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许鑫

  新安集上,同福客栈,二楼临窗的位置,王凝若无其事的看着对面的一男一女,嘴角始终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男人年纪不大,穿一身白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眼下也正好奇的看着王凝。
  过了一会,旁边座位上那女人开了口:“阁下,你过来这边约见我家二当家,眼下赴约了,你如何又不言语了。”
  王凝嘿然一声,对于对方这种生冷的语气还是有些不适应,本是认识的人,如此刻意的装作不认识却也不怕旁人看出来,抿了抿嘴,他笑了起来:“上次递给贵方的信里多少已经提过一些,今儿见面……”他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年轻工子,不确定的说到:“可是这位,真能做得了主?”
  年轻人闻言一声轻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与旁边的女人对望一眼,开口道:“在下说话还是管些用的。”
  年轻男子并没有在意王凝的轻看,事实上眼下他的身份地位,他确实也觉得没有必要给一个无名小卒计较许多。哪怕是这次的见面,若非身边这女人与寨子里的大当家说过,而他对于哪位大当家尚且也有几分“尊重”,断然不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于是他直接开了口:“两家合作,自然是讲究利益的,初次见面,容在下说句不中听的,阁下真有与我等做生意的筹码?”
  王凝笑了笑,道:“我既然来了,自是有些底气,换而言之,眼下刚过了年,若无底气,我也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跑这来自讨没趣。”
  许鑫愣了片刻,说到:“既是如此,那就说定了。”
  而后说起的则是一些相互间的试探了,聊得一阵,许鑫起身告辞而去,王凝也在不久后离开,为这次的结盟准备去了。
  许鑫今次过来见王凝只是顺路,他的本意还是回苏州去,家里那边出了些事情,叫他不得不在意,甚至将决定未来几十年许家的走向,他虽然只能算是许家旁支,但这个节骨眼上,许家嫡系垂垂老矣,他们这些旁支也就有了很大的可能。
  许鑫虽然年轻不大,却也是知道进退,他的根基毕竟薄弱,因此冒头的事情也不会盲目的去做。私下里做的那些事不足以左右偌大许家,但多少是些筹码,二那几位上蹿下跳的家伙,对于他手里掌握的这些许力量,还是极为在意的,因此这次回去,肯定免不得许多人上门。
  许鑫明白个中道理,也知道自己这时候最好的选择是退居二线,所谓伺机而动,一来避免一开始就被许多人针对,二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了转圜的余地。
  走了一阵,长舒了一口气,他突然说到:“芸娘以为如何?”
  芸娘愣了一下,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许鑫嘿然一声,解释道:“这个叫王凝的,我以前听过,他手下的云记还是有些力量,不过传言他是个不务正业,对生意一窍不通的家伙,眼下突然过来与我们合作,不知安的什么心。”
  许鑫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担忧:“他走的是芸娘你的路子,想必你应该对他有所了解。”
  芸娘知道这是许鑫在试探他,接了话过去,倒不隐瞒:“我跟他算是旧识了,不过那时候他还没有现在的……成就,要说了解,倒是不多,只是他既然过来谈合作,那肯定是有求于我们,生意上的规矩,二公子比我清楚。”
  许鑫抿嘴一笑:“确实是这个理……我听说之前他的商船在这一带被人截了,恐怕他心里有气,所以想插手这边的事情。”走出去几步,他又补充道:“眼下朝廷抽调各府水师精锐,恐怕不久就会到这边了,这段时间,我们得小心行事。”
  芸娘明白这里面的道道,太湖一带的水寨不知凡几,朝廷眼下动了肝火,水师营肯定要做些事情出来,因此一批寨子自然在劫难逃,似他们这样的,朝廷那边打过招呼,这段时间当然要龟缩起来,另外,这对于各家大寨子而言,也是扩张的大好机会。
  高压之下,那些小寨子为了谋取一条出路,肯定是要依附于他们这些有背景的寨子。
  金刀寨,眼下于许家而言也是不可或缺的力量,甚至对他许鑫来说,将决定日后他是否可能入主许家的因素。
  收起这些心思,许鑫已经到了码头,边上已经停了船等他,芸娘送他到这里,并没有与他一同回去的打算。
  事实上对于许鑫来说,带上一个高手回去还是值得争取的,然而芸娘拒绝之后,他也不再强求。
  上了船,他聘请过来的武师叫做王充的中年汉子迎客过来,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许鑫的脸僵硬起来。
  却说王凝,对于这次与金刀寨的合作他还是很上心,或者说他想通过金刀寨搭上许鑫这条线,而通过许鑫,那将是一个更大的局了,他以前想的或许简单,然而到了眼下,已经不是一个庄子,几亩薄田的事情了。
  随着近来一系列的变故,很多事叫他不得不在意,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种紧迫感,天下姑且抛到一边不说,他的家却容不得他不在意。
  而随着北方传来的消息,他深知很多东西已经悄悄来临,不久后,他将要面临的可能是整个天下的崩塌,尽管他知道当今皇帝一心想要振作这个国家,然而几十年累计的弊病,又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就变得过来。
  朝廷在北方的战事不利,赔款祈和,这样得来的和平脆弱得很,哪怕近年来在北方投入很大的心力,然而没了幽云十六州的屏障,北戎铁骑顷刻就可能踏足中原大地。何况因为南方连年的灾祸,朝廷在今后二三年内根本不可能再在北方投入什么,就算能,对方也断然不可能容忍。
  王凝也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也知异族的铁蹄之下,汉家儿女性命连猪狗都不如,当然要他为国为家,那是痴人说梦,他并不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够改变什么,眼下他只是想,总应该做点什么,哪怕事垂死的挣扎,临死的反扑。
  他的背后还有一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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