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杰伊？”
亚尔维斯一愣, 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渐渐地将他的五官, 和记忆中那张年幼的小脸重叠在一起。
除了变得成熟了许多, 有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特殊气质之外, 其实杰伊的容貌变化并不大, 只是那双令亚尔维斯印象最为深刻的眼眸, 却已经从碧蓝变成金色的了。
“你的眼睛……”亚尔维斯微抬起手，似乎想轻触他的眼睛，他没有怀疑少年的话, 直觉告诉他，少年并没有撒谎。
“额，一点小意外。”杰伊稍稍往后一仰, 避开了他的手。
亚尔维斯没有在意, 他还沉浸在久别重逢的不可置信之中。很快，他又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赛丽亚的孩子怎么会是龙族混血？
他的感觉不可能出错, 少年的身体里流淌着的那股强大的血脉之力, 绝对是属于龙族的。如果不是还有些许的人类血统混杂在其中, 他几乎要以为站在他眼前的是一头巨龙。
这个孩子的龙族血统, 其精纯程度, 已经超越了第一代混血儿该有的浓度。而除了龙族和人类血统，他没有在他身上, 感应到他本该拥有的精灵血统。
这是怎么回事？而且，杰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交给普鲁登斯的小刀, 又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手上？
一个个疑问在亚尔维斯的心头浮现, 却不等他开口问清楚，少女甜美的嗓音就从杰伊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话头。
“亚尔维斯，你醒了？！”乔茜从杰伊背后探出头来，望着亚尔维斯，笑吟吟地问道。
然后，她便被眼前的一幕惊艳到了。只见那个坐在被褥间，赤-裸着上身的绝美男子，他的长发遮挡住了他的背部，只露出了劲瘦的腰身，厚厚的棉被包裹住他的下半身，将满目春光遮挡在了下面。
他微微侧脸望着她，浅灰的眸色，给人一种淡漠之感，配上他银发间的尖耳朵，像堕入凡间的雪中精灵，充满了禁欲系气息的美感。
乔茜不由得看痴了，都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还没等她欣赏个够，就感觉眼前一黑——她的面前多了一堵肉墙。
她不满地抬起头，便看到杰伊脸色有些发黑地盯着她，还没等她抗议，他就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调转身，往屏风后推去。
“杰伊你做什么？我要跟亚尔维斯说话啦！”突然被推着走开，乔茜自然是不乐意的，美色当前，她可还没看够呢！
“外祖父现在不方便，你等等再来。”杰伊毫不手软，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一边推着她，一边说道。
听到杰伊这么说，乔茜有些心虚，一下子红了脸，却还是嘴硬地哼哼道：“哪里不方便了？！”
“哪里都不方便。”杰伊说着，又凑近了她耳边，小声道，“如果你想看，我以后给你看个够。”
“谁……谁要看你的啊？！”乔茜的眼前顿时出现了一系列不可描述的画面，她只觉得热浪直往脸上涌，羞得满脸通红。
乔茜下意识的犟嘴，让杰伊的脸色不由一僵。他知道乔茜从小就喜欢外表美丽的事物，虽然亚尔维斯是乔茜的外祖父，不像弗恩牧师一样让他有那么深的危机感，但当她的眼睛不再专注于他时，他还是会觉得不开心。
他也知道，这样的心思并不光明，但他就是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只想要她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有长辈在呢，你别乱说！”乔茜偷瞄了一眼屏风，幸好已经被挡住了视线，亚尔维斯也看不到他们，而且杰伊说得这么小声，他应该没有听到吧？
屏风另一边，亚尔维斯目送两个孩子笑骂着走开，眉头轻蹙着，一直没有舒展开来。
不过被杰伊一提醒，他也意识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他掀开棉被站了起来。不过一起身，他便感觉到了一阵眩晕，让他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胸口——显然他的内伤并未痊愈。
缓了一缓，他才伸出手掌，在虚空中一划一拉，一套崭新的灰色衣袍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穿戴整齐之后，他才从屏风后走出。见两个孩子都向他望了过来，他也不回避，而是仔细地打量起他们来。
杰伊自是不用说，而乔茜，都说女大十八变，记忆中那个五六岁的小团子，如今也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的五官长开了，跟小时候相比变得更加的精致立体，整个人多了一股属于少女的柔和之美。
大概最不容亚尔维斯错认的，就是她那与安吉丽娜越来越相似的眉眼，只是相比起她外祖母的热情和带着侵略性的美，少女却自有一种温和而包容的气质蕴藏其中。
大概赛丽亚长大之后，也是这般模样吧？亚尔维斯的神色有些恍惚。
“亚尔维斯……”乔茜小声地叫他。说实话，被这样一个大美人盯着，她还是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嗯。”亚尔维斯回过神来，移开了视线，问道，“可以跟我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杰伊看了乔茜一眼，暂时收拾好自己复杂的心情，开始和亚尔维斯解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包括他们怎么遇到普鲁登斯，怎么来到这里，又是如何救他的，都一一解释清楚了。
亚尔维斯听完，沉默了好一会。他没预料到，在那样必死的境地之下，他居然还会遇到这样的生机……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活下来了，他也不会刻意去寻死。虽然对他来说，活着和死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但他答应过安吉丽娜的，就一定会做到。
深吸了一口气，亚尔维斯又对杰伊问道：“你们怎么会来格兰维尔？”
“这个……解释起来就有些复杂了。”
杰伊组织了一下，尽量用简洁的语言，将他们如何误闯魔法阵，如何被困神殿，又如何走出神殿遇到精灵部落的人，最后又将他们返回人类世界的计划解释给他听。
在杰伊简明扼要地说完之后，乔茜又插嘴道：“对了对了，亚尔维斯，你有收到科威里夫大长老的信吗？诺恩丝已经好起来了！”
亚尔维斯一怔，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收到这个消息，怎么回事？”
“我们用从神殿遗址里带出来的神圣之水，治好了诺恩丝！她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等到明年春天，精灵部落就会迎来新生小精灵的诞生了！”
乔茜兴冲冲地说道，她想，知道这个消息，亚尔维斯一定会很高兴的。
亚尔维斯却怔住了，他的心中久久无法平静。他为之奔波了半生，就像这一次独闯秘境，遭遇魔神之兽的追杀，也是为了寻找拯救诺恩丝的办法，而现在，这个问题居然已经解决了？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难以消化这个信息。
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安吉丽娜死后，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便是挽救精灵一族未来的信念，而现在，这个目标已经完成了，那他，真的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见亚尔维斯听了她的话之后，虽有那么一瞬间的欣喜，却在之后，脸色渐渐灰败，甚至萌生死意，乔茜脸上的笑容不由僵住了。
她说错什么了吗？乔茜抓住杰伊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亚尔维斯。
“唳——”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长啸自他们头顶传来，那声音凄凉哀绝，让人听了不由为之一颤。
乔茜抬起了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坑顶的边缘，探出了一颗大脑袋，雪白的羽毛，黑色的眼睛，淡黄色的喙，赫然是亚尔维斯的契约伙伴，那只五级雪山飞鹰——露露！
“唳——”
它看到了亚尔维斯，一张嘴，哀伤的啸声再次响了起来，然后它艰难地拖着翅膀，用力一振，想朝亚尔维斯飞过来，却不知怎地，不但没有飞起来，反而从半空中滚落了下去！
亚尔维斯脸色一变，赶紧伸手做出了一个虚托的动作。
神奇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随着他的举动，雪山飞鹰滚落的身影居然止住了，然后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托着一般，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
而完成这一切之后，亚尔维斯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再次捂住胸口，硬生生将涌到嘴边的鲜血又咽了回去。
“唳——”露露感受到他的虚弱，连忙一瘸一拐地挪到了他的身边。
“你怎么这么傻呢？”亚尔维斯望着亲昵地蹭着他的契约兽，眼中尽是无奈。
在被魔神之兽追击的途中，他就知道自己这次恐怕凶多吉少，便趁着露露不备，出手打伤了它的翅膀，将它丢在了某处沟壑里，以求令它躲过一劫。
反正，只要他死了，他们之间的契约就会自动解除。却没想到，它还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了找过来，半点也没有埋怨他将它打伤……
“唳——”露露靠在他的身边，哀哀地叫着，唯恐再次被抛下。
亚尔维斯看着它，看着这个一度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良久之后，他的脸色终究是柔和了下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低低地说着，脸上再次恢复了淡漠，然而却不再是刚刚那种，仿佛了无生趣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