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狗与公主 第33节

  于是乎,一想到这, 岁安便焦急地求着谢珏, 求他不要说出去。
  哥哥答应了她,答应了她不会说出去, 岁安才放下心来。
  岁安一直都极其地信任谢珏。
  谢珏和她说, 是她做噩梦主动抱着他做了那事, 岁安虽觉得震惊, 但信了。
  谢珏和她说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她也信了。
  从第一面以为他救了自己开始, 岁安便单纯地信任他。
  把他当恩人,当好人。
  此时的她不会想到, 这信任会有被辜负的一天。
  好人不是好人。
  所有的都是谎言。
  “小公主, 你知道那城门后面有什么吗?”
  当谢珏带着岁安从安州离开, 到了陈国都城城门时,在熙攘的人群之外, 谢珏抬手, 遥遥指着那城门, 煞有介事地问着小姑娘。
  口吻听起来像极了在吓唬一个小孩子。
  岁安被他这口气和架势吓到, 顿时便紧张了起来,她顺着谢珏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如织的人流和城门下守着的士兵,并未看到什么妖魔鬼怪般的可怕场景。
  只是通向城内的通道从她这里看去黑魆魆一片,的确像个要将人吞噬的巨大黑洞。
  岁安咽了咽口水,小手不自觉地牵着他衣袍,小声问:“有,有什么?”
  谢珏双臂抱剑,眼尾淡淡垂下斜眼看她,极恶劣地笑了起来:“有吃人的豺狼虎豹。”
  “岁安,你就是那只被吃的兔子。”
  他居高临下,将小姑娘害怕惶恐到躲在他身后的神情尽收眼底。
  看她如此,他挑了挑眉,深邃眼底竟透出了恶劣又愉悦的笑。
  “小公主怕不怕?”
  谢珏漫不经心地问,故意倾身靠在她耳侧,阴恻恻地笑,“他们会将你撕碎,你这么弱又这么天真,到时候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谢珏倒是忘了和她说,在他说的那一群豺狼虎豹里,便包括他谢珏。
  于她而言,他是最恶的豺狼。
  话音落在头顶,岁安被他这般阴森的口吻吓到,不自觉又往他后背缩,小手抓他衣衫抓得更紧了。
  岁安这番姿态依赖得他紧,一张灼若芙蕖的小脸被吓得白了不少,透着雪色的白,望去倒是更惹人怜爱了。
  谢珏顿觉口干舌燥,目光从小姑娘绵软白皙的手移到脸,再游弋到她的唇。
  娇艳饱满,当真像极了熟透的果实。
  令人想要衔着咬,含着吃,再一口吞下。
  “就这样,你还要去么?”
  男人瘦削高大的身躯弯得更下了,阴影将娇弱的小姑娘整个都笼在了怀里,密不透风般,压迫感深重。
  他轻轻勾着薄唇,离她的距离又近了不少。
  两人呼吸都沾染到了一处,岁安觉得他的喘|息落在她脸上很烫,似是要烫得她掉一层皮,便忪开了抓他衣袖的手,想要离他远些。
  可谁知谢珏却抬手捏住了她耳垂。
  男人捏着小姑娘软软嫩嫩摩挲,不一会便加重了力度。
  似是一种惩罚。
  “小公主,如今,你是和我离得近都不愿了么?”谢珏在她耳侧低语,借着昏黄暮色,他稍稍垂眸,便能看到小姑娘耳廓上细小的绒毛。
  夕阳洒落,为其镀了层昏黄,看去可爱得紧。
  谢珏桃花眼含雾,低糜嘶哑的声音掠过小姑娘耳畔时,好似是他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
  耳朵突然被捏住,岁安一激灵,肩膀微不可见地瑟缩了下,又想偏头远离时,男人却恶劣地夹着她小耳朵,把她将将偏过去的小脑袋又带着转了回来。
  谢珏在她耳旁含混低语:“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你却对哥哥这般冷漠……”
  “可真是令我好生难过。”
  他在她耳侧叹息,话里透着他一贯的风流笑意,令人听不出玩笑真假。
  晚风拂过两人之间时,将男人灼热的呼吸也吹进了小姑娘的耳朵。
  岁安被这呼吸烫到,涣散的思绪一瞬回笼,连忙松开了拽着男人衣衫的手,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我不怕的。”
  “哥哥,我们走吧……”
  岁安握紧拳头远离他,被男人喘息拂过的耳垂泛了层红,说出的话坚决非常。
  谢珏眼眸里的水雾倏地散去。
  小姑娘抵触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谢珏听着她的话淡淡掀起眼皮,方才脸上荡漾的春色和风流一瞬无踪,他死死盯着面前小姑娘的脸,牙齿都要咬碎了:“萧岁安,你跟我说你不怕?”
  “昨天是谁手碰到桌角就掉眼泪,最后还是我哄着你去睡觉的?”
  “你还跟我说你不怕?”
  他箍着她下巴,岁安被迫扬起脖颈,在他身躯的阴影里,对上了他那双眼。
  两人目光相交,一个猩红湿润,戾气横生,一个茫然无据,水光欲流。
  谢珏心头燥意忽起,一字一句道,每一个字都似是尖刀利刃。
  “萧岁安,你娇气又愚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一旦你走进这扇城门,就回不了头了。”
  “哥哥,你别生气。”
  哥哥的手有薄茧,磨得她皮肤很不舒服,生出了微痛感。
  岁安哼唧了声,手按在他胸膛轻轻推开了他,头低得极下,现出一截细白后颈,发髻上垂下的丝绦缓缓拂过她肌肤。
  “我承认我怕就是了……”岁安没跟他争,一下就承认了。
  小脑袋越低越下,一副害怕得不敢看他的模样。
  岁安在心里嘀咕着,想不明白……怎么哥哥好好的忽然又变了脸呢。
  在那日的事情发生之后,哥哥便越来越奇怪了。
  总是莫名其妙就发脾气,路上的时候一直死死地盯着她,直勾勾地看着她,那副贪婪模样好似就要把她吞吃入腹。
  且,哥哥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笑。
  虽然能听到笑声,但岁安却觉得那不是笑。
  因为哥哥的眼睛是红的。
  岁安想,只有哭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红。
  哥哥是在笑还是哭呢。
  岁安不懂。
  而此时此刻,岁安听到谢珏的话后,依旧不懂,仰头费解道:“哥哥,我不需要回头啊。”
  话音将落,岁安的目光落在人来人往的城门,那双湿漉漉的眸子褪去恐惧和娇弱,只留下一种难以理解的坚定。
  “我是公主,哥哥。”
  “从见到哥哥第一面起,岁安便想着去陈国。”
  “也必须去陈国。”
  少女的嗓音甜软柔哑,听去缱绻缠绵,落在男人耳边本该是一种催情利器,可此时此刻却将谢珏心里的无名火彻底点燃了。
  他一字一句道:“萧岁安,你怎就这般不知好歹。”
  俊美脸上流转的笑意彻底消失,谢珏低垂着一双眼瞧她,握剑的手逐渐缩紧,冷白手背青筋交错。
  无处发泄的暴怒和燥意聚于手心,似是生生要将长剑折断。
  身上气息亦是骇人凛然,致使经过两人身旁忍不住多看两眼的路人都收回了目光,加快脚步赶紧离开,生怕被这男人的怒火波及。
  这是他第二次说她不知好歹了。
  岁安虽然不聪明,但能从谢珏说话的语气中知道他对自己发了火。
  是不喜欢她的。
  岁安有点不开心了,低下头哦了声,偏过脸不看他。
  娇艳的小脸失了颜色,似是春日枝头热烈的花被风雨摧折,将至零落凋谢。
  看去,整个人都蔫了。
  谢珏心被刺痛。
  “是哥哥不好,不该吼你。”半晌,谢珏嘶哑着声音安抚她,薄而白皙的手探到小姑娘耳朵,轻柔摩挲着,看那小耳朵染上绯色后,他忽然苦笑了声,问。
  “小公主,你以后会想我吗?”
  陈国的都城门口停了辆华贵富丽的马车,薛泽站在马车一旁,朝他这个方向看来,似是在催促。
  这是郢国的马车,车后跟了不少侍卫和丫鬟。
  陈国国君寿宴在即,宴请了各国皇室之人,表面是寿宴,实则是场政治角逐。
  郢国自然也在邀请之列,谢珏是郢国皇子,不日后便会参加这场寿宴。
  马车上还坐着他的皇姐,郢国长公主,谢婉英。
  话落之后,谢珏掀起眼皮淡淡掠过远处的马车,双眸不起一丝波澜,随即侧身,将小姑娘完全挡在了怀里。
  意味如何很是明显。
  薛泽察觉到主子的不悦,慌忙转身不再盯着看,只能干咳一声,睁眼说瞎话回车内的谢婉英。
  “回长公主,殿下朝属下颔首,应很快便会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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