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303托付扇灵，被忘却的约定
在没有见到白印痕的日子里，她根本不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也许是比较痛苦的事情吧，也许是彻底让他绝望的事情吧！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白印痕是高傲的，是自负的，又怎会跟她倾述自己的不甘？
她握紧手中的黑玉扇，百感交集，竟是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
黑玉扇是白印痕交给她的东西，“帮我照顾好扇灵。”说罢，便转身扑向了无痕，彻底结束了他不甘的一生。
黑血四溅，身首分离的场面。顷洛并不是没有见过，此时却觉得厌恶。
闭上眼，脑海中闪现出一副莫名的画面。
漆黑的夜，圆月高高悬挂，年幼小女孩躲在山洞里哭泣。
她弯着腰，蹲在角落，将头埋在双膝之中，嘴中呢喃着：“母后，女儿走丢了，你一定要赶快来接我啊……我……我一个人害怕……”
回答她的唯有飒飒风声，以及洞外不知名魔兽的吼叫声。
小女孩哭越来越害怕，她不敢大声嚎叫，只得低低啜泣，以此舒缓压力。
万物乱飞，惊了女孩的心，浑身颤抖不止。
良久，未待小女孩恢复过来，一一个温暖的小掌轻轻覆在她的头顶之上，温和的声音闯进她的心扉，“别怕，我会陪着你，陪你等你的家人来找你。”
女孩抬眸，因着双眼被泪水浸渍而朦胧，并不能看清面前人的长相。处于年幼时期的嗓音稚嫩娇软，让她分不清对方是男是女。
她用力擦了擦双眸，露出一双晶莹剔透的紫色瞳眸，视线这才变得清明。
“请问你是小哥哥还是小姐姐啊？”见对方的身形比自己修长，女孩心里认定对方的年纪比她大。
“叫我小哥哥吧。”少年似是没有意识到伤心害怕的小女孩会恢复的这么快，继续安慰道：“别怕，这里是我的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嗯，谢谢小哥哥。”
自从有了小哥哥的陪伴，女孩觉得时间过的很快。白日和小哥哥围捕找吃的，夜晚便枕着少年的膝盖做美梦。
时间悄然而过，不知不觉便是一个月。
女孩离开之时，哭哭啼啼地说道：“我一定会来看你的，等着我。”
“等着我。”
三个字便温暖了少年的心，男孩笑着回答道：“好，我等你。”
这一等便是无数的春秋和夏冬，他痴痴地站在洞口。从软糯男孩长成偏偏少年，眼见没有再见的可能，他毅然决然离开了自己的“家”。
就当曾经是个梦吧，不见，也好！
殊不知世事难料，在他将长剑划向少女脖颈的时候，看到对方的紫瞳，少年这才发现面前人便是日日夜夜思念的小人儿。
他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暗地里偷袭的致命一击，直至死亡，都没有告诉少女自己的身份。
他笑着，躺在地上，看着一脸淡然的少女，“我来看你了……”你不来，我便来了。
少女不懂，不知刺客为何会说这样的话。
只觉躺在地上的人的眉眼很熟悉，她的记忆很好，很快便将刺客和印象中的小哥哥的脸庞重合在一起。
她不敢置信，再见的他们会有如此结局。
她是他刺杀的对象，他是她的敌人。
年幼的她，并不是没有找过少年，而是失忆了。最近刚刚恢复过来，并没有记全所有事情。少年用他的死亡唤醒了她和他之间的所有记忆。
“你……”少女走近少年，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睁大的双瞳渐渐灰暗下来，直到彻底失去光芒。
他的身体死了，他的魂魄被邪恶的阵法困住了。
她深觉对不起他，希望对方能够给她一个机会，证明她并没有忘记她。殊不知……
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和他依旧走上了既定的轨道。
她依旧是他的敌人，只不过，后来的他放弃了将她当成敌人。
难道说白印痕早已记起了这一切，所以这一次见面才会有这样的转变？顷洛跪下身，呆呆看着凌乱地盖在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之上的乱叶。
她知道他在恨着，恨世道不公，恨上苍残忍。
他的等待，他的无奈，他的期待，皆是一场空。
梦醒了，人没了，不见未来，不望来生。
“对不起。”直到你死了，我才记起你。
将白印痕的尸首收到空间中，顷洛一手捂着发红的双瞳，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早知他是自己亏欠的人，她便不会对对方熟视无睹。
这半个多月的等待，是煎熬的，如今，显地更加残忍。
她想，若是半个月之前，她就来这里，杀了背后人的话，白印痕会不会还有活着的可能？
有的吧……
毕竟噬魂阵的阵眼在楚府，这里所有的人是力量的源泉。时间越久，里面的人的生命力便会受到越大的损耗。
“洛洛……”感受到顷洛的悲伤，玄苍想要出口安慰，却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现在的顷洛已经足够自责，若是再说什么话，他不敢保证顷洛会不会更加难受。
所以，他还是闭嘴吧。
有些事情，需要当事人自己明白，自己走出来。
“你……”无痕倒是没有明白顷洛为什么会收了白印痕的尸体。
“我对不起他。”她轻声解释，“能做的唯有这个了。”替人收尸，算不得报答，只是表明态度，她记起了他。
如果世道轮回，他还有未来，那么，就让他彻底忘记她吧，她不值得他的等待。
殊不知，她和他的相遇，便成为了他黑暗人生中的一盏灯，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时候，只要响起少女明媚的笑容，他便觉的舒畅了不少。
“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响彻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千灵儿跌跌撞撞跑进来，双眼通红一片，看着顷洛，发狂地笑着。
“他是不是死了?”
不等顷洛回答，千灵儿兀自说道：“好啊，死的好啊。他终于死了，还是死在他最在乎的人手上。这是报应啊，老天有眼，想不到白印痕这个混蛋还有这样的一天。”
千灵儿笑着笑着，双眼留下血泪，直勾勾地盯着顷洛，露出诡异的笑容，“他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
她飞扑过来，被顷洛一掌击退。
“想不到你变得厉害了不少啊，来啊，杀了我啊，杀了我，我就可以摆脱现在的痛苦了。来啊，杀了我啊。”
顷洛停下手，看着面前疯疯癫癫的女人，终是没有下手。
无论如何，千灵儿曾陪伴了白印痕一段时间。不杀她，是对白印痕的愧疚，也是对千灵儿最大的惩罚。
她知道白印痕的孤独，渴望有一个孩子。可是这个女人，为了一己之私，破了他的梦。
想来可笑，现在才来替白印痕着想，抱不平，实在是矫情。
“洛洛……”玄苍再次出声，语气之中满满担忧，“别想那么多了，白印痕的一生过得并不顺遂，并不快乐，临死之前还在被人利用……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奖赏。”
这也是白印痕不做任何反抗，以死结束一生的原因。
多余的话，玄苍不再诉说，他相信她懂，她一定能够找到本心，坚强起来。
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若说过去的疏忽不怪她，未免有点虚假。可若是抓着过去不放，又能得到怎样的回报呢？
不过是早就更大的悲伤，最后的最后便是无一丝多余的眷恋罢了。
“来啊，杀了我啊，杀了我啊。”千灵儿还在叫嚣着，面目可憎，龇牙咧嘴，仿若末日里的丧尸。
她上前，寻机杀顷洛，却是被无痕一一识破。
无痕终是无法忍受千灵儿的噪音和纠缠，挥剑欲斩杀她的头颅，却被顷洛阻止。
顷洛摇了摇头，无痕收起长剑。退至一边，即便心中已有思忖，难免还是担忧。“小心！”他提醒着。
“嗯。”
几个闪身，顷洛卸了千灵儿的双臂。她不杀千灵儿，并不是因为对她抱有怜惜之情，只因为她斩断了白印痕最后的光芒。
那个孩子……
若是没有脑海中那模糊的记忆，顷洛不会想这么多。长久以来，白印痕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敌人。
与白印痕来说，她只不过是一个有趣的女人。也许这个有趣后来也变了味，但是依旧改变不了白印痕对她的兴趣。
上一世的执念和不甘，羁绊了这一世的幸福。
她想：若是重来，抱着上一世的遗憾，他是否会选择新的道路？
她又想：也许不会吧，毕竟她很清楚：他是一个多么执拗的人。
“你这个贱女人，竟然卸了我的胳膊。怎么了？你是没有胆子吗？没有胆子杀我？你这个废物，该死的女人。”
千灵儿叫嚣着，双眼沾染上更多的血泪，仿若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让人见之，不免生寒。
她说：“你想解脱，怎么不自杀？”
千灵儿脚步微顿，眼神慌乱，用力摇着头，“废话真多，我才不会自杀，有本事你杀了我，怎么了？你不敢了？哈哈，你不敢杀我的话，那么我就杀了你。”
千灵儿疯了，彻底地疯了。
原本是一个留有意识的傀儡，现在则是一个疯了的傀儡。
顷洛走近她，黑色的瞳眸渐渐变紫，不停地旋转着，好似万丈深渊，一圈又一圈。千灵儿停止了叫嚣，停止了疯狂。
血泪干涸了，黏在她的脸上，衬地她更加可怖了几分。
她呆立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前方，双眼呆滞。断臂之处，黑血淋漓，散发出恶臭味。
“带我们去见背后人。”顷洛目不转睛，用力地勾起千灵儿的回忆。
“不……不……巫师大人不让我随便打扰他。”
“带我去。”顷洛加大了力气，强制着千灵儿的思维。千灵儿的面庞扭曲起来，”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顷洛有点懵，没有预料到背后人会这么狠。无痕见状，迅速抱起她，退离开来，这才避免毒血毒肉的残害。
“洛洛！“玄苍用力叫着，”别发呆，这个女人早已不是人了，不能被她的毒血和毒肉碰到。否则的话……“
顷洛低下头，见地面一片漆黑，还在发出“滋滋”声响。
“想见我，直接来见我就是，何必拐弯抹角呢？”阴沉女声传来，一身黑衣的冷秋水冷笑着，慢慢走近。
“想不到，我还没有去找你，你倒是自觉，主动来做奉献了。”
顷洛不语，表示不愿意和变态交谈。
她猜测，绝不能按照一般人的思维认识面前的人。面前的人有着冷秋水的样貌，至于内里，则不是。
楚府沦陷，所有人都难逃一死。唯有作为楚府表面代言人的冷秋水，失了魂魄，保留了身体。
顷洛难以想象，若是背后人是个女人还好，若是一个男人，还要用一具女人的身体，那得有多变态。
“你究竟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黑衣人笑得可怖，“你猜我想干什么，当然是为了吞噬你的魂魄了，要知道你的魂魄对我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呵呵，原来你就是之前操控噬魂剑的人。”
噬魂剑，噬魂阵，都和噬魂有关，想不结合在一起想都难。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黑衣人笑了，笑声阴沉无比，“之前有人帮了你，让你躲过一劫，没了那个人，你根本没有能力对抗我。”
“哦？”顷洛拦住正欲上前的无痕，笑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因为上一次的事件，你受了重伤吧？”食指轻轻敲打着下颚，顷洛轻笑出声：“你受伤了，实力大跌。而我嘛……”
她张开双臂，”而我却完好无损不说，实力大涨。你确定还能和之前那般，轻易杀了我？”
“好一个狂妄自大的女人，我这就杀了你。”黑衣人被激怒，跳跃而起，一掌重重劈向顷洛。
顷洛看了一眼无痕，“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我也想试试自己现在的实力。”
无痕点头，退到一边，一手紧握刀柄，以防不时之需。
顷洛快速抽出紫宵剑，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风声鹤唳，紫色剑影和黑色剑影夹杂在一起，碰撞出刺眼的火花。感受着对方越来越强大的气势，她亦不后退。
几个跳转，她猛然使出十成威力，挥退黑衣人。
“扑哧”一声，黑衣人口吐黑血，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毫发无伤的少女，双眼怒睁：“你……你……你怎么会……”
“扑通”一声，黑衣人跪坐在地，双目圆睁，毫无焦距，一团漆黑的烟雾自她的身体内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