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节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收着国运。
  “叨扰,不知那个方向,可有甚么名胜?”
  魏昊寻了一队车马,找了个年长的车把式,上前客气询问。
  “那是西城外了吧?”
  车把式想了想,道,“俺倒是想不出有甚景致,不过‘护国大法坛’在那里有个大的,人气很旺,时有赶集,郎君要是中意吃喝看个杂耍儿甚的,可去那里寻个耍子。”
  “多谢。”
  一听是“护国大法坛”,魏昊就料定,这国运如剧烈衰退,甚至可以说是消耗,必然跟大水猴子脱不了干系。
  也不着急先去拜会一下,魏昊到了京城城郭外,这才感受到夏邑的庞大。
  自南城而入,东西城墙绵延有多远他不知道,但是城墙材质特殊,是一种内藏阵符的砖石,其上更有一道道精神烙印,如此垒砌,内部填充的,是极为严实的夯土。
  城墙上车马行走,甚至还有临时的摊位,多有本地百姓登高赏景。
  护城河宽三十丈有余,沿河多的是春钓钓客,柳树依次排开,各有骑乘用的牲畜拴着。
  空中时不时也有飞行的猛禽巨兽,也是具装甲骑的特色,跟五城关似乎是类似。
  以朱雀大街为中轴,东西各有五十四坊,但明显这里的一坊之地,好似外乡半城。
  魏昊甚至在南城安邑坊内,看到了水田,这光景种没种水稻他不知道,但的的确确是农田。
  偌大的城池,与其说是一座城,倒不如说是一个国。
  走马观花半个时辰,魏昊这才到了“贡院”,于此处报到之后,登记了姓名籍贯,便有“贡院”接待安排入住。
  之后考试,就会闭门三日,考完了才能出来。
  距离开考还有两天,魏昊安顿好之后,索性各处转转。
  国子学是大夏的中央学府,离国子学不远,就是国子监的兄弟单位教坊司,教坊司经营的诸多娱乐会所,就在安康坊内。
  这里是真正的风流薮泽之地,是白辰和陈孟男心中的圣地。
  可惜魏昊不是“嫖嫖乐”中的一员,否则也是看花了眼。
  安康坊内的楼阁馆子极多,魏昊一路看去,发现这里还真是花样繁多。
  国营单位中除了犯官女子之外,还有诸多妖精在此操持皮肉事业,各种狐狸精、獐子精、鹿精、兔子精……都没有遮掩自己的非人特征,却格外受人追捧。
  魏昊所见八家官营馆子中的花魁,居然有七家是妖精。
  真·狐狸精。
  这让魏昊突然想到了老家的娇儿、娉儿,狐狸精和狐狸精,看来也是有区别的。
  仔细想想,要是妲己那样的骚狐狸是藏狐……那多少是纣王审美迥异了。
  “那汉子怎的走走看看的?若是馋了,奴家这里有吃喝;若是累了,奴家这里有软榻,不过进来消遣一番,也好让奴家伺候着……”
  正看着街景,却被道旁馆子的老妈子给喊住了。
  跟北阳府娼馆的老妈子却是大大不同,既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分外烂俗,反倒是语句换休各种调侃,眼神俏皮却又带着诸多市井市侩味。
  并不让人讨厌。
  可见功底。
  京城的,果然是要有东西一点。
  “囊中羞涩,嫖不起。”
  “啊哈哈哈哈……”
  这老鸨顿时放肆大笑起来,“哎呀哎呀哎呀,你这糙汉子瞧着不甚好看,但却是个老实人。奴家这几日得空,赶上了各地才子用心读书,就是买卖冷清了一些。不若这样,奴家请你一回,你若舒服了,过几日在此做个兼差护卫,拿来冲抵费用,如何?”
  “白嫖?也不完全是白嫖……”
  魏昊愣了一下,着实被京城的高档娱乐会所的人性化操作给惊到了。
  有一说一,这才是能做大做强的榜样啊。
  难怪会在京城站住脚,有东西的。
  可惜自己不是真来消费的,不过是考察一下京城的风土人情。
  “你这汉子……”
  被“白嫖”之说小小地刺激了一下,老鸨远远地瞪了魏昊一眼,然后叹了口气,“唉……赶考赶考,前头热闹,后头也热闹,就是这几天,最是冷清。这进项少了,就是让人无趣。罢了罢了,你且进来,奴家让你痛快了就是。”
  “……”
  魏昊顿时无语,这老鸨子,还真是执着啊。
  第421章 消息灵通
  “听郎君口音,不像是本地的呐……”
  老鸨说话间就伸手摸到了魏昊胸膛,却被魏昊不着痕迹地避开。
  “我乡籍北阳府,也是头一次来夏邑。”
  进了这家挂牌“添香阁”的馆子,这是一座七八层光景的楼阁,内里布置红粉交织,闲散的姐儿多是把弄乐器的,都在一二层,魏昊进门就能看到她们慵懒疲惫的模样。
  娱乐会所大同小异,忙起来的时候不觉得疲惫,闲散了,才会真的完全打不起精神来。
  主要是没收入,还不容易被老板呵斥。
  “我点一桌酒菜吧,睡就不必了。”
  “哎呀呀,郎君还是个雅客……”
  这老妈子倒是会说话,一边招揽一边道,“也不是我吹嘘,这‘添香阁’的‘姐儿妙’,整个安康坊,那也是数得着的。再说这菜式,那也是姑娘的手艺,堂子菜中数第一……”
  “老板还真是会说话。”
  魏昊笑了笑,倒是夸了老鸨一句,只因这老妈子说“堂子菜”,非是本地的讲究。
  所谓“堂子”,乃是魏昊老家北阳府一带对妓院的别称,属于非常有地方特色的称呼。
  老鸨听魏昊是北阳府人士,就说自家的“堂子菜”数第一,着实是看人说话,相当的有水平。
  “啊哈哈哈,妾身越看郎君越是欢喜呢。”
  掩嘴得意地笑了起来,这老鸨风韵犹存,笑起来花枝招展,看魏昊更是馋得不行。
  她是个精通相男的,一看魏昊这身量、气质,就笃定是个行货上等、本钱雄厚的牛马牲口,玩起来必然是痛快。
  可惜只是来吃饭,那就没意思了。
  不过进门茶水钱、桌面钱、雅间钱……那大约是一文都不能少。
  除非给睡一趟,那自然全免。
  魏昊寻了个地方坐下,是个敞亮又迎街的角落,桌椅整齐,上下干净。
  落座之后,魏昊摸出一枚银锭子,摁在了桌板上,然后看着眼睛直了的老鸨问道:“陪我说说话,加钱。”
  “哎呀!!我的心肝儿,我是天天盼夜夜盼,才盼来您这样的好人儿啊。您别只是说话,您让妾身做什么都行。眼见着就要大考,这两天妾身就是好郎跟前一条听话的狗……”
  “该您挣钱呐。”
  专业,非常专业,魏昊很欣赏!
  职业态度这么好的技术服务从业人员,魏昊不得不承认,夏邑的娱乐会所,哪怕只是平平无奇的其中一家,那也比五峰县的顶级馆子强得多。
  “好郎,您想聊些甚么?”
  银锭子往胸衣里塞,老鸨也是无所谓,露着深沟,唯恐魏昊看得不清楚,还特意拉扯了一番肚兜儿,她身材丰腴、体态圆润,虽说是不如妙龄女郎太多,却别有风情。
  风尘女子,能有些许个性,就算是有了特点。
  “不管是风花雪月还是朝堂江湖,好郎,您聊什么就是什么,妾身都听您的呢。”
  没办法,魏昊给的银锭子不太一样,是敕造官银,十两的大件儿,正常开销,那都是用剪子铰一块下来使唤的。
  “这地方还有人聊朝堂江湖?”
  “嗨呀!我的哥哥,您是来得少了。若是前几日,多的是秀才公在妾身这里聊甚么朝堂风云,这个时局,那个朝政的,仿佛皇帝跟前站班的相公们都不及他们……”
  掏出一条丝绢,擦了擦嘴角,老鸨忽然又道,“好郎,您是中意白鱼还是白虾?”
  “边吃边聊?那可有推荐的?”
  “您是北阳府人士,自然是听您的了……”
  “那就清蒸白鱼、白灼虾,要是有雪菜豆瓣汤,那也不错。这光景也不知道有没有豆瓣。”
  旁人听了便以为寒酸,都是什么鸡零狗碎的玩意儿。
  却不知道这闰二月想要在夏邑吃到白鱼并不简单,白虾更难,而第三样雪菜豆瓣汤,听上去似乎要不了几个大子儿,实际上才是最贵的。
  因为这雪菜豆瓣汤,雪菜的确是雪里蕻,可这豆瓣,却不是蚕豆之类的豆子,而是一种沙塘鳢的鱼鳃肉。
  哪怕是在北阳府,一小碗雪菜豆瓣汤,那也是一两起步,而后随行就市。
  魏昊点菜这番话,一是表明自己的确是北阳府人士,二是看看这“添香阁”有几斤几两。
  莫看老鸨各种骚情,话里话外,也都是试探。
  人精扎堆的地方,想要多趁一些钱,没点道行也混不下去。
  果然,原本只是消遣的老鸨,这光景已经明白,眼前这个糙汉,并非是外地来的夯货,也是内心精明的那等人。
  当下收起小觑心思,一时间也拿捏不住这糙汉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
  看不出来。
  真是怪异。
  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看不出对方来头。
  “好郎您就瞧好了吧,来了‘添香阁’,怎的也不能让您败兴而归啊。”
  言罢,老鸨叉着腰扭着臀,一扭一摆到了隔间喊道,“雪菜豆瓣汤赶紧做着,来的这位爷,可是正宗北阳府人士,休要掰扯蚕豆糊弄……”
  嚷嚷完之后,她便又点了几个歌伎:“翠柳、如烟、小香儿,过来给这位爷弹个《点绛唇》……莫要伸着懒腰打呵欠,十两的银锭子还塞不住你们几个的骚嘴儿?都给老娘精神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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