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温柔的脸上满是生活苦难留下的沟沟壑壑，眼角眉梢笑的舒展，就连皱纹也上?扬着?，她的手里紧紧攥着几块钱。
  “阿姨今天早上?起得早捡到很多空瓶子，所以?我们今天买着?吃。”
  她没有和?零宿说?她是如何和?别人抢的瓶子，身上?被隐藏的新伤口泛着?青紫色隐隐作?痛，她却高兴极了，因为?零宿可以?吃一顿肉夹馍。
  她忍不住舔舔发干的唇角说?着?直起身向马路边走去，到了摊位旁，她不动声色的离人群远了一些站在队伍最后。
  零宿惊恐的睁大双眼，他看着?阿姨远去的身影心里升起莫大的惶恐。
  别去……求你了……
  他咬着?牙努力想要迈动双腿向前走，可是这双腿就像长在了地上?，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济于事。
  黏糊糊的黑泥上?下窜动盘踞在四周就像伺机而动的野兽，它们穿过人群、街道、门店……缓慢的由远及近向摊位方向挪动。
  零宿瞳孔一缩。
  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
  “姨姨！姨姨！我不吃肉夹馍！我不吃，你别去，别去马路上?……”
  可是，没有人能听到他的呼喊，他仿佛被困在了这一角，任凭他如何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周围人都视而不见。
  “刺啦——”
  汽车失控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零宿瞬间面如土色。
  “砰——”
  肉夹馍的摊位翻了……黑泥一拥而上?拼命将自己挤进那辆车里，在零宿眼中呈现出恐怖至极的画面。
  老板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劫后余生的站在一旁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他扫视了一圈确认客人们都没事时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弯下腰捡起放钱的盒子，就在他蹲下拿钱时，余光中一条攥着?几块钱染血的胳膊出现在他视野中。
  瞬间头皮发麻，他顾不得自己的钱腾地站直大喊：“有人压下面了！快快打救护车电话！快……”
  “大家快来啊！救命啊！有人卷到车底去了！”
  “可是不好?移动啊，她在出血，万一二次伤害怎么办？”
  “有护士吗？有医生吗？这里有医生同志吗？！”
  “有有有！我是！我是！”
  “这位同志你撑住啊，救护车还在路上?……”
  “怎么办，好?像是胸腔出血……”
  “你看你还有孩子，你带着?孩子来的，千万别放弃，我们不会?放弃你的，自己撑住啊！你没了你孩子还那么小，他怎么活……”
  人群顿时仿佛炸锅了，他们一边努力轻手轻脚使出吃奶的力气从前面抬起压在伤者身上?的车辆一边祈祷人没事。
  不过……
  抬车的众人脸上?都憋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胳膊上?的筋脉一条条的蹦出，他们就快力竭了。
  “这儿?这儿?这儿?！千斤顶！”失事车辆的车主额角上?还淌着?血他从后备箱抱着?千斤顶踉跄的往前车轮方向跑来。
  几个小伙接过他怀里的千斤顶眼疾手快的放在车下。
  听到老板的话她涣散的意识抓住几个关?键词，“孩子……零宿……”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场飞来横祸的受害者，满脑子都是给零宿买肉夹馍还没排到她。
  “啊……啊……”嘴巴无声张开喉咙摩擦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嘶吼。
  零宿双眼睁得浑圆瞳孔缩小到极致他呆愣愣的站着?眼中不断流出泪水。
  画面一转，眼前一花。
  视线骤然变得矮小，他伸出手来是一双稚嫩的胳膊。
  “小豪哥哥！你快出来！院长妈妈发糖吃啦！”扎着?双马尾的小姑娘笑容满面，一派不知世事的天真活泼。
  下一秒，眼前扭曲了一瞬。
  女孩儿?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脖子，嘴角还扬着?微笑看向楼梯口的他。
  “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丽丽！许子豪！你杀人了吗……”院长妈妈高声尖叫在孤儿?院中投下一枚炸弹。
  “我没有……”零宿喃喃自语，她是自己掉下去的。
  “杀人犯！杀人犯！许子豪是杀人犯……”
  “所有跟他走的近的孩子都死了，灾星灾星灾星！”
  “孤儿?院破产了都是因为?他！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怪物……
  零宿蜷缩在地下室，身上?全是伤口，他忍不住问自己，自己真的是灾星是怪物吗？靠近他的人都会?不幸的。
  直到一双手温柔的牵起他，年轻漂亮的女人看着?他眼里满是欢喜，“以?后你就是我家的孩子了，我姓李，从今往后你叫李零宿，你可以?叫我李姨。”
  一团温暖的光笼罩在他身上?，他禁不住诱惑握住了那双手。
  他满怀期待的走进这个家，一开始这个家也如同他幻想那般美好?。
  然后吵架、家暴、离婚、破产、流离失所……接踵而至，本该生活美满的一个人因为?他受尽了生活的苦难死在一场荒谬的车祸中。
  无尽黑雾腾起将零宿包裹其中，黑雾中无数张脸浮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