速滑落,在机场光洁的地板上砸出了一朵小小的水花。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只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
  就像是剧情从高/潮最终走向结局一样,舞台上的演员依次纷纷退场,转身消失在人海之中,直到周围空无一人。
  一切都结束了吗?并不是,新的剧情正在蓄势待发,紧锣密鼓地上演着。
  上帝不管你是否有精力继续投入演出,但是他还没有感到疲倦,所有的人,就必须继续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她带着茜茜走出去的时候,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漂浮着一丝泥土的清香,定睛一看,她才发现天空中下着细密如丝的小雨。
  她用身体护着茜茜,朝着机场大门外,等着的那辆车奔去。她的视线随意地一扫,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人好像真的对看向自己的目光非常敏感,有着超乎自然规律的感知能力。所以那个身影几乎是在相同的一秒,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与他视线接触的那一刹那,她的目光就像是触电一样迅速地弹开了。她想要低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但是那个男人已经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清宁……”一开始,她还有些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他在三步之外叫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才知道,那些噩梦的来源,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黎天豪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穿着一件发黄发旧已经看不出样子的衬衫,上面还滴着几滴暗黄色的油点以及其他污渍,皮鞋上落了厚厚的灰看起来像是从废品回收站淘来的一样。
  这个男人,毕竟自己曾经叫过二十多年的爸爸,看着他这个样子,虽然恨极了他,但是黎清宁心里有些不落忍。
  想到那些过往,她决定还是假装没听到,垂下眼帘打算上车,但是接下来黎天豪说的一句话,却让她收回了已经迈上车的那条腿。
  “清宁……我想告诉你有关你妈妈的秘密……”
  她转过身来,半信半疑地看着黎天豪脸上诚恳的表情,他的手在衬衫上蹭了蹭,看起来有些紧张。
  看到她眼中的迟疑,黎天豪又补充了一句,“反正我已经落到了这个下场,我自己知道我大概已经没有几天活头了,我也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犯了太多错,包括老陈,都是我对不起他,可是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和你妈,所以我想……在我走之前,能把一切都告诉你。”
  “你去哪儿?”黎清宁皱着眉头问,听到他说陈叔和自己的母亲,她的心头被愤怒填满,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雨水打在她的脸上,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眶。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无比留恋地看了一遍整个城市,说:“我已经买了一张机票去新疆了,去那里自生自灭吧。”他说着,自嘲般地笑了笑。
  虽然她恨不得亲手杀了眼前这个男人,又或者说是马上上车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男人面前,可是他口中所说的,有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她还是有些好奇。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应该不会再存任何坏心思了吧。
  于是黎清宁吩咐司机送茜茜先回别墅,看着车子开走之后,她斜睨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黎天豪,说:“雨好像要下大了,我们找个地方吧。”
  黎天豪随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司机报出了天台咖啡厅的地址。
  “为什么去那么远?就近找个咖啡厅不就好了。”她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满都是不耐烦。
  他回头笑笑,说:“爸爸五年没有见过你了,这一次……恐怕是最后一面了吧,还是找个好点的地方吧。”
  听到他自称爸爸,黎清宁心里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心,胃里不停翻涌着,让她不经意间皱紧了眉头。但是她只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没有继续说话。
  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一下黎天豪的装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屑和嫌弃,要不是他身后跟着黎清宁,还有紧接着他拿出来的餐厅的贵宾卡,服务员真的无比犹豫要不要带他进去。
  黎清宁看着他从容地点餐,把餐巾塞在领口,他落魄之后,倒是比以前优雅了些,少了很多暴发户的气质。
  她不耐烦地催促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情跟他把酒话桑麻,她只想赶紧把话说清楚,然后跟眼前这个男人死生不复相见。
  “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我没有心情跟你吃午饭。”她声音清冷,听起来冷漠极了。
  但是黎天豪却丝毫不在意一样,脸上仍然挂着讪讪的笑意。
  点好餐之后,他喝了一杯服务生端上来的气泡水,终于开口了:“清宁,你走得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天空中划过一道惊雷,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灰蒙蒙的天幕,还闪着令人心惊胆寒的冷光。
  黎天豪侧过头看了一眼脚下的这个城市,感慨万分,“从你走之后,兰氏就频频动作,林氏每况愈下,到了最后当然就顾不上我们豪达了,最终豪达经营不善,宣告破产了,我还因此背上了巨额的债务,不得已才卖掉了你外祖父留下来的别墅……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
  说到这里,他还垂下了脑袋,看起来愧疚极了。
  黎清宁嘴唇动了动,但是最终都没有接话。她还能说什么呢,她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去代表母亲和外祖父说任何话,而她自己,更是没有一句话想要跟他讲。
  “老陈根本不明白当时的状况,那天那些谈好收购房子的人来看房子,我上楼去拿房产证,可是老陈硬是拦着我不让我卖掉房子,我一用力,就……就失手把他推下了楼梯,他撞到了脑子,就变成了植物人……哎……可怜老陈那么好个人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惋惜的样子,看起来一脸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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