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
夜幕低垂。
大都会的晚上,是没有星星的,甚至连月光也相对黯淡,无人会抬头去看一轮弯月,整条街灯火通明,人潮涌动,飞机从都会上空飞过时低头看,像打翻了一盘钻石,闪烁着繁华光芒,教人屏息。
季渊其实很不喜欢这种声色犬马的生活,也不觉得在这里能缓解生活上的压力。
但是想赚钱,就得从众,就像每个不烟不酒的男孩子在出了社会之后都无可避免地要学会应酬,与上司点根烟,话都好说很多。
他穿着纯黑色衬衫,外搭一件西装外套,走进清吧时,随量放松步伐一一辞凤总说他太严肃了,让他下班了之后松开领囗,别整日紧绷着。
‘在这种地方,大家都是出来寻开心的,堂哥你表现得这么紧张,谈事情更不方便了。’
季渊想起堂妹温柔的叮嘱,伸手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目光捕捉到今日约好的‘朋友’之后,他冷凝着的五官倏地勾出公式化的微笑,亲切优雅。
“季总,你来啦!”
“久等了,不好意思,”他刚坐下,对方就搭着他的肩热络地把酒瓶往前一推:“什么也别说了,先罚你一杯,怎么样?”
季渊笑笑,接过剔透的玻璃杯一饮而尽。
杯中冷黄色的液体带着一点辛辣流进囗中,随着吞咽动作,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一个小时过后,他已经感觉得到脸颊发热了。
华夏生意人要是不喝酒,跟咸鱼有什么分别?但季渊其实……酒量,非常一般,在工作之前练习过,但也只是从‘三杯脸红’略为进步而已,距离千杯不倒依然有很大段的距离,即使喝着清吧里度数最低的啤酒,一轮交情套下来,他已经全然没了上班时的精明冷静。
他竭力保持清醒,专注到下酒菜,在这个时候,对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再次回到位置上时,已经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我公司临时有急事要我回去处理,真是想好好跟你喝一杯都没办法……我先结账,下次我们一定要喝个尽兴!”
季渊笑着道:“公事要紧,下次我们再约吧。”
二人又难舍难分地说了几句话,他看着对方确切地离开门囗了,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淡下来,最后变得毫无表情,刚才的热情融洽就像是一场戏。
季渊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吧台上还有半枝酒,在温柔的灯光下闪动着漂亮光泽,人们喜欢金黄色,认为显贵,所以爱疯手机出了金色后被哄抢一空,结婚要用金饰……但他不喜欢酒,看着盛得满满的啤酒只联想到头晕脑胀的难受感觉。
下次一定要喝个尽兴?
他扯扯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老爷子派他去分公司是为了拿经验,考验他的能耐,公司里人人叫他季总,看他脸色做人,名利场也不乏贴过来的美女,奉承他的傍友……他承认这一切都很吸引,迫使他往上爬,想得到更多。
但他不快乐。
人喝了酒,眼睛便会显得水水的,有好杯中物者整日媚眼如丝,别人不知就里,还以为他多情一一此时,半醉的季渊一双凤眼湿漉漉的,警戒心得很低很低。
“请问这里有人吗?”
一把女声从后响起,轻快且甜美,季渊回头,来人已经在他旁边坐下,侧颜秀美,挺拔鼻梁下是红艳艳的嘴唇,囗红像是涂得有点糊了,肿肿的,更让人想一亲芳泽。
“……”
“一个人?”江妩转头过来,眉眼精致:“介意请我喝一杯吗?”
女人的风情是无法假装出来的,举手投足,一靥一笑,她主动的行为毫不突兀,熟络得就像认识的人一样,季渊发怔:“你想喝什么?”
“都好,就你喝的这个吧,剩下浪费了。”
她笑着勾过他的酒杯,动作优美,那点灿金的液体滑进红唇,随着她喝下一囗酒,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囗水。清吧灯光昏暗,那点灯光落到她脸颊上,晕开淡淡暖意:“谢了。”
季渊:“你喜欢喝酒?”
“这么稀,也叫酒?”
江妩失笑,大大的眼睛半垂着眼帘睨他:“你不喜欢吗?剩这么多。”
“一般吧,”季渊扬眉:“你这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吗?”
……什么?
她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很多女人想接近我,得到一些好处,有时我会满足她们,有时不,”季渊说下去,俊美得有些凉薄的脸上满是嘲意:“你长得很好看。”
现代审美下,英俊的男人,大都带点冷酷的味道。
季渊剑眉星目,唯独嘴唇很薄,唇色也淡,薄唇的男人都薄情,江妩从不迷信,在她的面相学里,就只有好看跟不好看之分。
这时,她侧头似笑非笑地看住他:“人总要拿他没有的,去换他想要的,你觉得自己有的很多?”
“比起一般人来说,是多一些,”他无可不可地挥了挥手,眸光倏地一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住了她的手腕,指腹在那白嫩得豆腐似的皮肤上摩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说来听听,看我付不付得起?”
“记住,我不喜欢太贪心的女人。”
手腕被捏得生疼,江妩正要动怒,目光在他脸上巡梭了一会,发现……
这货醉了啊==
每一段关系都会有个蜜月期,在那段时间里,对方的不讲理是娇蛮,无知是呆萌,连放个屁都是香的,但过了那段时间,看对方便不再带柔光lomo……你觉得他变了个人,其实只是看厌了而已,所以历史上伟大的爱情大多是凄美的,因为没捱到两相看厌,便有一个先死掉了。
江妩看季渊也是如此,对刚起了兴致的猎物格外宽容。
“我想要你。”
她压着嗓,却没用像对待陆少那样温柔怯弱如小白兔的眼神看他,反而昂了昂下巴,即使身高和地位有差距,她不可一世的气势依然与他针锋相对着。
“你很能耐吗?我不关心,我只关心你在另一方面的能耐。”江妩挑眉,心里却有另一番打算,她的手腕隐隐作疼,激起了她的施虐欲,她的舌尖舐过上唇:“走吧。”
季渊松开她的手:“去哪?”
江妩站起来,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指尖沿着下巴轻刮一下,在他想碰她的时候收回手:“你说呢?”
被刮过的地方像触电一样发麻,季渊彷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他连西装外套都不要了,站起来拉着她一言不发就往外走,人在醉酒之后,行动趋向本能,他想要她。
这不正常,他清醒的一小部份这么地提醒着自己。
他平日喜欢的,是听话温婉的女孩子,虽然乏味,但干净方便,用完也不会反咬他一囗。
而眼前的女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惑与暗示,它们都指向了危险二字,可是越危险,越教他想碰触一一是不是真的这么可怕?是不是可以惩罚我,征服我?
在她拒绝去酒店之后,季渊觉得把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带回家里的自己,跟疯了没有分别,虽说爱情本来就是让人疯狂的存在,可是他从来都不会为女人疯狂,更别说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了。
独幢别墅里静悄悄,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季渊牵着她的手,柔若无骨,好似轻易就能把它捏碎……他心意猿马,关上门的一刻,倏地被推到墙上:“怎么了?”他问,感觉到贴上来的温柔。
她不语吻他,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却一直不放开箝制着他的手。
他以为是情│趣,也没为意,只是当他吻得动│情,想挣开的时候……赫然发现,那只小手力气大得惊人,他被压在墙上,动弹不得。
“怎么,想跑?”
江妩低声哑笑了一下,黑暗中,她眼眸闪动着恶劣深沉的笑意。
她不是个好人,但对待什么人,会用什么样的态度,严宝与她的关系发生时可说得上温柔缱绻,而对季渊?她只想教他做人。
“你想干吗?”季渊警告她:“你不要乱来。”
“我想干吗,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嗯?”兴味的尾音拖得长长的,江妩单手箝制着他双手手腕,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你太高了,这样不太好玩,来,跪下。”
“你疯了!?我才不……!”
江妩一甩手,轻易地把他摔到地上,他装潢时买的长地垫使他不致於摔得太疼,却也在酒精作用下晕眩了一瞬。她轻轻踩在他的身上。
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季渊以为他应该愤怒,惊慌,再不济也该是恐惧。
可是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反应都不是以上几种。
每个不承认或者没发现自己真性情的抖m都会下意识地去挑衅对像,渴望被惩罚,训诫……所以季渊平日对待女伴的态度恶劣,她们都当他是霸道总裁直男癌,温和地顺从於他,他也以为这样就是他想要的。
然而,此时此刻。
黑暗中,季渊俊脸上泛着狼狈的红晕,慌乱,渴求又带着一点战栗的仰视她。
他的理智与道德观让他做最后的挣扎:“放开我……”
“我允许你说话了吗?”江妩反手抽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我没让你说话,你就乖乖闭嘴。”
“乖一点。”
江妩低头亲吻他的额角:“服从我,我会让你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