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舍的诀别

  “怎么死的?”
  这句询问飘入所有人耳朵里的那一刻,尤达的脚踏上了楼梯,可是她并未上楼,用背影面对着周末、姬斯蒂、罗杰三人,始终不曾让谁看到那张脸。
  周末扭过头,看向房间的另一侧,像是不忍心在说出这些话以后亲眼看着尤达的反应似得说道:“突发性心脏病。医院打电话来说,兰伯特没受任何痛苦,走的很安详,只是,没给医院留下抢救时间……”说到这,不过是在转述原话的周末突然停住,他觉得自己说多了,这句话就应该停止在‘走的很安详’这一句上,多说一个字都是一种残忍,而接下来的局面……
  尤达会哭么?会闹么?会承受不了的浑身颤抖慢慢蹲在那,无助到渴望找个肩膀依靠么?
  实话实说,尤达无论表现出任何一种情绪周末都能接得住,他尽管没尝试过这种痛苦,但是感同身受的劝慰还是说得出。
  怕的是……
  尤达没有任何反应,站在原地过了许久后硬是把这间屋子给冷成了冰窖,完全将姬斯蒂和罗杰的目光冻在了自己身上。
  沉默中,周末转回头,看着尤达的背影仿佛是看着一尊石雕。
  “周?兰伯特是怎么死的?”
  眉头拧起来的周末在眼下这根本没见过的场景中愣住了,他现在的感觉和小时候用影碟机看一张有划痕的影碟一样,剧情一旦播放到关键处经常会出现类似的后退,紧接着,又一次向前推进,如此循环。
  “突发性心脏病。”周末没有多说一个字,而是更关心眼前这个女人的说道:“尤达。你没事吧?”
  转回身,尤达看向周末的那张脸是木的,那不是没有表情的一张脸。是硬要展现出没有表情的僵持面容,周末见过昨天姬斯蒂和罗杰在担心盖亚的时候所表现出的样子。那样子与尤达大致相同。
  她艰难的迈步走下楼梯,低着头观察着自己的仪态,用手不断排查着衣服上的每一寸位置,像是慌张的不知道该看向何处、该将双手摆在哪里一样。最终,尤达发现了脚上的污渍,抬起头看了周末一眼问道:“我不该这样去医院处理接下来的事情对吗?我该洗个澡,休息一下,在兰伯特的面前表现的从容一点。证明我可以接替他……”
  周末根本插不进话,尤达的话密不透风。
  下一秒,尤达在面对周末的方向转回身,这让人以为她会去洗澡和休息,但是当她迈步如同刚才一样要踏上阶梯,却触电般停在了那里!
  周末已经知道了即将会发生什么,可尤达宛如一部疯狂运转的机器般令他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兰伯特,是怎么死的?”
  又是一次重复!!!
  很少见的一幕出现了,罗杰看到这满脸惊恐的向门口退去,等他倒退着走向门口。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又冲了回来,那时,罗杰终于像个男人一样一把抱起了姬斯蒂。可脸上的慌张却彻底出卖了他,这个家伙抱起姬斯蒂就要往外跑。
  周末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罗杰的袖子,他没想到罗杰会在这个时候选择临阵退缩:“你要干什么去?”
  罗杰恐惧的在余光中小心翼翼望着尤达,神棍似得在颤抖中慢慢说道:“blood’s-coming……blood’s-coming!”
  这是一个能让罗杰这种自残都不会有任何动摇的家伙感觉到无法自处的女人,她,生生本不该有恐惧的变态给逼的如野兽不愿意侵入到更强大的野兽领地一般的开始退缩。
  “你闭嘴,别在这个时候胡说八道。”
  周末拽着罗杰的袖子用力往回拉扯,可罗杰却后腿拱了起来的和他撕扯。
  经过兰伯特卧室所发生的事情以后,罗杰从没和周末发生过争执。这代表着他已经被降服了,但是这一幕罗杰却表现的像是学校里经常被欺负的那个孩子。在惊恐中永远不要走进坏孩子打开的房门。
  “啊!”
  姬斯蒂哭了,周末认识这家人这么长时间以来。从未见过胆大包天的姬斯蒂会留下任何一滴眼泪,可是现在姬斯蒂像是个正常孩子一样裂开嘴扯着嗓门仰天哭嚎。
  在此期间周末没有和尤达搭话,这个女人竟然跳过了需要周末回答才能继续的程序,转回身直接进行下一步,冲着周末说道:“你知道么?兰伯特试过用信仰帮助我们对抗精神伸出的魔鬼,他那时经常在夜晚为我们念‘你们心里不要忧愁,在我父家里还有很多住处,若是没有,我就早已告诉你们了,你们并不孤独,也从未孤独。’”(所有更改,原话不完全适合植入)
  周末如何能听得懂《约翰福音》?所以,他从未在任何案件中对任何人宣布最了解米国人,因为想要了解米国人、了解米国就必须读懂一直在为米国人洗脑的《圣经》,他更了解垂体前叶嗜碱性细胞分泌促黄体生成素异常会引起哪种妇科疾病,要是有人问周末这个问题,周末会毫不犹豫的回答——排卵异常。
  看着越来越奇怪的尤达,周末不在阻拦罗杰,伸手掏出车钥匙道:“到我车里待着,如果发生任何事,不管你有没有驾驶执照都得开车离开这,碰到警察就告诉他你是被逼无奈,并原原本本的叙述你所看到的一切,听明白了吗?”
  “周?兰伯特是怎么死的?”
  尤达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不停播放着同一首摇篮曲,偏偏下半段又会变得完全不一样,让人根本无法理解。
  当尤达在转过身,她看到周末的一瞬间连眼神都变了,完全甩脱了周末的配合、直接进入下一阶段质问着说道:“兰伯特,可你还是离开了,是你让我们由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慢慢摆脱出来。在你的嬉皮笑脸中,终于敢面对人生。你知道的,我们的勇敢因为我们的背后还有个你存在着。那个无论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下都会伸以援手,曾被我两次用匕首刺入手臂和肩颈依然不离不弃的男人用最温柔的语言面对纠缠住我们幼小灵魂的魔鬼。”
  “现在你却走了?为什么?”
  “厌倦了?”
  “疲惫了?”
  “想放弃我们了?”
  周末一直在体会着尤达的心理状态。他亲眼看到了尤达被重压压垮的那一刹那,还想要挽救的说道:“尤达,你睁开眼睛仔细看看我谁,我不是兰伯特……”
  尤达根本不在乎周末嘴里说的是什么,自言自语的活在一个马上就要崩溃的世界中继续着自己的诉说:“那你何苦不让我们沉沦……”
  “我是周末!”他提高了嗓音。
  尤达宛如站在另一个赛道上和他竞技一样同样增加了音量:“为什么把我们拉出泥泞!”
  周末用双手握住尤达的双臂,使劲摇晃道:“你---他---妈---的冷静点!!!”
  “shut-the-f---u---c---k-up!!!”
  两个人根本不在同一条轨道上,在这段对话的结尾居然如此神奇的契合。
  尤达挣脱了周末的手,转身。再次踏上楼梯,这一次没有了之前的缓慢,而是快速询问着:“周,兰伯特是怎么死的?”在转回身,她低着头,头发垂直于空中和脸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那幽冥般的双眼照射出充满死气的目光淡淡道:“你不是选择了离开吗?那——去死吧。”
  周末突然瞪大了双眼,尤达再也没给他任何反应时间,左手伸出在周末眼前一晃引领了他的目光,随即整个人矮下身躯的一刻一个天然的弓字步已经成形。那一秒,后拉的右手像是正在发射炮弹的巨炮,猛的往后一缩后。凶狠弹出。
  碰!
  胃部!
  这一拳周末被打蒙了,胃里的翻江倒海尚未出现,整个人已经开始想要在这一拳的冲击力下找到平衡的用单脚向后迈出、在身体后仰的同时准备以支撑脚踩住地面顶住身体。可尤达是真的要杀人了,她单手撩起一侧开叉的裙摆反方向往后掀开,然后在转身间雪白的大长腿随着身体转动幅度而抬起,那只没有穿鞋、还有些脏的脚在空中横着由下至上的抡起一道弧线,恰巧于周末在被打了一拳、用脚支撑住向后退的身体时,重重砸了下来。
  要是契科夫在这,肯定会当场看傻。因为他从未见过有什么人可以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可以将自己的身体控制的如此之好!
  那可是走廊,而站在走廊的尤达从抡起脚到把脚后跟冲着后仰的周末胸口砸下来。整个过程居然在精确计算之中躲过了走廊内空间的障碍、避开了门框顶端的阻拦,像是一个从小就被人训练专门在不适合战斗的空间里进行生死搏杀的特工。
  她。是当之无愧的小范围内战斗女王。
  空。
  周末刚刚稳住身体,上半身还处于后仰姿态下的时候被尤达的脚后跟砸中了,那时,周末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这股向下压的力量让他的双脚承受不住压力而弹离地面,整个人宛如电影中的武行被主角攻击一样后仰摔倒。而他所看见的,只是在空中飘舞的裙摆在缓缓落下。
  碰。
  周末的西装在空中飘起并在这种情况下迅速落地,他的后背砸在了地板上,在这个力量的反震下,他的头猛然间磕向地面,‘空’的一声后开始眼冒金星。
  猛烈的撞击将周末原本非常集中的思绪撞成粉碎,有意思的是,如此情况下他却明白了尤达的病情。
  这是一个才对兰伯特产生依赖就因为病发而两次攻击养父被判定为极度危险的精神分裂主体,这也是兰伯特选择将‘夏洛特’留在这具身体的体内、彻底放弃尤达的重要因素,从此,尤达被药物控制的许久都未能出现,打那开始,在尤达心里已经出现了一种对兰伯特无法表达的复杂情绪,依赖和责怪,否则她应该去医院看看住院的兰伯特,要是两人见面了,这一直堆积的情感不可能决堤似得在得知兰伯特死讯后,洪水般爆发。
  更重要的是……尤达——不会表达悲伤。
  昏沉中,周末慢慢睁开双眼,却在剧烈疼痛冲击下发现自己腰间的别着的枪套空了,抬起头再去看客厅门口的楼梯处,尤达哪还在那!
  “拜。”
  这次传入周末耳朵里的一刻,他从向身前门口望去转换到了在躺在地上的姿势下仰头往身后望去,那时,尤达拿着手枪正指着自己,那把枪赫然是自己格洛克22!!!
  而尤达脸上,表现出的却是极为不舍的诀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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