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认错了人
此时此刻凤时昭正轻飘飘地站在边上,身后是葱茏茂林和高石悬崖,吓得她欲哭无泪,一张脸煞白,不住地哆嗦着嘴唇。方才混乱之下,她和凤家主母被人群冲散,根本不知道凤家主母去了何处,只不过她更应该担心的是她自己,凤家主母不在她身边,就更加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了。
思及此,凤时昭难免绝望,大喊大叫。那名刺客本是路过,没打算对她痛下杀手,怎想凤时昭的叫喊反而引起了他的反感,便想一刀解决了清净。
正当此千钧一发之际,刺客手起刀落,凤时昭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却突然迎面扑来一道风,随之那刀没能顺利地落在凤时昭的身上,刺客却被身后一股力往斜前方一推,先行落下了悬崖。凤时昭闻得惨叫,倏地睁开眼帘来,怎想眼前白影一闪,她心神一慌失去了主心骨,身体往后仰倒,人也紧跟着跌落了下去。
凤时昭以为自己死定了。
蓦地从上方伸来一只手,紧紧地箍住了凤时昭的手腕,凤时昭的身体磕碰在悬崖峭壁的凸石上,吓得连叫也叫不出来。
一道冷清却不乏温柔的声音冷不防从头顶传来,道:“别怕,我这就拉你上来。”
不知不觉,先前被风吹走的那团乌云又被吹了回来,正悬浮在上空。天空一下子阴沉了,只见一道银光闪电倏地从乌云中破开,蜿蜒着直击向山间地面,随之雷鸣响起,几乎没要多久的时间,一场雷鸣闪电加狂风暴雨便倾盆而下。
雨水不消片刻工夫就洗刷了空气中的灰尘风沙,在地面上泛起了泥浆,也使人眼前视线一亮,随之变得渐渐清晰。
这场雨要是下在先前,皇帝定然是不高兴的,可眼下可谓是一场及时雨,能让禁军看得清刺客的方向,也能让皇帝晓得该往什么地方躲才能得到禁军最好的保护。
巍峨的皇陵山体,竖面雕刻着几尊人头石像,约莫是先祖皇帝的头像,处于皇陵大门的正上方。然皇陵周边都被事先埋好了炸药,炸药一爆炸,将皇陵炸得一片狼藉、乌烟瘴气。那阔气的皇陵大门亦被炸开,里面黑茫茫一片。
雷声在沉沉的天空里如使劲敲锣一样一声声炸开,雨珠似穿起了一串串的水晶帘子,遮挡在人眼前。凤时锦不一会儿就浑身湿透,喘着气连带呛嗓的咳嗽,站在原地,张惶四顾。
所有人都得到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皇帝也好不到哪里去,大概也是从未如此狼狈过,明黄的龙袍被雨水打湿,身上沾染的血迹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身边保护他的人的,被雨水浸染开来,那身龙袍就显得无比的肮脏。
然后上面一用力,一鼓作气,就把凤时昭拉了上去,扯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凤时昭傻了眼,雨水打在她的脸上是沁入皮肤的凉,心里异样的感觉却如洪流山石一样爆发,涌遍她的四肢百骸。
有这样一个男子如天神降临一般救她于危难之中、拉她入怀,换做是谁都会心动得一塌糊涂吧,就连凤时昭也不例外。她在君千纪怀中之时,男子的气息扑面而来,钻入她的鼻子,直入她的心田,心悸的感觉顿时薰热了她的眼眶,她便如寻常弱女子一般无助地哭泣了起来。
这一切,都映入了后面不远处凤时锦的眼帘。
她低了低头,咧嘴对自己笑了笑,轻轻吁了一口气。雨水不断从她额前几缕散落下来的发丝淌下,发梢轻轻黏着小巧的鼻梁和眼角,水珠便从鼻梁、从眼角滑过她的脸蛋。那双丹凤眼雾蒙蒙地浸着水汽,分明笑着,却好似在哭泣一般。
她对自己说,还好,还好他还好好地活着,还好他没有出事。
这样不就够了么。尽管他怀里抱着的人,是自己最痛恨的人。可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失落呢,好像自己重要的东西被别人给抢走了一样。
还以为,师父的怀抱是只留给她一个人的。凤时锦揉了揉眼,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只是她揉了几下以后,满手都是雨水,越发看不清明前面那个高大英挺的背影,不像她的师父,却又是她的师父。
君千纪第一时间感觉就不对,她不是凤时锦。于是手臂一松就把自己和凤时昭拉开了距离,定睛一看眼前人,果真不是凤时锦,居然歪打正着的是凤时昭。
难怪方才风沙之下隔了那么一段距离,他会觉得她和凤时锦有些微的相似,竟是自己看走了眼。
凤时昭待看清了君千纪的面容之后,整个人都处于呆傻怔愣的样子。从没这样近距离地看过当朝国师,也从没这样接近过他,没想到细看之下此人不仅英俊非凡,身上还带着一股别的男子所没有的气息,大概就是超脱尘世的风姿绰约之感。
凤时昭很明显地感觉到,君千纪的温柔和关心在看清她的样子后瞬间消失殆尽,被清冷疏离所替代。
君千纪转身就走,道:“原来是你。”
凤时昭是个明白人,这话一听她便晓得君千纪是认错了人。普天之下能让他如此着急而又和自己长得有三两分相似的人,除了凤时锦还会有谁?凤时昭心里不服,也没深究到底是哪里不服,冲着君千纪的背影就道:“怎的,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所以就后悔救我了吗?堂堂国师,竟也私心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说出去就教人笑话!”
只可惜,君千纪堪堪一转身抬眼,恰好就看见了凤时锦,正睁大着眼分外平静地看着他,平静得有些死寂了。随后凤时昭也发现了凤时锦,心思一转,所有不甘都化作柔软一笑,笑中带着淡淡羞怯,即使是大雨滂沱也没能让那脸上的笑意褪色半分,对着君千纪柔柔一福礼,切切道:“时昭多谢国师大人舍命相救,此等大义恩情,时昭怕是终身难报了。”
凤时锦无心再听,转身就往别处去,不断地喃喃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转移自己的全部注意力,才能安慰自己。
可是,脚下沉重,泥泞拖住了她的袍裙,裙摆全部都是泥渍,她的心情也并没有因为她的自我安慰而变得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