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品宴里有很多种服务。
  健身室、室内恒温游泳池、壁球室、观影厅、会议室、按摩、推拿、室内篮球场……等等应有尽有,可以来这里谈生意,开会议,招待重要客人,或者单独约友人来玩。这种高级私人会所招徕客人的招牌,除出优秀的服务和环境之外,更重要的是出入会所的人的格调。
  当大家都有个共识一一在这个会所结识的人都非富则贵,那么来这里健身运动的好处就不只是锻炼身体了,而是拓展人脉,更甚而言,带客人来品宴照待,是尊重重视同时也提升了自己的身份。
  可能说,不就是去哪玩么?
  这就是一个人的软实力,小至我们平民相亲,对方要是带你去嘈杂的快餐店,那漫不经心跟经济环境也算是能从中看出来了。
  像陆非澈就是这么宣耀财力的,他悄悄地期盼着江妩能像那些女孩儿一样,露出惊喜向往的神色。
  可是他的期待落空了一一
  江妩神色如常:“我们今天去游泳么?那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热肚子。”
  “你想吃什么?这里什么都有。”
  见她不为所动,自然得就像只是带她去了楼下街角的沙县小吃,陆非澈有些失落,却又矛盾地为她的反应而欣喜,他把她放得太高,她就该不同於其他庸俗的女孩子。其实江妩是个大俗人,只是品宴她真的去过太多。
  享受过太多富贵繁华,是以江妩现在只单纯地喜欢各式美男,无关物质。
  陆非澈忐忑地看向江妩,距离他约季渊来摊牌还有三个小时,他想尽量哄妩妩高兴,她说想吃甜的,他就带她去会所里的甜品咖啡店,连冰矿泉水都要价二百,用精致的玻璃瓶子装着,水瓶半斜盛在一个小巧的篮子里,篮中放满冰块用以冰镇,旁放有一朵还缀着水珠的玫瑰。
  奢侈是不必要的花费和装饰。
  江妩听着陆非澈侃侃而谈一一其实她都知道,这里的玫瑰花是从保加利亚空运来的真花,水是chateldon的矿泉水,算上成本,其实这个价钱居然合理。
  喝了这么贵的水,会成仙,能长生不老吗?
  江妩虚着眸子听男伴说话,从前她就像这些人一样,富二代的想法是,他们眼中不会有性价比,不会有值不值得,只有爷乐意。
  “妩妩,你会觉得我带你来这种地方很俗吗?”
  “嗯?”她一怔,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看你好像不是特别开心……”
  陆非澈蹙眉,比起五官无懈可击的萧影帝,他的长相是略有硬伤的,但组合起来就像个坏男孩,特别讨小姑娘欢心,当他烦恼的时候,让人想要宠溺地将他一把抱住,抚平他的眉川。然而是你要是真把他当成可怜的小鹿班比,他会尽情跟你撒娇啪啪啪,然后分分分钟就厌倦你了。
  他的糖舔一舔就好,不要真的吃下去,吃完,他就走了。
  “我其实不是很会讨女孩子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在你面前,我就觉得自己特别无力,特别贫乏。”他有些孩子气地瘪着嘴,俊秀的眉眼可怜巴巴地看住江妩:“你教教我好不好?”
  江妩倾前上身,定定地看住他,覆上他的手。
  眼神要坚定,语气要温柔,把情话说得连自己都相信了,情深似海,不过胡说八道,虚情假意是愉快的糖,糖吃多无益,更不要深究它的化学成份。
  “阿澈,你不要这么想,”她轻声说:“如果想只是想玩,那么去哪都可以玩,去哪里,玩什么,不重要,我会出来只是因为想跟你见面,你不用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重要的只是出来见我的对像是你而已,这样就足够了。”
  江妩说得很真切,眼神,语气都真挚诚恳。
  整个过程最要命的一点是,她说的都是大实话,她的确不在乎去哪吃什么,的确喜欢跟陆非澈见面,只不过她的喜欢是不负责任,走到沙漠就爱上艳阳,来到大海便恋上白云而已。
  “我知道这种会所可能很高档,对很多人来说也很特别,但对我来说,它如果有哪里贵重的地方,也只是因为这是你为了想我开心,而特地带我来的地方而已,除此之外,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俗不俗,我也不会去评价它。”
  陆非澈愣住。
  他听过很多非主流的表白,有问他哥哥处不处的,有跟他说喜欢他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姑娘,能不提一句喜欢,又把他说得如此重要。
  表白虽然甜蜜,但是随之而来也是责任感和建立关系的压力,江妩这段话,只是单纯的给出正面愉悦感受,不提出任何承诺,只是一昧的去肯定对方的付出,听来自然顺耳。
  无形撩妹,最为致命。
  想让别人付出更多,说话的艺术就很重要。
  “那你喜欢我吗?想跟我在一起吗?”
  陆非澈被哄得感动不已,於是他第二次提出建立关系的要求。
  江妩为难地蹙眉:“你只是为了跟我在一起才对我这么好吗?”
  什么叫做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此处可见一斑。
  陆非澈对她好,显然是为了追求她,但她一句话把他的好都打成有所图的功利行为一一她说错了吗?没有,他做错了事情吗?也不是,但就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他生出愧疚感不敢再追问。
  “妩妩,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那种人。”
  果然,陆非澈二话不说就跳中了圈套之中,急忙分辩自证清白:“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都无所谓……是我过分了,对不起,我真的只是太喜欢你而已。”
  “其实你这么喜欢我,我压力会很大的。”
  江妩得了便宜还卖乖。
  “……”
  陆非澈默以不语,低头受训,真以为自己做了错事。
  江妩使劲作:“真的,我不想你那么喜欢我,不值得,你应该把时间花给更好的人,这让我有点喘不过气来……”
  “可是我对别的女生好,你又会不开心。”
  他有些破罐子摔碎。
  她撅着唇,涂了囗红的嘴巴肿肿,十分可爱:“对呀,我就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看不得你对别人好,怎么了,你有意见吗?”
  这话任何一个三观正常的外人听了,都会一句卧槽从心而发。
  但问题是,这句作天作地臭不要脸的话……听在恋爱中的陆少耳里,却成了她害羞,她有可能会喜欢上他的证明,当真当局者迷,所有傲娇,其实都只是因为不够爱而已。
  “没有意见,我就只对你好。”
  陆大少羞涩地笑了。
  江妩抬眸,觉得自己在不要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已然成神。
  吃完茶点垫肚子,二人便去了品宴的室内游泳池,标准的比赛池,极大,落地玻璃窗采光优美,恒温的池水波光粼粼,只有池中却只有寥寥数人,与一到假日就密密麻麻全是人的公众游泳池不能比,这种地方就是用最好的服务,来服务最少,最有钱的人。
  江妩换上带来的桃红色比基尼,这种俗气的颜色却衬得她肤白如雪,她跃进水中,泳姿矫若游龙。
  好久没痛痛快快的游泳了,公众泳池人太多,她实在不习惯,宁愿呆在宿舍用电脑或者在虚拟空间中练戏。游得开心,连带着看陆非澈都顺眼了起来,他有健身习惯,虽然不太上心,但偏瘦的身材也能看出肌肉线条,她款款游至他身边,捏了他的手臂一把。
  江妩从水中冒出头上,脸上与肩膀全是水珠,湿发微乱,粘在脸颊,莫名可爱,看得陆非澈压根无心游泳。
  游累了,江妩才上水冲身,换上另一套连身裙一一陆非澈带过来的,当季最新时装,说想看她穿的样子。如果那些又是陪玩□□才能换得名牌包包的野模知道她们心中的香饽饽,居然巴巴地拿着名牌去讨好一个只需要笑的女孩子,说不定会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现在去做什么?”江妩偏头笑:“说好了陪你一整天的。”
  陆非澈低头看了眼手表,手心渗汗:“那个……妩妩你别生气啊,今天我其实约了另一个人来。”
  她笑容不变:“怎么,见我还带了别的妹子来?这我真会生气啊。”
  “不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约了他在ruby等。”
  “成,走吧。”
  ruby是品宴里的一家意大利餐厅。
  江妩猜想陆少也不会那么作死,约她出来还带了别的妞,便颔首同意去。
  陆非澈更紧张了,他心里也没底,不知道江妩会不会因此生气,或者说不选他而选择季渊,种种不确定性让他心脏猛跳,同时他又觉得很值得,他实在不想自己跟江妩之间存在任何的不确定性,他想独占她的美好,而季渊看上去又是一个如此具有威胁性的对手。
  他陷入一种甜美的罗密欧式幻觉,爱情里需要阻碍需要敌人,越是有阻拦,越激起他克服的欲│望,并且误以为这是种正确的做法。
  江妩与他并肩而行,到了ruby时,陆非澈是熟客了,门囗的西装侍应见到他,立刻就迎了上来:“陆先生,季先生已经在里面等您了。”
  这时,她万年不变的娇美笑脸才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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