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牵手去约会+总是遇见熟人

  一更
  易缇的行为似乎被微妙地误会了,同样身为灵植师、对植物格外关注并且认为对方很可疑的楚妍,动作敏捷地从绑在大腿上的刀鞘中拔出了一柄约有十厘米长的短刀,刀身的形状很像火焰,并且泛着淡淡的红色,不知是用什么材料铸造而成的。
  “喂!你要做什么?”
  几乎是刹那,楚妍紧握着的短刀上冒出了熊熊燃烧的火焰。
  身为“赤”的孙女,她在火系法术上也极有天分,如若用上古的方法检测,她无疑同时具有火灵根和木灵根,这种根骨通常在炼丹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可惜在丹方大量遗失和草药大量绝种的现代,这种天赋大部分情况下也只能浪费。
  千钧一发之际,陆空下意识就站出来:“等一……”虽然不知道易缇究竟想做些什么,但他信任她。
  然而真正出手的人却不是他。
  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出手,一切就结束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楚妍的双手连同身体就被几缕黑色的发丝牢牢缠绕住,那柄原本火光闪耀的短刀随之坠|落在地,失去了灵气的维持,火焰随之熄灭。
  “你给我放开!”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抓住的楚妍拼命挣扎间,身上蓦然燃烧起熊熊的火焰,制作时使用了特殊防火材料的衣物虽然分毫无损,周围的木制家具却已然被点燃,地板也有了被熏黑的痕迹。毫无疑问,她想借此将身上的发丝弄断,“放开!”可令人惊讶的是,那看似脆弱的发丝居然丝毫没有被燃烧的迹象,就好像它根本就不是头发一样。
  “抱歉,”头发的主人一脸诚恳地注视着她,轻声说道,“但我不会让你妨碍小缇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已然跑到金丝雪纹草边的易缇看到这情况,立刻解除了身上的敛息之术,灵气从身体中蔓延了出来。自从学会敛息之术之后,她几乎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普通人”的状态,却也忘记了,在正常情况下虽然能“泯然众人”,但在修真者聚会时,没有任何灵气的人才是最特殊的那个。
  若非如此,也不会刚才的误会。
  她将自身蔓延出的灵气保持在练气期的水准,因为筑基期的修士毫无疑问会对他人带来威压感,她还不想太引人注目。
  楚妍果然停下了动作,瞳孔微缩:“你……也是修真者?”
  易缇没有开口,与其用言语解释,倒不如干脆地用行动表达。
  下一秒,她的掌心出现了一团绿色的灵液,手指轻弹之间,它便落到了花盆之中。
  紧接着,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原本还只是嫩芽的草药居然瞬间伸展开了身体,简直好像属于它的时间被调快了一样。
  陆空瞪大眼睛,虽然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她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石景乐看来依旧是一副懒散的表情,却没发觉一直紧抓在手中的烟盒已然掉落在了地上。
  一直刻意减弱存在感、观察着几位“年轻人”的陆老爷子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勾起嘴角。
  反应最大的当属同为灵植师的楚妍,她张开嘴巴,连原本束缚住她的发丝已然缩回去都没注意到,喃喃低语:“这怎么可能……”
  而早已见证过“奇迹”的塞西尔恐怕是众人中最为淡定的一位了。话又说回来,他似乎无论何时都挺淡定的。
  随着灵液不断地滴落,原本还只刚刚冒芽的金丝雪纹草很快就有了成熟的迹象。而她的丹田下意识地运转着,不断吸收外界的灵气补充所缺失的成分。一时之间,其他人居然有种四周的灵气被吸纳一空的感觉。
  这种罕见的事情他们并非没有见过,只是,当它出现在一位年轻女性的身上时,就怎么都不太对劲了。
  “陆……”易缇原本是想喊陆老爷子的,但想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才好,于是果断中途易辙,“空!药方的其他草药在哪里?”
  “啊?哦,对!老爷子,在哪里?”
  陆文瑞拍了拍手掌,下一秒,口中叼着一只篮子的阿蒜出现在了门口,并快步跑到了几人的中央。小篮子中放着几只玉盒,毫无疑问,草药就被保存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几只小药瓶。
  看着这些已经被采摘下的草药,易缇微皱了下眉头,这一点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在习惯每次取走药液再反哺对方后,她对于这种直接将药草收割的行为有着下意识的反感。
  但现在明显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
  她手指微动间,几团绿色的液体便浮现在了玉盒的上方。
  从只有一位草药难以寻找就可以看出,这副药方只属于初级的范畴。好在阿姜的灵魂应该只是轻微受损,否则也不会撑了这么久,所以用它是完全可以治愈的。这种药水对于早已习惯配置的易缇来说并不是多大的问题,很快,配置好的药液就顺着她的手指滑入了瓷瓶中。
  她随手盖上盖子,将瓶子放到花盆边:“好了。”
  “好、好了?”最先反应过来的陆小空有点傻眼:“这就好了?”他还以为会更酷炫一点,结果她就稍微动了几下,把一团又一团的液体混在一起……这就结束了?
  如果不是打心眼里觉得她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几乎要大喊“你逗我?”了。
  易缇一边用灵液反哺着因为被抽取了精华而显得萎靡的金丝雪纹草,一边颇为无语地说道:“那你还想怎样?”让她头贴符纸来回蹦跶吗?
  “额……那接下来怎么办?”
  “……喝啊。”难道拿来洗澡吗?
  “哦哦,”陆空拿起瓶子,举到一半顿住,“不对,不是给我喝,是给阿姜!”
  易缇:“……”真是被这货蠢哭了。
  于是,他带着阿葱和阿蒜奔向了里屋,将小伙伴留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刚才还不觉得什么,一旦结束了手上的事,易缇就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左右看了眼,目光最后落到了自家外星人的身上——塞西尔,救命!
  立即接受到了求救信号的青年马上开始了救援行为,只见他发丝微动,而后居然将易缇整个地缠绕了起来,简直像是一只掉进墨水里的蚕宝宝。
  其余人:“……”
  紧接着,他们目光呆滞地看着这只漆黑的蚕宝宝被拖跑了……拖跑了……拖跑了……
  追还是不追,这是个问题!
  沉默良久后,陆老爷子蓦然发出一声轻笑,打破了屋中的沉寂。他表情似怀念般低低出声:“真不愧是那个家伙的弟子。”之前他还觉得她太过腼腆,现在看来这“不走寻常路”的功夫倒真的是与那女人如出一辙。
  石景乐脚尖轻点地上的烟盒,将它挑起来抓住,手指轻弹底部,叼起一支烟。火光闪烁间,若有所思。
  “那个家伙?”楚妍脸色猛变,“她就是‘橙’的弟子?”那个……不愿意教授她的“橙”另外收的弟子?
  且不论这边的“各方心思”,作为当事人的易缇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拼命地拉扯着裹缠着自己的头发:“你做什么呀!”
  已然带着她回到屋中的塞西尔停下脚步,将怀中的蚕宝宝放到地上,发丝松开,认真地回答说:“这样其他人就看不到你了。”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当时小缇心中想的应该是“别这么看我成吗?我可以消失吗?”,所以他才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易缇:“……”她刚才的确是这样想的没错,但这样……比刚才的情况还要更惨烈些好么?!而且,“你就不能用更正常一点的方法吗?!”
  “比如?”
  “比如用衣服把我盖住什么的!”
  她的话一出,某人瞬间羞涩了,红着脸小小声地回答说:“这样不好吧?”
  易缇一看,发现这家伙只穿了一件长袖衬衫,要是脱了似乎真的不太好。但是……扶额!刚刚都已经做出这么羞耻的事情了,现在还有什么好羞涩的?!
  摔!
  还能不能好好地互相了解了?!
  二更
  虽然心中无语万分,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总不能让时间倒流吧?再说她也没这样的本事。
  “小缇,对不起。”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的某只外星人垂头丧气地道歉。
  “……算了,你本意也是想帮我。”易缇朝他伸出手,“不过今天也就算了,当着普通人的面时,千万不能做这样的事情哦。”
  塞西尔乖乖地俯下|身,任由她的手落到自己的头上:“嗯,我知道的。”自己在普通人的心中被归属于“异常”这一点,在他还躲藏在垃圾桶边时,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
  “好了,好了。”她拍了拍他的脑袋,“说起来,塞西尔,那个时候多亏你挡住她,帮到我了!”
  “真的?”
  “嗯。”
  “那真是太好了。”青年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
  易缇深切地觉得,某只外星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好哄,有时候轻易的一句话就能让他乐上好半天。不过……这点也很可爱就是了。
  不久后,陆空兴冲冲地跑来,并且带来了“阿姜已经醒过来了!”的好消息,顺带又略扭捏地提出了“之前你给我的那个药水能再卖点给我不?好像对它有效果”。
  “你有钱么?”易缇半开玩笑地回答说。
  “我没有,但我爷爷有啊!”陆空以一种“我爷是李刚”的气势回答说,“所以你尽管开高价,多赚的钱就当我给你的辛苦费!”
  易缇:“……”喂喂,人家是坑爹,他是坑爷啊!
  陆空紧接着说道:“阿葱和阿蒜也非常感谢你,不过他们现在正陪着精神还是不太好的阿姜,所以托我把这个给你。”说话间,他展开手掌,其中赫然是一根绿色的羽毛以及一小根骨头。
  “这个是……”易缇略好奇地拿了起来,“做什么的?”
  “鸟羽和骨头!”
  “……”这种事光看就知道了好么?
  “咳咳,”某人轻咳了两声,解释说,“阿葱的羽毛可以当法器的制作材料,卖的话也很值钱的。至于这根骨头,是阿蒜的收藏。”
  易缇:“……”狗收藏的……骨头?
  “据他说,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堪称传家宝哦!”
  易缇:“……”所以?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但不管它们怎么啃,这根骨头都分毫无损,应该也是好东西!”
  易缇突然有种想洗手的冲动,因为这不知被多少口水洗礼过的骨头,她可以拒收吗?
  “对了,老爷子想单独见你。”
  “见我?”
  “嗯。”陆空点头,面含担忧地说道,“你小心点,我家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缇:“……”喂喂,有这样说自己爷爷的吗?
  可当她真正坐在陆老爷子的面前时,也的的确确地感觉到了某种压力。虽然面前的“老人”看起来只是中年人的模样,又摆着一副笑眯眯的和蔼表情,但她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在他面前放松下来。
  “讨厌我吗?”
  易缇没想到,两人面谈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
  可还没等她回答,面前的陆家家主又略带怀念色彩地说道:“你师傅就很讨厌我,经常说想要用拳头帮我洗洗脸,免得又露出这种恶心的表情。”
  “……”师傅……您到底都做了些什么……tat
  “她还好吗?”
  易缇微微一愣,而后表情黯淡了下来:“她已经不在了。”自从继承了师傅的一切后,她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果断地转身离开花店,那么现在的一切是否都会不一样呢?
  “……不在?”陆文瑞敛起脸上的笑容,坐直身体,目光无意间锐利了起来,“怎么回事?”他无法想象,那个凶残无比的女人某一天居然会“不在”,因为凡是认识她的人都会觉得——哪怕自己死了,她也肯定不会死。
  仅仅只是对视,易缇居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对方的目光刺痛了。但她没有躲避,而是诚实地回答说:“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在师傅离开后我才继承了她的一切。”
  “这么说……”陆文瑞的身体再次放松了下来,“你并没有亲眼看到她‘不在’?”
  “没错。”易缇点头。
  “果然是她的风格。”陆文瑞轻笑出声,“那你可要做好她又突然蹦跶出来的准备。”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易缇觉得,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在这位老人的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
  陆老爷子注视着易缇吃惊的表情,说道:“这种事她从前可没少做,到最后,谁都觉得再信她就是傻瓜。”
  “……”师傅,真的还活着吗?
  “看来你对于你师傅的过去并不了解,想听听看吗?”
  “嗯!”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乎都是陆文瑞在说,易缇在倾听。
  在她的记忆中,师傅是一位和蔼、温和又脾气好的老人,但在陆老爷子的口中,则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美丽、强大、意气风发、自信到了自负的地步、脾气坏又爱用暴力解决问题……简直好像另外一个人。但这一面,在她留给她的信中,也许已然展露出了些许端倪。
  所以,易缇并没有觉察到任何违和感。或者说,随着叙述的深|入,师傅的形象在她心中渐渐地丰满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陆家家主停止了叙述,总结似的说道:“你师傅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女人。”说话间,他神色略微恍惚,仿佛还沉浸在回忆之中。
  而同样意犹未尽的易缇下意识回答说:“我倒是觉得您很喜欢她。”从那字里行间中……才一说完,就猛地回过神来,“对不起,我是说……”
  同样回过神来的陆文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爱戳人痛处这一点,你真的很像你师傅。”
  易缇:“……对不起。”tat
  “这一点又不像了。”陆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师傅最大的特质就是死鸭子嘴硬,哪怕错了也绝对不会承认。我当年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人呢?真是无法理解自己年轻时那奇异的口味。”
  易缇:“……”果然喜欢过啊!等等,难道说他们年轻的时候是……
  “不是。”陆老爷子淡定地说道,“我被你那个死心眼的师傅拒绝了。”
  易缇:“……”她不会被灭口吧?!
  “放心吧,我不会对你出手的。”
  易缇:“……”这家伙会读心术吗?
  “我并不会读心术,只是你的表情太好解读了而已。”
  易缇:“……”捂脸!
  “没想到若干年后,我的孙子又被她的徒弟给拒绝了,真是不中用。”
  易缇:“……”这件事他也知道吗?
  “那是当然,”陆文瑞再次笑了起来,成熟男人的魅力在这一笑中展露无遗,“活得久,知道的东西当然也就多了。待会我那不争气孙子给你的东西,你就放心收下吧。还有这个,”他拿出一张卡,推到易缇的面前,“你也一并收下吧。”
  “这个是?”
  “这里有一半是这次的‘出诊金’,别拒绝,正因为身处圈内,所以才更不能乱了规矩。依照你的水平,拿这钱是应当的。”
  易缇想起师傅也是这么说的,于是很果断地点头了下来,又问道:“那另一半呢?”
  “是给他的生活费,如果他再问你借钱,你就从里面扣。直接给他的话,后果你也是很清楚的。”
  易缇望天:不清楚才怪吧?
  陆文瑞接着说道:“那臭小子已经和你谈好合作的事了吧?以后药钱也会打入这里,放心,肯定是高价,钱就从他和他爸的生活费和压岁钱里扣。”
  易缇:“……”这就是传说中的坑儿坑孙吧?她瞬间理解了陆空多年的苦逼,擦了把汗,“这个就不用了,原价就行……额,还是打八折吧。”不管怎样这也是师傅的老熟人,实在是不好意思不打折啊。
  陆老爷子没有假客气,而是心情很好地答应了下来,顺带表示易缇从此可以在陆家产业永久享受七折待遇。顺带孙子随便你欺负,不死就成!
  易缇竟无言以对。
  这次对话就此告一段落。
  走出书房后,她就看到陆空正把塞西尔当成柱子,紧张兮兮地围绕着他转悠。不知为何,易缇总有种他会突然抬起一只后腿然后……咳咳咳的感觉。
  于是她单手抱拳,轻咳了声。
  陆小空一见她,眼眸一亮,立即冲上来问道:“老爷子没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他是真的挺担心老爷子说什么“二房三房”的事情,他是真的做得出来!那以后他该怎么面对她啊喂!
  易缇:“……”请别把自己的爷爷是说成变|态|色|狼好吗?
  在易缇再三保证陆老爷子只是正常地和她谈话后,某人松了口气,而后啧啧出声:“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和他谈完话后居然神清气爽的。”而后轻声问,“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他说话不好听,然后你揍到让他听话了?揍哪里的?重不重?爽不爽?可以带我一个么?”他想揍他很久了了了了了!
  易缇:“……”请别这样对自己的爷爷好么?!
  她深切地觉得,面对这对爷孙,真是无语多少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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