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耦院里兄弟反目(求推荐票)

  王青洪是当着堂侄的面将庶子带回来的,自然不会因老娘一句“八字纯阳、刑克亲长”,就立时将庶子送走。
  他学的是儒家正统,对于八字阴阳当玄学向来不以为然。至于四郎“刑克亲长”之类的话,觉得不过是老太太在迁怒罢了。
  老人家忌讳生死,才如此牵强附会,将侄女之死归罪到一个孩子头上,才有了心结。
  哄着老太太止了泪,王青洪到底硬拖着,没有点头应下老太太将四郎送走的要求,随即带着妻子从上房出来。
  看着院子里身影挺拔的少年,王青洪心里愧疚又占了上风。
  人皆有惜弱之心,他本想着这孩子即便没有生母,也定会得老太太看顾;如此一来,即便妻子是嫡母,轻易也拿捏不到。等到将来成家时,他这个做老子的,多给孩子预备些产业,也就弥补了早年的轻忽。
  谁会想到,老太太上了年岁,想法变得偏执。虽说还记挂着逝去的侄女,却无法对这孩子“爱屋及乌”,竟是排斥如斯。
  王青洪轻叹一声,道:“四郎且随我来……”
  道痴老实应着,退后两步,让王青洪与王杨氏先行。
  一路上,众人默默。王杨氏的心越发沉了下去,富贵人家有庶子多了,可多是养歪的,眼前这个看着可正的很。
  少一时,道痴随着二人到了主院正房。
  王青洪扫了面色如常的妻子一眼,道:“四郎,这是你母亲……”
  本当方才在老太太房里就见礼的,因老太太哭了那一出,闹得乱糟糟的,也没顾得上。
  “见过母亲……”道痴对着王杨氏行礼道。
  王杨氏并不热络,淡淡道:“起吧。”
  王青洪扫了妻子一眼,对她的冷淡很是不满。
  王杨氏心里正烦躁,不耐烦上演这母子一家亲的戏码,起身道:“老爷,四郎既家来,总要安排住处。耦院正空着,就收拾那里可好?”
  王青洪闻言,不由多看了妻子两眼,却是看不出什么。
  耦院是西进南小院,大小规格同三郎所居桐院一般无二。
  他们回安陆前,曾打发管事家仆快马回来收拾院子。当时将桐院、耦院都收拾了,任由三郎自己选。
  最后三郎选了桐院,王杨氏还曾笑着说将耦院留给五郎。
  他不知道,王杨氏已经打定主意,要将道痴留下。否则的话,岂不是自己又要担那“不容庶子”的恶名。
  她不是无知愚妇,自然不会为了嫉恨,就损了自己名声。
  当然,这其中不无故意同婆婆作对的恶意。既是婆婆那么忌讳“刑克亲长”,那她知道家里留下这个孽庶会如何?
  王杨氏下去不提,王青洪有一搭、没一搭地同道痴说话,说着说着,又说起道痴的学业道:“王家共有两处私学,宗房与内十二房所设宗学,外房与姻亲所入族学……明日我带你去宗房请安……”
  道痴闻言,终于不再连连称是,而是抬头道:“父亲,大师父吩咐孩儿逢五上山,明日便是十五。”
  王青洪听了,不由皱眉,好一会儿方点点头,道:“好,那就改日。”
  到底是添了不快,王青洪接下来便有些冷淡下来。
  幸好王杨氏转回来的快。她没有亲自领四郎过去,而是吩咐身边一位嬷嬷送道痴过去。
  虽才打了两个照面,可道痴已经摸清这“嫡母”的态度,那就是漠视与疏离。
  这正合了道痴的心意,他起身与“父母”别过,随着嬷嬷去了耦院。
  耦院院子里,站着两个小丫鬟。一个十三、四岁,身形初见少女婀娜,颜色甚好,脸上铺了香粉,远远地就闻到香味儿;另外一个年级略小,面容尤带稚嫩,勉强算是眉清目秀。
  见到那嬷嬷与道痴进来,两个小丫鬟忙曲膝:“见过许嬷嬷。”
  许嬷嬷没有立时叫起,而是对道痴指了指那年长的丫鬟道:“四少爷,这是红袖……”又指了指年幼那个:“这个是青巧……太太说,先将她们两个给四少爷使,不足的人手明儿唤了人牙子再补上。”
  说罢,她对那两个丫鬟道:“这是四少爷,还不快给四少爷磕头。”
  青巧闻言,立时跪下:“婢子见过四少爷。”
  红袖却还是站着,已经涨红了脸。
  许嬷嬷瞪眼道:“怎么还杵着?莫非你是尊贵的,太太还安排不得你差事?”
  红袖已是红了眼圈,咬牙道:“嬷嬷,婢子祖母叫婢子进来时,不是这样说……”
  许嬷嬷嗤笑道:“我倒是不知,这家里除了老太太与老爷,谁还能越过太太去……”
  她面带寒霜,望着红袖,眼睛里能放刀子,看着甚是怕人。
  红袖面色由红转白,终于跪下,低头道:“婢子见过四少爷。”
  道痴看着这出闹剧,只觉得无趣的很,看也不看地上二人,绕过二人,往正房去。
  刚走到廊下,就听门口有人道:“哎呦,这唱的是哪一出?”
  听了这难听的公鸭嗓,道痴挑了挑嘴角,倒觉得生出几分趣味。他转过头,望向门口。
  门口站着两位少爷,一个清俊儒雅,一个痴肥憨顽。说话的,正是身材痴肥的少年。
  他望向道痴的目光,似乎能喷出火来,面容也因狠戾变得狰狞,引得腮帮子的肉一颤一颤。
  道痴只淡淡地扫了那清俊少年一眼,便望向那痴肥少年。
  那少年伸着粗短的肥手指,指着道痴,恨声道:“真是你这小秃驴!?你竟然敢的下山,看爷爷打不死你!”说罢,便挥着胳膊要上前。
  旁边那少年觉得不对,忙伸手抱住,被拉得一趔趄。
  那痴肥少年竖着眉毛,冲着那清俊少年,吼道:“三郎,你偏帮着这小秃驴,不帮哥哥?”
  那清俊少年道:“七哥,还请慎言,这是我四弟……”
  这清俊少年,就是王三郎。他身边这位,宗房的七少爷,名叫王琪,两人是宗学里的同窗,论起来是从堂兄弟。
  王琪虽是不学无术的性子,偏生爱往聪明人身上凑。自打三郎入了学堂,便抛开狐朋狗友,黏在三郎身后。
  这些日子,王三郎察觉父母之间有些不对。关于自己还有个庶弟之事,父亲也没有瞒着他。今天一出学堂,便有小厮上前低声禀了四郎回府之事。
  偏生被他身边这位小祖宗听见,说什么要过来瞧瞧,没想到见了却立时变得跟斗鸡似的。
  “四郎,我是三哥。”少年的声音温润中透着真诚,眼神中带了几分期待与小心。
  道痴点点头,道:“三哥,我是四郎。”
  见他有回应,王三郎脸上立时化作春风,道:“四弟,我早盼着你回来……”
  打小见旁人兄弟手足相伴,王三郎不无羡慕,因此对于自己多了个年纪相仿的庶弟之事并不排斥。只是想到父母对庶弟的轻忽,他隐隐地有些不安,生怕那个弟弟恼恨家人。
  现下这个弟弟态度虽不热络,可也无怨愤之意,王三郎的心也跟着踏实下来。
  王琪在旁,见了这兄弟相会的情景,直觉得肺都要气炸。
  这回他不单恨道痴,连王三郎都恨上。他怒视王三郎,咬牙道:“好啊,爷爷掏心掏肺地对你好,你就这样对爷爷?宁愿向着这初见的孽庶,也不帮着爷爷……”恼得狠了,说话间已经红了眼睛。
  这回拳头,是冲着王三郎去的。
  两人离的近,王琪的拳头又急,王三郎避无可避,正挨在脸上。
  他立时眼泪鼻涕都下来,鼻子下红彤彤地流下两行鼻血。
  “三少爷……”许嬷嬷满脸惊骇,大叫出声。红袖也立时从地上蹦起来,冲上前去。
  王三郎已经懵住,站在那里呆呆的,不知躲避。
  王琪已经红了眼,第二拳眼已经落下,而后便是一声闷哼。
  是红袖扑到王三郎身上,挨了这一拳,正被击中后心。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王琪有些傻眼,摸着拳头,冲王三郎吼道:“王三郎你要脸不要,竟躲在女人后边……”
  打了女人,到底丢颜面,他看着痴肥憨傻,反应倒也算是机灵。
  许嬷嬷已经到了王琪跟前,将王三郎遮得严严实实,难掩怒气道:“我家老爷、太太都不曾动过三少爷一指,哪里轮不到七少爷教导?”
  王琪虽心虚,面上依旧嘴硬,扬着下巴,倨傲道:“爷爷是哥哥,三郎是弟弟,爷爷教训弟弟,哪里轮不到你这老货多舌!”
  许嬷嬷怕他再发疯,冲着依旧跪着的青巧道:“傻了不成,还不去请老爷、太太……”
  青巧满脸慌张地起身,急匆匆地奔出去了。
  王琪见状,眼神闪烁,不过看到道痴时,他又镇定下来,满脸倨傲道:“就让洪大叔、洪大婶子给爷爷评评理也好……”
  道痴站在廊下,面露无辜,似乎不解为何会成了这个局面。
  王三郎已经醒过神来,顾不得自己,搀着摇摇欲坠的红袖,满脸紧张道:“红袖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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