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番外

  时光荏苒,子骊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自此以后她和贾政真的成了熟悉的陌生人,两个人虽然近在咫尺可是却生疏有礼,那个芳儿彻底失宠,不过她靠着生个女儿到底是没了被撵出去的危险。
  贾政对着周姨娘和汪姨娘还算是满意,毕竟她们两个温柔体贴,懂事识大体,和芳儿比起来更适合长期相处。对贾政来说芳儿就像是包装精美毒品,他曾经想借着芳儿年轻泼辣的肉体找回自己的青春,但是逝者如斯,失去的总是失去了,即便是勉强的找回来,也只能是一场光怪陆离梦而已。现在梦醒了,芳儿就像是在阳光下被仍在地上的烟蒂,任由着践踏罢了。
  当芳儿生个女儿的消息传来,子骊正悠闲的在窗下读书,听着丫头们的回报,她只淡淡的说:“告诉老太太没有,虽然是个女儿也是喜事。”薄荷一边打点着针线一边说:“早就告诉了,老太太说叫太太看着办,也不用大张旗鼓的,不过是个姑娘,况且生母也不是什么体面人。就不用再回她了。”薄荷停下手上的针线,不无感慨的说:“芳儿那个蹄子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当初她自持身份,觉得是老太太拨过来的人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大家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这个孩子就是探春了,子骊心里暗想,一个这样的娘会生出怎么样的女儿呢,不过芳儿早就失宠了,贾政提起她的表情就和吃狗屎一样,怕是世界上再没贾环这个人了。对冒出来的庶女,子骊一时半会拿不准该怎么对待,探春就品行来说不是特别纯良的人,很多人认为探春性格里面的激烈是因为她的出身和环境造成的,不露出尖牙就要被人欺负。可是在子骊看来很多事情和环境有关但是和天性的关系更大。
  “你叫奶娘去把孩子抱走,再也没有丫头养姑娘小爷的道理,我是没时间也没精神了,连着宝玉我都没精神管,何况是她。你把孩子教给汪姨娘养着吧,好歹教导这知道进退,别和她的娘一样,岂不是糟践了孩子。对了老爷怎么说?”子骊想起来贾政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又做父亲的贾政是什么感想。
  “太太别提老爷了,老爷哪有心思理会这个。周先生和单先生都不肯回来做事,老爷不放心别人,自己每天在哪里算账呢。听着老爷那边的人说每天晚上一直到三更以后才休息,小丫头过去报喜的时候,老爷正烦恼着,不仅赏钱没得还白挨了一顿训斥。那个丫头回来对着芳儿抱怨半天的,气的她闷着头哭了一晚上。听说是奶水都回去了。”小艾端着水果从外面进来,薄荷看硕大的白玉盘上鲜红的荔枝和杨梅水灵灵的,忍不住赞叹道:“好显现的水果,能在京城见着这么新鲜的荔枝和杨梅也是难得了。以前在金陵的时候倒是常见。这是哪里来,莫非是咱们南边的庄子上送的水果来了?”
  “哪里是咱们庄子上的水果,咱们庄子上的水果还要等十几天才能下来呢,是珠儿叫人送来的,说是太子殿下赏的,不敢独自享用叫人送来给太太吃的。”小艾把盘子放在一个错金錾花大铜盆上,盆子里面装着冬天存的碎冰上,既能保鲜又能增加口感。
  子骊听着小艾的话心里一动,脸上却是没什么波动:“拿去些给老太太,这么多的荔枝白放着不新鲜了。若是有多的,给那边大太太和东府的大嫂子送去。”
  小艾听了答应一声,叫了丫头过来:“白露,春分你们两个拿些果子送到大太太和东府太太那边去,就说是珠大爷的孝心,请太太尝尝鲜。”两个丫头一起答应一声就走。小艾看着两个丫头出去,对着子骊说:“还是太太的眼光好,春分秋分,白露,小满,雨水惊蛰她们八个丫头都是不错。现在都懂规矩会办事了,不知道太太预备怎么分派。”
  “你和薄荷到底要嫁人,叫立秋,白露,茯苓甘草在我身边服侍,剩下的春分和雨水给珠儿使唤,惊蛰小满给元春使唤。宝玉哪里用不着我这里派人去,自然有老太□□排。对了按着迎春的例给三丫头添上一样的丫头婆子,你们要仔细着别选和芳儿家又牵扯的,要老实的。那些调三窝四喜欢嚼舌根子的一概不用知道么?”子骊早就计划着贾珠长大了,公子哥们总要在屋里放几个丫头,做生理卫生实践的材料。春分年纪稍长,人安静柔和,做事仔细,最要紧的是春分是买来的丫头,不会牵扯到拉帮结派的事情,雨水则是活泼单纯,放在珠儿身边不会出幺蛾子。
  “说起来珠儿,倒是舅爷家的世信听说要说亲事了。过几年就该是咱们家珠儿了。我还记着在青州的时候珠儿那么点,整天爬墙上树的玩闹,没想到一转眼都要成大人了。”薄荷忽然感慨起来,时光飞快,当初活泼好动的小小子成了半大小伙子了。
  “还不是父亲身体不好,哥哥提出来要冲喜呢。世美已经订了人家,奈何婆家升迁到广东去了,今年是不能来娶了。”子骊的父亲王定乾身体有些不好,太医看了说不容乐观。王子腾和子骊都暗自伤心,王子腾更是想尽办法医治父亲,除了寻医问药就连巫卜都用上了,王子腾两个儿子长子世信也不过是十五岁,现在说亲未免是太早了。
  王定乾的病到底没严重到不可救药,转过年去,宝玉已经两岁了。贾母这天来请安的骊和邢夫人叫:“八月初五是宝玉的生日,我不是偏心孙子,要给小孩子做寿。是想着一家人找借口热闹热闹。我想把那边大太太请过来,夏天的时候我们没少沾那边敬哥儿媳妇的光,总不能吃了人家的东西不还席的道理。”
  贾敬和蓝氏达成了妥协,蓝氏可以装着一切没法生的样子,但是要把李姨娘一脉的人马肃清干净,以后宁国府的大小事务都是蓝氏说了算,除非有什么重大理由贾敬不能反对。之后宁国府里面少了好几个下人,蓝氏彻底掌握了宁府的大权,倒是贾珍一夜之间好像没了以前长房长孙的劲头,每天不是在外面和一群世家公子们喝酒骑马,就是回家钻进书房里面不敢出来。
  贾敬对着贾珍这唯一的儿子一夜之间换了一张阎王脸,动不动的就找个理由把贾珍绑起来一顿痛打。子骊曾经听下人提起来过:“那边的大爷真是厉害,一有个什么不如意的就把珍大爷捆起来往死里打。珍大爷好歹是成了亲有儿子的人了,打的和烂羊头一样好不可怜。”其实子骊知道贾敬哪里是在教育儿子分明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李姨娘的妹子就是那个吴明家的,害的蓝氏这些年不是没怀孕,就是好容易有了身孕就掉了,府里不少姬妾怀孕也是没结果,全是吴明家的和她收买的一群人搞的鬼。贾敬是很看重子孙满堂的,谁知自己却是子嗣不旺,寻医问药,求仙问卜,收了不少的姬妾,却依旧是百忙一场。就在以为天命如此快要放弃的时候,却发现是自己以前的虐债。李姨娘早就死了,贾敬也只能拿着李姨娘的儿子出气了。
  宝玉生日这天贾母在花园里面摆几桌酒席,叫一班小戏那边贾敬和蓝氏带着贾蓉也来了,贾赦和邢夫人自然也来捧场。开席之前子骊穿一件新鲜的衣裳抱着宝玉出来,贾母笑着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日。该叫宝玉给你磕头。”说着奶娘接过来宝玉要抱着他给子骊磕头。
  子骊摆手道:“罢了,今儿早上一早就来磕头了。不过是老太太借着宝玉生日大家聚一聚。”
  谁知宝玉歪着头看看在场的人,忽然从奶娘的怀里挣出来,几步到了子骊跟前,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个头,嘴里奶声奶气的说着:“母亲辛苦。”在场的人都笑了,贾母把宝玉搂在怀里:“谁还敢嘀咕我偏心,这是宝玉招人疼。”
  邢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蓝氏忙着笑道:“老太太的话在理,这个宝玉长得比别人好,行事更是叫人喜欢。我看着都爱的不行,何况是老太太这个亲祖母呢。其实老太太对孙子孙女是一样的。只是宝玉小,自然多关心些。”
  “就是,老太太疼爱孙子孙女,二丫头和三丫头也都在老太太身边呢。宝玉现在小,等着过几年长大了也要出去读书的。”子骊对着宝玉伸出手,宝玉一下子扑进了子骊的怀里。
  贾母对着子骊的话不置可否,她看看贾蓉忽然想起什么:“怎么不把二丫头和三丫头也抱出来。今天是她们哥哥生日,做妹子的也该出来祝贺祝贺。”
  说着奶娘立刻抱着迎春和探春出来,贾母叫奶娘好生的看着,不要吃太多油腻不好消化的东西。宝玉在子骊怀里看见两个妹妹来了,立刻挣扎要过去和妹妹玩,子骊也就把宝玉交给了奶娘叫她带着宝玉过去。
  大家正在看戏,贾珠从宫里赶来了。“今天弟弟过生日,我特别出来看看他。”贾珠的脸型越发的像子骊了,现在贾珠已经长的比贾政还要高一头,是个丰神俊朗英姿勃发的少年了。因为喜欢户外活动贾珠的脸色没那么白皙柔嫩,是浅浅的小麦色,身材挺拔,一双狭长的凤眼眼尾微微上翘。看着儿子长成个英俊少年子骊心里总是得意的,她笑着对贾珠招招手:“又是骑马赶过来的,看看脸上还有汗珠呢。现在天气还热,小心中暑了。”贾珠给贾母请安之后便到子骊身边伸着脖子叫子骊拿手绢给他擦脸:“我骑着马,走的慢了还是晒着。不如快点跑几步的好。对了和妈妈说一件好事,太后恩典叫大妹妹以后每个月能回家住几天。好不好!”
  子骊一听这元春能回家住几天顿时欢喜的眼泪差点下来,她两个孩子都在宫里,平时连个见面都困难啊。“真的?”子骊不敢置信的抓着贾珠的手。
  “真的,太后说妹妹年纪小,十天才能回家一次未免不近人情。特别准了妹妹每个月回家多住几天。”贾珠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是他扫一眼在场的人就闭上嘴了。
  边上邢夫人笑着说:“如此可更好了,元丫头能在家多住几天你们母女能亲近亲近。想着深宫里面规矩多,元丫头还是个孩子呢,每天要在太后,皇后和诸位贵人娘娘跟前奉承,稍有个不留神就不知得罪了谁,怎么也不如在家随心随意的。”
  邢夫人的话暗指是元春得罪了太后,这是被赶出来的前兆,贾珠听着邢夫人的话微微皱眉,他瞧一眼母亲,子骊依旧是面不改色,就和没听见一样在和蓝氏说话。贾珠也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转身去看宝玉了。宝玉正和迎春探春玩的高兴,他不断的拿着果子和各式各样的菜给迎春和探春吃,只要她们谁指哪一样菜宝玉就高高兴兴的去拿过来放在姐妹跟前。看着宝玉乐此不疲玩小狗叼拖鞋的游戏,贾珠也凑上来:“我想吃那个果子,弟弟给我拿来吧。”谁知宝玉却是皱起眉,一扭脸不理会贾珠了。
  贾珠愣在当场有点下不来台,奶娘忙着上去对着宝玉说:“你怎么不给大哥哥拿个果子啊。你是弟弟要尊敬哥哥。”
  谁知宝玉却是皱紧眉头坚定地说:“他很臭我不喜欢!”贾珠顿时石化,自己根本不臭好么。贾母听见了宝玉的童言无忌忍不住笑起来:“好个宝玉,越发的聪明了。”贾珠被祖母的笑声闹得有些不好意思,子骊看着大儿子的窘迫笑着对贾珠说:“好了你先出去吧,先去洗一洗。”
  蓝氏笑道:“珠儿长大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闲不住,整天不是出去骑马就是打猎的,有用不完的精力似的。”
  宴席之后,蓝氏留下来说话,贾母有点累了,就留下邢夫人和子骊陪着蓝氏。邢夫人问起来蓝氏的身体,蓝氏叹口气道:“请了几位太医看了,都说是我伤了身体,要想有孕怕是难了。倒是你推荐的王太医医术不错我还是吃他的药。“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要着急总是能好的。”邢夫人特别关心蓝氏的体,她和贾赦成亲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在贾家邢夫人觉得自己和蓝氏同病相怜。
  正说着就见着林之孝家的进来喜气洋洋的说:“姑太太那边有人报喜说,姑太太有喜了。”贾敏怀孕了,听着这个消息子骊和邢夫人都是松口气,忙着说:“快去告诉老太太。”
  转过年去,贾敏生了个女儿,贾母忙着叫人打点了丰厚的礼物叫人送到苏州去,贾母有些惋惜的说:“可怜的敏儿,折腾了这些年总是有了孩子,要是个男孩就更好了。”尽管贾敏成亲多年之后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只可惜生的是个女孩子,贾敏在林家还不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邢夫人眼巴巴的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礼物,听着贾母如此说忙着道:“先开花后结果,总是能如愿的。”
  子骊心里想着贾敏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按着她那个身体,怀孕的时候肯定是养尊处优缺少运动,生产的时候肯定艰难。下一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怀上呢。不过子骊犯不着惹贾母不高兴,也就顺着邢夫人的话说贾敏先开花后结果,还会有男孩的,贾母听了也是十分高兴。她转脸看着子骊忽然想起什么:“若是说起来敏儿倒是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他们夫妻现在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等着敏儿回来我叫她谢谢你。”
  贾敏那个玻璃心公主脾气,子骊心想我可禁不起她的谢,“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
  子骊从贾母那边回来就见着白露迎出来:“太太,舅老爷叫人报信说二舅爷三舅爷都回京城了。”子骊听了不由得高兴道:“子骥和子胜都来了,这下家里可热闹了。”
  白露接着说:“舅老爷说后天在新园子那边办酒席,算是暖房。想请太太过去看戏。”王子腾做了九门提督,皇帝特别赏赐一块地方给王子腾建了新府邸,新府邸建好了,王子腾先请自家人过去暖房,热闹热闹。
  “那是自然,我当然是要过去的。礼物可预备齐全了?”子骊总也不能空着手上门吃宴席,既然是乔迁之喜,自然要礼物的。
  “已经预备齐全了,老爷看见了礼物说明天闲着也跟着去呢。”白露下意识的看一眼子骊的脸色。
  “既然老爷闲着就一起过去吧。”该给的面子还要给的。这几年贾政对着子骊真是尊敬有加,不管什么事情都要问问子骊的意见。若是子骊有不同意见,贾政都会按着子骊的意思办。只是子骊的心已经死了,她和贾政更像是搭伙过日子的室友,那种亲密无间,夫妻一体的感觉再也没有了。
  第二天子骊回了贾母,就和贾政一起回娘家去了。贾政当然在外面和男宾们在一起,王子腾的夫人把子骊接进去,先见了唐夫人,王子腾夫人就要带着子骊去看新修好的园子。
  “我有要紧的话和妹妹说,园子什么时候都能逛,你先去外面招待来的客人。”王子腾却忽然进来叫张氏先去应酬王子骥和王子胜的妻子,自己拉着子骊就走。
  跟着哥哥,子骊穿过假山,顺着紫藤花架子一转,就到了一处极其清净隐秘的所在。“有什么话就说吧,干什么神神秘秘的。还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嫂子的面说的。”子骊有些费解,不由得埋怨王子腾。
  “到底还是谨慎些好,你自己去见他吧。”王子腾转身对着妹妹做个鬼脸,一指哪所几乎树木掩住的精巧房子。
  子骊抬眼看去正看见皇帝穿着件普通颜色的常服,看着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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