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摊牌
门外传来碗盘破碎的声音在整个房间里格外的突兀，季黎第一时间丢下手中的勺子跑出来。
又一颗子弹从落地窗外射击进来，路熙然距离沈初最近，第一时间扑过去将沈初扑倒在地。
季黎冷眉一凝，艾琳娜刚好跟出来，眼看路熙然将沈初扑倒，季黎这才转身就将艾琳娜推在了厨房后面。然后拨通了一串电话号码。
又一颗子弹射击进来，击在大理石的桌面上，发出冷硬的声响。
被路熙然压在地上的沈初，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顾不及自己的手臂压在了破碎的碗盘上，就被路熙然抱着滚了两圈。
直到将她送到了安全的位置，外面的枪击声才戛然而止。
路熙然早已经拔出枪，一边挡在沈初面前，一边扭头看向沈初：“没受伤吧？”
沈初摇头，刚要开口，却看到路熙然手臂上那白色的衬衣袖子，已被染得血红。
季黎突兀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路熙然拉着沈初躲在了壁橱后面，看着季黎接通了电话。
对方说了几句，季黎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手机。
季黎已经大摇大摆的快步朝着沈初的方向走了过去，一把抓过女人刚刚不小心压在陶瓷上正在冒着血珠的手臂。
直到确认女人手臂上的伤势并不严重，他才目光清冷的看着艾琳娜和路熙然说：“上楼。”
“去医院。”沈初自然的挣开季黎的手，然后拉着路熙然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拉开了大门。
路熙然侧头，低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刚刚子弹只不过是划了过去，并没有伤及要害。
硬朗的看了沈初一眼，路熙然说：“听季黎的，上楼。”
四人来到了楼上，沈初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季黎：“上楼就安全了吗？难道不应该报警吗？”
“防弹玻璃，放心吧。”路熙然走到落地窗前面，伸出手轻轻地弹了一下玻璃窗，一眼了然。
沈初一直不知道季黎生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生活中，以至于就连家里面安装的玻璃都是防弹玻璃？
季黎到底有多少秘密瞒着她。她已不敢细想。
她一个字没说，转身去拿了医药箱，然后拉着路熙然在沙发上坐下，帮他处理伤口。
路熙然又救了她一次，还为她受了伤，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毕竟是伤了。
沈初包扎伤口的样子很仔细，很认真。由于沈初认真的沉默，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气息之中，无法自拔。
艾琳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季黎是什么表情，季黎目光很沉，根本看不出情绪，只是看着沈初和路熙然，目不转睛，却并没有出手阻止。
路熙然唇角带着一抹轻嘲，低头看了沈初一眼。
“初初姑娘，你的小手可真滑，柔柔的。是我喜欢的款。”路熙然是个不正经的，从认识路熙然的第一天，沈初就知道了。
本来觉得很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可是这话说得实在欠扁。
包扎伤口的手，用了点力。虽然伤口不深，可好歹是流着血的地方。
路熙然倒抽一口凉气。
“初初姑娘，你不能因为你老公吃醋你就这么虐待患者啊！”路熙然带着戏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低哑性感的嗓音就像有电流划过似的。
沈初看着路熙然，很冷静的说：“知道手术医生最擅长的是什么吗？”
“什么？”路熙然天真无邪的低头问沈初。
沈初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笑：“缝合。所以趁我用我高超的医术把你的嘴巴缝合起来之前，保持沉默好吗？”
路熙然轻舔了一下嘴唇，第一次感觉沈初这个女人有点阴狠……
沈初刚把路熙然的伤口处理好，门口就传来了门铃的声音。
季黎转身开门，只见赵肖压着将一个头戴着黑色鸭舌帽，穿着一身劲装的男子。赵肖旁边跟着另外两个随从，手里还提着一把狙击枪。
路熙然看了一眼门口的情况，对着艾琳娜开口：“娜娜，带沈初上去休息。”
艾琳娜朝着沈初的方向靠近，而沈初俨然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而是目光萧冷的上前看着那个被赵肖带着手铐，头上还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子，冷声质问：“是你开的枪？”
路熙然觉得吧，初初姑娘抢了他的台词，这话该是他开口的吧？
男子俨然已经做好了打死也不开口的准备，倒是旁边的赵肖开了口，看着季黎说：“季队……四爷，人是在现场抓到的，狙击地点已经现场封锁了。枪上没有这人的指纹，不过抓了现行。”
男子虽然手腕上还铐着手铐，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点也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目标是谁？”季黎这话是对着赵肖问的。
然而这次没等到赵肖开口，带着鸭舌帽的男子就已经冲着站在最后面的艾琳娜开口了：“艾先生死不瞑目，都是因为有你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女儿！”
男子矛头直指季黎：“这才是害死艾先生的凶手！你这个贱女人，竟然还包庇害死艾先生的凶手，你不配做艾先生的女儿！！”
最后两句话，男人是憋足了一口气，对着艾琳娜吼出来的，甚至趁着赵肖一个不注意就朝着艾琳娜的方向跑了过去。
沈初距离歹徒最近，长腿一伸，就把歹徒给绊倒了，歹徒身后靠着手铐，一下子脸朝地的扑倒了下去。
沈初屈膝，单腿跪在了男人的后背上，男人手上戴着手铐，瞬间被压制在地上，翻不过身来。
“射击技术这么烂下次就别选择远程射击，目的既然这么明显，以后就看准了目标再扣动扳机，不要再占据下风的时候冲动行事，归结以上三点，你这就叫傻，无可救药的傻！！”沈初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竟开口就条条顺顺的理了这么几条。
路熙然此时此刻正护在艾琳娜跟前，他原本以为这次的事故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对方的目标竟然是艾琳娜。
艾琳娜站在路熙然的身后一言不发了，季黎伸手。温柔的将生气的小女人从歹徒的身上拉了起来。
然后看着赵肖说：“把人交给欧景城。”
赵肖带着歹徒转身离开，路熙然回头问艾琳娜：“既然对方找好了位置想要远程射击，那就意味着清楚的知道你所住的方位，你回来的这段时日，莫非不知道有人跟踪？”
艾琳娜摇头，抿了抿樱花瓣的唇瓣，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像是受了一点惊吓，但艾琳娜表现得并不明显。确认艾琳娜平日里就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所以沈初自然而然的将艾琳娜受到的小小惊吓归类为她这是出色的演技。
艾琳娜的父亲艾伯特的事情，沈初多多少少也从季羽和欧萌萌的嘴里知道了不少，至少沈初认为从小就在枪林弹雨中长大的姑娘，不至于会为了一次枪袭事件就被吓到。
当然也不排除艾伯特从小就把艾琳娜放在了一个不谙世事的童话世界里。但不知怎么的，反正沈初就是觉得艾琳娜现在的表情有些做作。
路熙然看着季黎，语气颇有些怪罪：“你是娜娜的监护人，竟连她身边有危险都未曾预料到，如果今天出事的是娜娜……”
“熙然。别说了。是我故意不让黎派人跟着我的，我也需要有我自己的私人空间。”艾琳娜打断了路熙然没说完的话是。
沈初不动声色的坐在了沙发上，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正在对峙的三人。
路熙然直接看着季黎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出现诸如此类的事件，娜娜楼下暂时是不能住了。”
路熙然说完，顿了一下，才对着艾琳娜，用着他那戏谑又低沉的声音说：“要不在楼下修好之前，你就跟着季四爷在楼上住着吧？免得又出现这样的事情。”
季黎一直默不作声的看着路熙然和艾琳娜，就好像这两人是在唱双簧似的。而他只是一个站在旁边的配角。
沈初倒是好，直接在旁边当起了观众。
路熙然是为了艾琳娜的安全考虑，其实沈初是可以理解的。但是用这么戏谑的语气说出来，路熙然更多的是想看看季黎的表现和回应。
让季太太和艾琳娜住在一起，季黎对这样的事情，断然是不会同意的，如果他会同意的话，一开始他就不会让艾琳娜回季家去住。
更不会让白桥安排艾琳娜在外面找房子。
“我会安排赵肖跟在娜娜身边，路少要是实在不放心，娜娜交给你照顾也未曾不可。以路少的伸手，一定会护娜娜周全。”季黎这话一出，又把话题给推回到了季黎的身上。
路熙然黑眸中划过一丝晶亮的光。毕竟季黎这话说得很明显，说要把娜娜交给他照顾，很明显是在暗讽他的多管闲事。
路熙然半眯着眼，周身的气息有些冷，却是吊儿郎当的晃了晃刚刚才包扎好的手臂，有些自嘲的笑：“我要有这本事，刚刚护着初初姑娘的时候，又怎么会受伤呢，四爷你说是吧？”
艾琳娜夹在中间，素白的小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薄如蝉翼的肌肤下透着淡淡的粉红，她压低了声音，颇有些委屈的看着路熙然开口：“熙然，别说了，楼下的窗户重新安装便是了，这几日我住酒店就好。”
温柔的声音从艾琳娜的喉咙里蹦出来。尾调也带着浅浅的上扬，让听的人觉得格外的悦耳。虽然是超模的身高，但是垂眸的那一刹那，完全将温婉的小鸟依人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沈初觉得吧，自己要是是个男人，指不定都心动了呢！
“别呀！”一直在看戏的沈初突然站起身来，绕到艾琳娜面前，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艾琳娜，直言不讳的说：“就在这里住下吧，刚好秦嫂这几日回家探亲了。多个人也热闹，你是季黎救命恩人的女人，我们怎么能让你陷入危险的境界呢？就这样吧，等楼下装修好了再搬下去。我去帮你铺床。”
沈初说完，笑着拍了拍艾琳娜的肩膀，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气场，温柔的对着艾琳娜笑了笑，随即转身当真去帮艾琳娜铺床了。
路熙然只是随口提议而已，艾琳娜对季黎的决心他清楚得很。但是从季黎刚刚的态度就可以很明显的知道。季黎是绝对不会让艾琳娜住进来的。
但是沈初这突然一开口，整个事情瞬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这是让路熙然绝对意外的。
而事实上意外的人不光是路熙然，还有艾琳娜和季黎。
季黎静静地看了一眼路熙然和艾琳娜，然后转身朝着沈初的方向走了过去。
沈初当真在客房帮艾琳娜铺床，季黎上前就伸手摸了摸沈初的额头。
男人好看的双手瞬间罩在了她的额头上，干净而白皙的手掌，掌纹疏浅，长指上的骨骼分明，微微的突出，像是竹节，漂亮修长却不显得女气。
微热的温度抚在她的额头上，她似乎能从他修剪的干净齐整的指尖上闻到专属他的清冽淡香。
沈初心尖一颤，抓住男人的手腕，扒开男人的手：“干嘛呢？”
“看看季太太是不是发烧。”
“怎么？我发烧你好叫我多喝点开水是吗？”沈初用自己的身子将男人撞开：“一边儿去，没看到我给你家小三铺床吗？”
搁在正常人身上，沈初的这种行为就叫做不正常。
季黎低醇的声音在沈初耳边响起：“季太太，照顾艾琳娜是我责无旁贷的任务，但是并不代表要让你受委屈，也不代表要让她和我们住在一起贴身保护。”
反正这话彻底把沈初的脾气给勾出来了，随手就将被子扔在了一边，沈初抬眸看着季黎，推了他一把。
季黎后退一步，正好靠在了墙上。沈初靠近季黎，单手将他壁在了墙上，抬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跟前高出她一大截的男人：“我不委屈。我一点也不委屈！！季先生想得够远的啊，贴！身！保！护！这么贴心的想法你都想到了！”
女人踮着脚尖咬牙切齿和他叫嚣的样子，其实挺萌的。
虽然真的很想提醒季太太一句，看字面上的意思是不对的，但是季总还是很老实的不提这茬，而是看着沈初说：“老婆……”
“出去吧，我要把这床铺柔软点，今晚和你的娜娜促膝长谈。”沈初说完，放开了季黎。然后转身就将他推了出去。
沈初不是傻子，从刚刚在楼下发生枪袭再到赵肖带着狙击手赶过来的这个过程，不超过半个小时。
而季黎打了一个电话，赵肖就抓着嫌疑犯过来了，那只能证明一点，赵肖就在这附近。
赵肖口口声声叫季黎季队，沈初却不知道季黎到底真实的身份是什么。季黎的身份成谜，赵肖的身份也跟着成了一个谜，沈初也不知道赵肖是到底是二十四小时跟在季黎身边保护季黎的，还是想要监视保护艾琳娜，又或者，是季黎安排在自己身边随时跟踪自己的人。
突然想起之前沈沛菲身败名裂的理由，就是因为季黎在家里全方面安装了摄像头才会抓到沈沛菲的把柄。
而上次在公司季黎把手机落下的时候，沈初在把手机交给季黎之前，一不小心看到了季黎手机里关于房间的监控视频，发现最久远的一个视频文件，竟是在她和季黎认识不久的时候，也就是自己住进季黎家里给他当主治医生的时候。
也就是说。监控多半是季黎在认识她之后才装上的。那当初那个监控，多半是为了监视自己……
沈初细思极恐，季黎曾说他是在后来他们结婚以后才知道自己就是当年在旧金山的那个女人，也就是说季黎一开始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因为黑土。
那么季黎最初接近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赵肖到底是留在自己身边监控自己的还是保护自己的？
这目前为止只是她的疑惑而已，而现如今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从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艾琳娜是一个不达目的善不罢休的女人，所以如果艾琳娜安心想要住进来，那么不管过程多曲折。反正最后艾琳娜都会住进来。
季黎转身走出去的时候，路熙然已经把枪收了回去，然后看着季黎说：“娜娜就交给你了。”
路熙然转身走了，艾琳娜长而卷翘的睫毛闪烁了一下。然后抬头对上季黎有些清冷的目光：“娜娜，到我书房。”
季黎说完，转身率先上楼。
艾琳娜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深意，随后到底还是跟着季黎上了楼。
沈初推开门的那一刹那，正好看到季黎和艾琳娜一前一后的进了书房。
然后，关上了房门。
“坐。”季黎坐在沙发上。然后指了一下艾琳娜对面的沙发，眼角扫过她精致的五官，目光深沉。
艾琳娜在季黎对面坐下，等着季黎开口。
“娜娜，还记得我初见你你多大吗？”季黎单单一个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在回忆往事，又像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只要是和季黎相关的事情，艾琳娜都记得尤为清楚。
“初见你那年。我八岁，你十六。我寻思着这世上怎会有长得如此漂亮的男孩子，竟比我还要美上几分。”艾琳娜毫不避讳的说。
季黎单手搭在了沙发椅背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公子润如玉，开口却格外老成：“娜娜，二十岁是一个很好的年纪……”
季黎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艾琳娜打断了：“所以呢？”
“你可以去成就一份你的事业，去完成你的梦想……”
“我的梦想一直是你。我曾说得很清楚，这不会因为你娶了别的女人而改变，你也不用拐弯抹角的劝我放弃，更不用故作不知我爱你这个事实，黎，我爱你，这是外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欧萌萌看得出来，沈初更看得出来。”
艾琳娜终于明白。今天季黎叫她来书房，是为了和她彻彻底底的摊牌。
她是了解季黎的，之前不管是自己，还是沈沛菲，又或者是欧萌萌，不管她们是喜欢他还是爱他，那在季黎的心里，都是与他无关的事。他不接受，不在意。所以不会向谁解释，更不会浪费时间一一对她们摊牌。
这就是季黎的性格，你爱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他为了沈初，让沈沛菲自食其果身败名裂，又在背后推波助澜的让欧萌萌成为了季城的未婚妻，以及此时此刻亲自把她叫来书房和她摊牌。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沈初。
艾琳娜知道，自从父亲为救季黎而死以后，自己就成为了季黎的责任。
季黎是将就自己的，但是对于沈初，季黎却是宠着的。
季黎对她和沈初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对于自己，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季黎都会满足自己。而对于沈初，只要是她需要的，就算她不说。季黎也会不惜一切代价送到沈初面前。
这就是她和沈初在季黎心里的区别。这也是为什么短短的相处几天下来，艾琳娜开始有些后悔当初没有第一时间放弃学业回来。
她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季黎迟早都是自己的。可是却忘了，季黎是一个她无法控制的男人。
直白，是艾琳娜一直以来的表白方式。
她爱季黎，所以会毫不避讳的对着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
季黎目光凛冽，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交叠，深邃的眸子就像暗夜，看不太真切，但是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清晰：“娜娜，一头热的爱情不是爱情，单恋的喜欢不是喜欢。你爱我，我不爱你，说好听了就是一厢情愿，说难听了就是死缠烂打。你是我摒弃不了的责任，如果有必要，我这条命可以给你，但是我今生注定负你。不该坚持的不要坚持，你值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