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忽悠佟国维

  胤禛出去没大事,视察工程进度而已。
  马车还未靠近神机营,胤禛便看到山脚下多出了一处宽广的院子,单面长度有两三百米,两三百米?
  “怎么盖这么大的学堂?”胤禛见到戴梓就问。
  戴梓躬身道:“回四阿哥,此次共选出一百一十三人,刨去三十四名普通工人,剩下七十九名六至十三岁不等的少年,奴才和工部的几位大人商量一下,把他们分成三班,根据具体情况教授加工冶炼、火器研发和图纸制图。这样一来人数就变少了,奴才打算年后令人去外省选才,所以才把学院建这么大,不知是否可行?”
  胤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担心一心做研究的戴梓不知道该怎么入手,他过来充当一会儿指导员......如果他晚来一年,估计人家还能弄出实验班、重点班和普通班,晚个两三年,左轮班、火炮班和地雷班都出来了。
  可行?
  “当然可以,你做的不错!”胤禛不吝夸赞,“回去就请父皇给你涨俸禄,好好干,大清边境安稳就教给你们了!”
  “是!奴才一定竭尽全力教他们!”戴梓慷锵有力道,“四爷要不要去学堂里看看?”
  还有看的必要么?胤禛觉得没了,“我还有别的事。你们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不用担心父皇不同意,也不要担心朝中大臣有异议。不过,要记住一点,研发火器重要,你们的身体更重要,爷不想看到费劲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人才,没干两三年就累垮在案几上,记住么?”
  戴梓:“记住了!四爷放心,奴才已向恭亲王禀告过此事,恭亲王答应奴才,一旦学院落成,学生正式开课,会派几个将军过来充任他们的布库师傅。”
  胤禛居然有无语的那一天,“爷等着看成果。”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还会听到什么,有可能戴梓拟好了军事化管理的章程,或者已经呈给了父皇。
  到了钦天监,胤禛找回了自己,“你们干么砸窗户?”
  “回禀四阿哥,洋大人说咱们要建西式学堂,窗户纸首先得换成西洋玻璃!”工部的小官回答道。
  胤禛拔高声音,“胡说八道!要不要在教室中间放个十字架?”
  “四阿哥您好厉害,您知道十字架的意义,那一定知道上帝——”
  “闭嘴!”胤禛扭脸,“这里是大清,不是你们西洋,一切规格制度仿照国子监,谁再乱改动,有多远给爷滚多远!”
  西洋学堂差点犯众怒,自助研发的玻璃还没出世,改用进口玻璃?让学堂夭折?不知道户部那群人都不愿意出工钱了,真当爷是土豪!
  胤禛扫一圈,见只砸掉两个窗户,抬手一指,“装回去,不知道学堂怎么装修就去国子监看看!”说完抬脚就走,不怕他们阳奉阴违。
  胤禛出了门命马车往南去,魏珠儿瞧着方向,“去宜春院么?四爷。”
  胤禛:“不,去花姐买的那个铺面,叫什么来着?”
  “百香齐飞楼。”魏珠儿说。
  “......谁起的名字?”胤禛满头黑线,“它怎么不叫千里飘香?”
  “花姐想叫那名字来着,其他姐妹不同意。”魏珠儿伸出拇指,“爷你真厉害,连花姐想的名字都能猜到。”
  胤禛蔑视地看着他,“智商,智商知道么?这才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魏珠儿:呵呵哒。
  花姐看见胤禛从车上下来就转身往里走,赶胤禛走到店铺里面,花姐再次出现,端出个篮筐,“四爷,做出来了,你瞧瞧,是不是外国人用的那种香胰子?”
  胤禛捏起一块放在鼻子边闻了闻,“不错。”洋人的肥皂,“你们试过了么?”
  “试过了,比咱们的胰子好用,闻着很香吧?还是洋人的东西厉害。”花姐好生佩服。
  胤禛笑了笑,“现在也是咱们的了,弄个好看的包装,找个合适的日子开业。对了,你这香胰子里面是不是添了猪油?”
  “对啊,不加油没办法成型啊。”花姐道。
  胤禛:“把猪油换成豆油,或者别的菜油,就算以后不加香料,胰子做出来也比原来的好闻。”
  “哎妈呀!”花姐一拍桌子,“我咋就没想到哩!”
  “不是你没想到,人家做了多年胰子的人也没想到。”魏珠儿见缝插针恭维他主子。
  胤禛不屑地白他一眼,“试着在胰子里面添入硫磺、药草等物,这样一来,只卖胰子也能撑得起这家铺子的日常开支。”
  “药草?硫磺?可以么?”花姐不懂,以前胤禛说什么就是什么,第一次产生怀疑。
  胤禛:“应该可以,我额娘闲着没事自个做胭脂时,偶尔会添点药材进去,具体的,你问大夫吧。”
  “行,我听爷的。”花姐儿把这事记在心里,“爷,别老站着,进来坐。”
  “不,不,待会天儿就热了,我得赶快回畅春园。”胤禛摆手,“你收养的那些小乞丐听话么?”
  “听话。天不亮就起来扫院子,打水什么的,没有他们不争着抢着做的。”花姐想了想,“听鄂伦岱大人说爷弄个西洋学堂不收学费还提供文房四宝,你看我这里有十好几个小孩,其实连一半都用不着,能不能让他们去学堂里?我仔细瞧过,他们不比人家孩子差!”
  胤禛一愣,话题跳得好快,“你回头找鄂伦岱或者隆科多,让他们给那些小孩报上名,开学的时候送过去就好了。”
  “谢谢爷。”花姐扭脸冲里面吆喝,“快来,四爷同意了,都赶紧过来给四爷磕头。”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后院里跑出来一群小孩,年龄小的不过四五岁,年龄最大的,胤禛觉得可能没有他大。
  胤禛心下奇怪,瞧这架势,花姐恐怕早把人挑好了,就等他同意了吧。
  “奴才见过四爷,四爷万福金安!”
  稚嫩的童音骤然响起,胤禛猛然回过神,“免礼!到了书院好好读书,别辜负了花姐的一片苦心。”
  花姐苦笑,“什么事都瞒不过爷的眼睛。”
  “知道你疼他们。”胤禛摆摆手,示意自己没往心里去,“给我拿二十块香胰子,爷回去送人。”
  “好的,爷稍等片刻。”花姐儿回到后院作坊里,挑出卖相最好,闻起来最香的香胰子,用素白的宣纸包起来,她料到胤禛不会查看,一下子包了三十块。
  魏珠儿一个趔趄,“好重!”
  “你该多锻炼锻炼了。”胤禛很嫌弃的瞥他一眼,跳上马车。直到马车变成一个黑点,那群因胤禛一句话而被花姐收养,又因他一句话,此后命运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小孩子才转身回后院。
  此时离胤禛被群嘲那日已过去好几天了,八和九见着胤禛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太子和胤褆他们平时没少跟胤禛吵吵,道了歉,第二天大家又是好兄弟。只有八/九这两只,打定主意不找胤禛麻烦了,潜意识还是觉得胤禛对不起他们,毕竟前世被逐出宗籍。他们就算在康熙活着的时候干了大逆不道的事,康熙也不会像雍正那么狠。
  所以,两人一直以来心安理得的接受胤禛对他们的好,碰着哪天不高兴,还酸胤禛两句。如今看到手上的香胰子,不禁想起早几天讽刺胤禛一事,八和九低下头,“谢谢四哥!”
  胤禛没发现他俩跟以往有什么不懂,毕竟,八王九爷如果想骗人,那演技绝对甩胤禛三个紫禁城令加一个畅春园。
  于是,演技很浮夸的四阿哥维持他以往的样子,“不用谢,爷用不完才赏你们的。”
  两人心里的愧疚立马变成浮云,瞧他前面还有一堆,伸手就抓,“四哥再赏我们几块。”两只小手抱着三块香胰子就跑,速度快的像阵风。
  胤禛眼直了,指着两小孩的背影,不敢置信,“他,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怨不得别人。”太子施施然走进来,“哟嘿,品相不错。小四,花姐有没有分你一半利?”
  “她要给我七成,我哪能要。”胤禛捻起一张纸把香胰子分块包进去,“一个个也不容易,又收养一窝小孩。不过佟国纲说了,到时候分我四成,分郭罗玛法一成红利。”
  “他们两家不对付啊?佟国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大方?”太子纳闷,“骗你玩的吧?”
  “他敢!”胤禛瞪眼,“佟国纲上阵杀敌不错,鄂伦岱的功夫也不错,如果让他们去管理作坊,就算有父皇给在背后撑腰,他们也难干三年。一个个脾气直的像棒槌,到头来搞出事还得郭罗玛法给他们善后,要他一成客气了。对了,二哥,怀表差不多了,最迟半个月便可以投入生产,你安排吧。”
  “你确定?怀表比你这些香香水水赚钱。”太子挑眉道。
  胤禛瞥他一眼,“那可不一定。除了洋人,偌大的京城难找十个懂怀表的人,更别说上手做,要培养出怀表制造师,没个一两年你别想。而这些香胰子,只要有方子,随便一人都可以做。别看它小,往后可能越来越便宜,便宜到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的那时候才赚钱呢。
  “一块胰子赚一个铜板,一户人家一年最少也得用三四块,即便非常节省的。京城有多少人,别说那些乡绅地主,看到香胰子便宜还不可劲用。二哥,来,坐下算算花姐一年赚多少,顺便算算佟国纲一年赚多少。”
  “你话真多!”太子睨了他一眼,这个小四,不出一个月就能见到真金白银,他最起码得等到两三年才能见着银子是什么样的,“说,是不是早就合计好了?”
  “冤枉啊!”胤禛叫道,“香水是我早些天刚想到的。二哥,怀表不好做,你可以先安排人做自鸣钟啊,那比怀表简单多啦。”
  “对!”太子道,“怀表那么小一点,里面还有那么多零件,两三年也不一定能培养出制表师。不过,自鸣钟也贵啊。到时候卖给谁去。”
  “可以做小一点,放到床头柜上,或者放到书桌上,上面也别用什么鎏金镶嵌,就用普普通通的木头,这叫薄利多销。”胤禛不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说来也奇怪,他的脑袋这么灵活,前世怎么没去做生意,如果从商,说不定也不会英年早逝。
  太子伸手揉揉他的脑袋,“就你聪明。给孤几块?”
  胤禛:“我留一块,大哥他们分一分,剩下两块给父皇。”
  “孤四块,父皇两块?小四,你皮又痒了啊。”太子只要两块。
  胤禛嘿嘿笑道,这才叫兄弟,这么点小事都能帮他考虑进去。小八和小九,纯属他上上辈子造了孽,这辈子来气他的。
  为啥不是上辈子?小四爷记忆好着呢,上辈子绝对没这么坑的兄弟,不然,天天跟一些亡命之徒打交道,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康熙听说胤禛自个只留一块香胰子,又忍不住嘚瑟了,“小四儿要是每天都这么懂事该多好啊。”
  一干大臣心想,早两天气得挥马鞭要揍人的那位又不是您了,“四阿哥长大了,知道孝敬皇上了。”
  “朕也这么觉得,你们看他以前,哪天不作妖都过不一天,现在好在做了几件人干得事......”康熙滔滔不绝数落他四儿子,众大臣总觉得皇上赤果果显摆,谁家孩子为了猎/鹰能搞出火器,谁家孩子无法无天时还能帮长辈搂钱——抄余国柱的家!
  又有谁家孩子知道西洋学,不但知道还敢办学堂,不但办了,还想着用洋人教的学生去洋人的地盘上经商......
  唯有佟国维听康熙说的越多越心惊,出了澹宁居就去找胤禛。
  胤禛上课去了,佟国维就坐在椅子上等他,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胤禛左手拎着剑,右手把玩着鸟铳归来。
  手里的东西扔给宫人,胤禛跑到楼上简单洗漱一番,随便套个短褂短裤出来,“郭罗玛法难得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
  “好好说话。”佟国维指着对面的椅子,“坐下,你们先出去。”指着左右宫人。
  他们同时看向胤禛,胤禛虚抬抬手,白芨才带着所有人出去。
  佟国维看着满意,“训的不错啊。”
  “小意思,我最不缺整人的手段。”胤禛不谦虚,前世待在警队里,什么样的审讯手段没研究过,今生么,逮着不听话的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教训一顿,再不乖,四爷有的是让他们叫天天不灵,想死死不成的法子。
  佟国维也没拐弯抹角,“你最近太高调了。”
  “比如呢?”胤禛也知道,所以他最近都没出去蹦跶啊。
  佟国维:“皇上今天当着王公大臣的面猛夸你,不就送他几块香胰子么,至于么。我瞧索额图的脸色不对,承恩公的身体时好时坏,说句不敬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赫舍里一族早晚由索额图掌管,你和太子关系好,但赫舍里氏也是太子母族。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知道。”胤禛不在意,“即便我把二哥的锋芒遮住,我觉得,朝中也没几人站在我这边。所以,郭罗玛法,你啊,杞人忧天了。”
  “那还不是你自己作的。”佟国维脱口而出,顿了顿,“谁让你天天跟大臣们过不去,纳兰明珠现在见着你就像老鼠见着猫。表面上对你恭敬,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议论你呢。”
  胤禛:“管他呢。左右我是主子他是奴才,这辈子都越不过我。您来就为了告诉我收敛点啊?”
  “我想让你乖乖听话,你听话么?”佟国维无奈,从来没跟人说话这么费劲,一见着四阿哥,所有的耐心不翼而飞。
  “您来一趟也不能让你白来啊。”胤禛道,“郭罗玛法今年四十有五了吧?”
  “对,比你过世的皇太太小三岁。”佟国维奇怪,“问这干么?”
  “自从承恩公病退,您一直担任领侍卫内大臣,如今也有六年了,有没有想过换换位置?”胤禛问得随意。
  佟国维心里打个激灵,“出了什么事?”
  胤禛:“没事,你别紧张。你如今已是正一品,还是武职,没法往上升了,那我想问你,打算在这个位置上待多久?”
  “我听皇上的。”佟国维道。
  胤禛:“父皇让你待十年,不才五十岁。往后呢?即便父皇愿意,朝中大臣也有意见。领侍卫内大臣,父皇的安危全系在你一人身上,谁看着不眼热。”
  “所以呢?”佟国维直觉他没说完。
  胤禛:“现在可以开始考虑隐退,隐退之后做什么了。隐退不是让你致仕,而是挂个虚职。或者你想干到父皇劝你回家?”
  “当然不想,那多丢人。”佟国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是你跟我说我才想到你身上的。”胤禛说了句大实话,“说退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何况交出实权同时谋个跟现在一样体面的虚职,你觉得三两天可以办到?”
  佟国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来劝四阿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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