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你们想错了
这里的人对程旬旬的态度可谓是一个个都把她捧在掌心,绝不让她皱一下眉头,起居饮食都有专人负责,至于那位看起来憨态可掬的医生,基本上周衍卿不在时,他就自然而然的陪在她的身边。同她聊天解闷。
程旬旬醒来之后,话并不多,就是在周衍卿面前也很少说话,即便是说多数时候聊的也是正经事儿,或者询问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恢复能力很强,当然多半是她自己不愿意一直躺在床上,醒来后的第二天,她就躺不住了,在旁人的帮助下慢慢的下了床。她只是后背中了一枪,双腿还是好的,身上也没有其他严重的伤口,小幅度的动作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原本是想下楼的,见这一帮人生怕她摔着崴着的样子,也就只好作罢,只在房间内活动活动。主要是她见着外面阳光好,想晒晒太阳。
周衍卿上来看她时,她正坐在窗前,迎着阳光而坐,整个人被阳光笼罩。
女护士见着周衍卿,正欲出声他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并对着房间内的人做了一个出去的收拾,很快他们便都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并轻轻关上了房间的门。
程旬旬看似坚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肯做,其实不是她肯,很多时候她只是没法子选择,生和死,这个选择题太容易选看。面对死亡,很多人会选择苟且偷生,程旬旬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物。
她不会为了忠贞而死。可她到底是个女的,有些事情不是不在意的,而她心里也清楚,周衍卿比谁都更在意这种事。
那个姓林的医生总是陪伴在她的身边是为什么,程旬旬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那林医生是个全能型医生,不但能看身理疾病,还能看心理问题。程旬旬不知道周衍卿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牛逼的医生,但她却不喜欢跟他聊天,很多时候甚至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她最怕的就是这种能摸透人心的心理医生。
周衍卿走近了,程旬旬便迅速的回过神来,侧了一下头,见着地板上倒影出来的影子。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喜欢这里?”周衍卿没有回答,只站在她的身侧不动声色的问。
她了然的点点头,自问自答的说:“那就还不是时候。”
周衍卿低眸看了她一眼,两步行至她的面前,弯身坐在了窗台上,与她面对而坐,说:“今天天气不错,外面太阳正好,要不要我陪你下去走走?刚刚我问过林医生,只要你觉得身体可以,动作幅度不要太大,出去走走没什么问题,不用一直闷在房间里。”
“我看你这个样子。让你一直留在房间里不太可能。”
阳光让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周衍卿看不到她的眼睛,只见着她扬唇的笑脸。半晌,程旬旬才点了点头,说:“好啊。”
随后,周衍卿亲自扶着她下了楼,这别墅有个后院,地方不大,但对于程旬旬来说是绰绰有余了。她走不了太久,就坐了下来。
整栋别墅看起来寥寥几人,程旬旬往四周看了看,这周围方圆几里,似乎就只有这一栋别墅。
程旬旬喝了口热水,默了一会之后,便抬眸看向了周衍卿。说:“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你问。”他点了点头。
“这件事你是不是早就已经有了安排?我是说在你被绑架之前,是不是就已经料到了这一切,现在的每一步都是你安排好的,是吗?”
这里毕竟是B市,这样的别墅,包括医生等等,若不是提前就安排好的,在短时间内,在陌生的城市,怎么可能做得那么周到,更何况周衍卿还被绑架了。
周衍卿淡淡的笑了笑,说:“你是觉得我走每一步都很有把握,包括你在内,都是我的一步棋子。你觉得我是在试探你?或者是利用你?是这样吗?”
程旬旬不答,只说:“对我,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
她的话还未说完,周衍卿便低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摇了摇头说:“程旬旬,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如果我早就知道,那么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用留在这里,我更不会让你中这么一抢。旬旬,你还记不记得自己中枪之后,在车上跟我说过什么。”
程旬旬闻声,顿时吸了口气,并未说话,只是淡定的看着他,然后露出了一丝茫然,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管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装的。既然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我也真真切切的听见了,从今以后你就不要再跟我说那套合作伙伴的理论了,你心里很清楚,你对我已经不单单只是合作伙伴,更不再仅限于互惠互利了。我还可以明确的告诉你,这件事我不知情,我也没想到你会出现,甘愿当活定位器。甚至于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幕后主谋到底是谁,又想做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主谋是我的身边人,他洞悉我一切行程和举动。”
周衍卿的目光落在别处,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淡淡的,没有丝毫起伏。
但程旬旬还是被他的直白,搞的有些哑口无言,脸颊不自觉的红了红,她微微抿了抿唇,双手交握放在腿间,手指紧紧的交织着。过了好一会,才微微抬眸看向了他,正好便对上了他的目光,她微微愣了愣,终究还是转开了视线,暗暗的吐了口气,莫名有些泄气。
她仍记得昨天晚上,在房间门口周衍卿跟林医生的对话,林医生虽然说的小心翼翼,避重就轻,但程旬旬还是听得出来他们话里的意思。扶着她过来上厕所的护士大概也听到了,立刻咳嗽了一声,假装喉咙不舒服。
她一出声,门外就没了声音。房门没关严实,这应该是林医生疏忽了,他们说话虽然轻,但程旬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护士不敢看她的眼睛,只小声的催促了一句,程旬旬不多说,他们也不过是听人吩咐,她自然不会为难他们任何一个。
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心里就没有膈应,越是不说就代表着心里越是膈应,程旬旬心里清楚,只要是个男人都会介意这种事,周衍卿更甚。
她低垂着头,忽然觉得很后悔,当时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要是没说出来就好了,要是这一切真的都是他一手安排的就更好了,可惜并不是。
“你想说什么?”周衍卿早就察觉出她的异常了,除开刚刚醒来时他吻了她一次,之后她整个表现就是排斥跟他单独在一起。
只要他出现在房间内,她必定是在睡觉。但她忘记了,这别墅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真睡假睡不用他猜,有人会自动告诉他。
他也问过林医生情况,林医生之所以时常陪在程旬旬身边,同她闲聊,为的就是了解她的心理状况。程旬旬当时被送到私人诊所,林医生给她取出子弹做完手术之后,让诊所内的女护士给她换了一身衣服,并做了一下简单的检查,看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伤口。
检查结果是她身上有青一块一块的痕迹,还有多处擦伤,左手无名指有严重的抓痕,严重的地方生生给挖掉了一块肉,谁都不知道这些个伤口是从哪儿来的。程旬旬没说过,甚至于连提都不提一下。
当时,周衍卿还听到那两个护士小声的低谷,说:“你说她是不是被人强暴了?”
人家还没展开讨论,周衍卿几乎是瞬间的功夫,拽起一把椅子就甩了过去,幸好那两个人反应快,迅速的避开了,其中一个还是没能幸免刮到了叫,两个人女人叫起来,就显得十分聒噪。
那个时候,周衍卿完全丧失了绅士风度,红着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要不是旁边有人拦着,估摸着那两个女的是要被打成猪头了。
周衍卿后来问了郑深,才知道程旬旬曾被他们带到海边的位置,停留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候,不知道做了什么。半个小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要做什么的话,完全可以。而且,程旬旬在见到他的时候,也曾说过一番话,再加上她现在的反常,周衍卿其实并不想去深究这一切。
无论有还是没有,这个答案到现在为止,早就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好好的活着。
他忽的起身,坐到了她的身边,伸手附上了她的手背,轻轻地攥紧,抬手拨开了沾染在她唇上的发丝,说:“我给你戒指,并不是随便给的。你戴上去之后,就再也摘不下来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可能让你把它拿下来。”
程旬旬愣愣的看着他,微风拂过,吹起了她的发丝,她微微歪头,问:“无论发生什么?”
“是。”
“周衍卿,你是不是……”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一阵掌声给打断了,两人猛然回头,便看到陆靖北站在窗户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又站了多久了。他从屋内走了出来,行至周衍卿的身侧,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说:“好感人啊,老五。你这算是真情流露吗?认识你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现场看你表白啊。”
周衍卿微挑了一下眉梢,目光扫了跟在陆靖北身后的人一眼,对方低着头。陆靖北见着,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了下来,拿了盘子里的一块糕点,放进了嘴里,道:“你也别怪他,是我让他不要出声的。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我的人,我不在的时候听你的,我来了自然就听我的了。”
“好了,你也别生气,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还是把你给招来了。”周衍卿转回了头,抬手示意了一下,很快林医生就匆匆走了过来。
周衍卿说:“旬旬在外面已经待了好一会了,带她进去吧。”
陆靖北倒也没说什么,只冲着程旬旬友好的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随后,程旬旬便跟着林医生一块进了别墅。
她上楼之前,正好碰见了郑深,乍一看到她还没认出来,等瞧第二眼的时候,才略带一丝疑惑的叫了一声,“郑深?”
郑深闻声不由将脑袋埋的更低了一些,说:“是。”
程旬旬看着他脸上的伤口,不由关切的问:“你的脸怎么了?”以估吗划。
“噢,抓绑匪的时候,因为要留活口,所以扭打了一阵,不碍事。”他说着,脑袋又低了一些,似乎不愿意让她看到伤口。
程旬旬本来也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郑深这种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程旬旬自然不会过多的为难,淡淡的应了一声,就在林医生的陪同下,回了房间。
林医生给她开了电视,又开始循循善诱起来。程旬旬这会哪儿还有看电视的心思,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林医生,她就这么直直的看着,眼神毫不避讳,这样一来便弄得林医生不好意思起来。
他侧目看了她一眼,淡定的笑了笑,开玩笑的说道:“太太,您这么看着我,要是被五爷看见了,可是会不高兴的。”
“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被人强奸了?”程旬旬也不拐外抹角,就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异常的严肃,继续道:“周衍卿是不是想让你开导我?”
林医生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同她对视了数秒之后,才不动声色的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状态,一本正经的看向了她,说:“你不要想太多,其实五爷他并不介意,这是真的。”
程旬旬盯着他,不由嗤笑了一声,“他当然不会介意,他怎么介意?我是为了他……”她一下闭了嘴,默了片刻之后,又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问:“他是不是很生气?”
“当然生气,刚才你碰见的郑深脸上身上的伤口,全是五爷打的。”
程旬旬微蹙了一下眉,“什么?你说什么?郑深身上的伤是周衍卿打的?可刚才他……”
“我亲眼看见的,当时正好把你安全送到别墅这边,郑深回来,五爷就下了楼,五爷走后没过一会我就听到楼下有动静。等我下去的时候,就看到五爷在打人,旁边的人一个都不敢拦着。他身上的伤还是我给处理的,五爷也真是够狠,每一下都是往死里去的。太太,你昏睡着不知道,那两天五爷的脾气就跟炸弹似得,一点就炸。”
“期间你高烧了一次,他一步都没走开,整夜都没睡觉在旁边守着。当时你大概是烧糊涂了,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不停的挣扎还说着不要。你身上的伤口不能乱动,五爷就一直抱着你,当时你还咬了他一口,咬的血都出来了,他都没吭一声,你要是不信,有机会你拉开他右手的衣袖看看就知道了。”
林医生顿了一会,似乎是在犹豫什么,想了想便像是下定了决定,说:“我也不瞒着你,心理方面的问题,我虽称不上专家但也懂一些,从五爷的眼神能看的出来,他是真的不介意那些,就是心疼。”
这些都是程旬旬所不知道的,她的眼眸微动,心突突的跳了跳。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傻傻的问出一句,“他为什么要打郑深?”
“听五爷话里的意思,好像是责怪他自作主张让你冒险。”
程旬旬没说话,良久之后,她才摆摆手,说:“你出去吧,我不用你来开导我,我的心理疾病很严重,不是专家根本没用,所以你不用白费力气了。”
林医生干干一笑,有些为难,“可是……”
程旬旬看了他一眼,林医生便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先出去,我就在门口你有什么事叫一声就行。”
她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后院里,周衍卿同陆靖北面对面坐着。
周衍卿拿起杯子喝了口茶,唇角微微一挑,说:“有人告诉你了?”
“不是,我怕你真被绑匪撕票,就过来看看。容政和陈聿简都很担心你,特别是容政,不知道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让我想想办法。”
他的话音刚落下,郑深就拿着杯子走了过来,将茶杯放在了陆靖北的面前,他抬眸看了一眼,眼中不由闪过一丝惊讶,旋即又看向了周衍卿,哼笑了一声,指了指郑深的脸,说:“你打的?”
周衍卿不看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怎么?你还有意见?他现在在我手下做事,我打他,你还心疼啊?”
陆靖北掩嘴低笑,摇摇头,说:“意见是没有,心疼也谈不上,我就是好奇他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下那么重的手。”
周衍卿没说话。
陆靖北便兀自猜了起来,“这事儿是不是跟程旬旬有关系?”
“我说你来是干嘛的?”他眉头一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那我是猜对了。程旬旬是不是给你当了一会活动的定位器?”
周衍卿斜了他一眼,对此不置可否。
“怪不得你刚刚对程旬旬说这么一番话了,你这等于欠她一条命,看不出来她胆子还挺大的。走这一步,很有可能真的会丢了命,不过她这命倒是够大,脖子都到刀口了,竟然还能活下来了,不简单有点能耐。”陆靖北睇了他一眼,眉梢微微一挑,说:“真有心?”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以身报恩的人吗?”周衍卿睨了他一眼,对于陆靖北的这种洞察力,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我看着像。”
周衍卿皱了眉,摆摆手,说:“不说这些,就说你知道多少吧。”
“你被绑架的事情,在栾城算是满城皆知的事情了,至于这消息为什么会泄露,我还没查。但我想你心里应该清楚,像周家的势力,要压下这个消息,不算是一件难事。可相反,这件事却满城皆知,那就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们周家自己人有意让媒体爆出来,理由么这就要问你了;另一种就是周家的敌对方闹事,毕竟这件事确实影响了裕丰的股价。”
“我查了唐义森近期见过的所有人,倒是没有发现特殊的人物。噢,对了,他跟你父亲见过一次。”陆靖北说完,就伸手拿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喉咙。
“他跟我父亲见过一面?”
陆靖北点了一下头,“那些个绑匪你不都活捉了么,就没问出点什么来?”
“没有实质的东西,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真正背后的人是谁,这个人不会那么容易就出现。再等等吧,既然那个人也在等,那么我也等等看,看看他到底想要什么。”
陆靖北说:“一会带我去看看那些人。”
……
晚上,周衍卿跟陆靖北聊了一阵,又一块喝了几杯酒,陆靖北便拍了拍他的背脊,说:“看你这心不在焉的样子,去吧,我让郑深带我去看看那些人。我能在这里留一天,后天就回去,有事随时电话。”
陆靖北说完,先起身走了。
周衍卿喝了最后一口酒,这才放下了杯子,上了楼。
程旬旬还未睡,床头点着一盏灯,电视机也开着,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她闻声,抬了眼帘,往门口看了一眼。
“林医生呢?”
程旬旬稍稍挪了一下身子,靠坐在床上,说:“我不喜欢他老是在我跟前晃悠,就让他出去了。怎么?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大方了?林医生虽然是医生,可他也是个男人,整天待在我身边,我也不自在。”
经她这么一说,周衍卿才反应过来,林医生一直待在她身边有多不合适。他只担心她心理问题,怕她郁结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完全没想男女有别的问题。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说:“他是医生,再说你现在的样子那么难看,恐怕也没什么人想要非礼你。”
程旬旬没说话,也不笑。
沉默了一会,周衍卿自知失言,咳嗽了一声,伸手想要拿过她手里的遥控器,说:“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程旬旬没有松手,依旧紧紧的攥着遥控器,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道:“没看见电视剧还没播完吗?才九点多,不算晚我再看一会。你很急吗?”
她说着,幽幽的转过头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他的脸。片刻,她便低垂了眼帘,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袖口理的整整齐齐,就在周衍卿要松手的时候,她忽然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露出了一小节手臂,正好就看到了手腕上方的齿印。
周衍卿迅速的抽回手,程旬旬像是什么都没看见,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电视。周衍卿刚张嘴想解释点什么,见着程旬旬一副无动无衷的样子,话到了嘴边就咽了下去,笑了笑,说:“好,那就再看一会。”
“你要是有事,不用陪着我,去忙你的就是。我身上的伤其实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不需要人时时刻刻照顾,再说你也安排了人照顾我,就更不用担心了,走吧,反正我睡着了你也会走的。其实你不知道,你在这边待着,我根本就睡不着,每次都等你走了我才睡。不如这样,等我睡着了,你再进来看看我,这样就不会吵到我睡觉了,而你也只是想看看我睡了没而已,双赢。”
她说着,侧过头冲着他微微一笑,那笑容淡淡的,笑意不达眼底。
这是程旬旬醒来之后,对他说的最多的一次话,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驱赶他。
周衍卿盯着她看了一会,想了想,说:“好,那你记得早点睡,十点我再进来看你。”
他站了起来,程旬旬脸上的笑容落了一点,轻笑了一声,说:“十点吗?太早了吧,不如等过十二点再进来,反正只是一眼而已,你也希望看到我睡觉,那就十二点之后最保险。”
他的步子顿了顿,默了一会,说:“好。那就十二点之后再进来看你。”
程旬旬捏着遥控器的手紧了紧,余光见着他已经走到门口,正要伸手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难道就不能不走?”
周衍卿背对着她,程旬旬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等了一会,见他没有反应,又问了一句,“所以你是一定要走?”
“是你自己说的。”
“可你就是这么做了,是你不愿跟我共处一室,是你不想再碰我,其实是你从始至终都介意。”
周衍卿松了手,转过身面向她,脸上带着一丝浅笑。程旬旬转开了头,不等周衍卿开口,说:“你走。”
周衍卿当然不会再走,他行至床边,弯身与她的视线齐平,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去拿睡衣洗澡,一身的烟酒味,你受得了?嗯?”
程旬旬微微一愣,周衍卿继续问:“你刚刚说我介意什么?”
程旬旬侧开头,抿了唇没说话,周衍卿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站直了身子,说:“一会就回来,不要急。”
“我没着急!”
周衍卿但笑不语,很快就出了房间,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穿着一身的家居服出现,行至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坐了进去,张开了手臂,说:“来吧。”
他伸手将她手里的遥控器抢了过来,关掉了电视,整个人凑了过去,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揉了揉她的头,说:“睡吧,我陪你睡。”
他的身上带着沐浴液淡淡的清香,程旬旬靠在他的胸膛上没动,渐渐的她便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她整个人似乎也随着这心跳而起伏。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程旬旬说。
周衍卿说:“我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旬旬,我不希望你死,我要真的介意,你现在活不了,明白吗?”他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低眸看了她一眼,说:“你都愿意为我死了,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程旬旬仰头看着他,半晌,他的唇便压了下来,另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背脊,深深地与她的唇舌纠缠。
周衍卿的行为还是克制的,但程旬旬似乎有意引导他更进一步,甚至于主动解开了他衣服的扣子,程旬旬难得这样主动,当她的手往下伸的时候,周衍卿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尽量不压着她,但气息已经有些不稳了,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晕,眼中充斥着难掩的欲望。
他说:“不行。”
“没关系,可以的。”程旬旬说。
他握住她手腕的手紧了紧,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程旬旬的神情明显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她像是在试探什么。周衍卿看着她,唇角浅浅的扬了扬,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说:“乖,再过几天等你的伤口好一点也不迟,嗯?”
程旬旬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手上的力道很明显在告诉他,就要现在,一刻都不能等。
他强行将她的手拉倒了他的胸前,十指紧扣,暗叹了一口气,低头再次吻住了她的唇,紧紧的抱住她的身子,一转身,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身上,眉梢微微一挑,说:“这样的姿势,可以吗?”
她一声不吭的点了点头,这么动来动去,伤口不疼是不可能的,有那么一刻她的脸色都发白了,却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极尽所能的配合着他的动作。
周衍卿看着她的样子,身体的欲望早就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他也不过是配合她而已,两人做的安静而又冷静,一板一眼。她程旬旬慢慢坐了起来,进入的瞬间,她低低的哼了一声,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气息紊乱。
此时此刻,她身上充斥着数种感觉,仿佛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周衍卿的动作缓慢,程旬旬支撑不住趴在了他的身上,紧紧的保住了他的脖子。
不多时,周衍卿的耳边便传来了轻微的啜泣声,他顿时停住了动作,说:“下次吧,等你都好了再做,好吗?”
程旬旬忽然嗤笑了一声,颤着声音,又哭又笑的,说:“没有,我没有,你们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