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西北马帮盘横许久

  蚂拐隘地处一片荒原,方圆几里都是茫茫戈壁,荒无人烟,盗匪横行。顾名思义,蚂拐有个关口,地势十分险要。
  蚂拐一词属于少数民族方言,是青蛙的俗称。只因每年七八月份,关口附近的青蛙成群结队的在此鸣叫鼓噪,故而得名。
  入夜,夜空银河璀璨,那闪闪的星星亮晶晶,犹如孩童扑闪的小眼睛。
  蚂拐隘沉浸在迷蒙的夜色中,远方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山峦仿佛一群犀牛黑压压的脊梁。
  突然,一阵急促不安的马蹄声响,伴随战马的嘶鸣,以及人群的大呼小叫,还有阴阳怪气的狂笑,放浪不羁的呼哨,瞬间打破蚂拐隘口夜晚的宁静。
  这突如其来的人喊马嘶,立即引起正在隘口附近侦查的红军小分队的注意。趴在前面负责放哨的红军战士小刘大声疾呼:“队长,可恶的土匪又来了!”
  “所有队员请注意,请拿起你们的武器,准备参加战斗!”高队长一声令下,随即冲到哨兵所在的位置进一步观察。
  朦胧的夜色笼罩之下,隐约可见前方黑影晃动,一队人马穿过隘口,朝这边飞奔而来。高队长一边注视前方之敌,一边摆手指挥队伍向四面散开,各自占领制高点,组成一个圆形阵地,以便随时应对敌人的围攻。
  几分钟后,呼啸而来的人马终于来到跟前,马儿喷着响鼻,鼻孔呼出的热气腾腾。领头的土匪胯下的战马脖子上悬挂的铃铛,随着身体的移动而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之声。
  对方身穿粗布棉袄,三角形黒巾蒙面,头上的牛仔帽几乎遮住半边脸,一双双黑溜溜的眼睛贼溜溜的乱转。他们横跨马背上,虎视眈眈,肆无忌惮地抬头仰望红军小分队从高地上瞄准下来的枪口。
  双方僵持片刻,谁也不敢率先动手伤人。土匪们开始舞枪弄棒,发出奇怪的呼喝之声,烦躁不安地骑马来回驰骋,围着红军小分队的阵营兜圈子。匪首刘占元还冲着面前的阵地,饶有兴致地唱起陕北民歌《兰花花》。
  “青线线蓝线线,蓝格英英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五谷里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就数兰花花好......”刘占元高亢嘹亮的歌声响彻山谷,匪徒们似乎也陶醉在他的歌声里。他们立马扬鞭,停止兜圈子。
  “队长,看样子他们应该是西北马帮!”副队长陆军连忙握紧手里的三八大盖,准备开枪,他小声强调。
  高队长伸手压住对方即将扣动扳机的右手,轻声叮嘱道:“老牌的西北马帮早就被我们红军四十九连一网打尽,他们的乔帮主也被手下的内奸杀死于乱军之中。下面这些王八蛋也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来者不善,先别开枪,以免打草惊蛇,咱们静观其变。”
  刘占元动听的歌声还在山间久久回荡,“正月里那个说媒,二月里订,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迎。三班子吹来,两班子打,撇下我的情哥哥,抬进了周家。兰花花我下轿来,东望西照,照见周家的猴老子好像一座坟。你要死来你早早的死......”
  唱到最后一句时,他还特别拖长“死”字的尾音,底下的土匪们顿时发出阵阵喝彩。这种十分狂妄的挑衅行为,顿时激起红军小分队副队长陆军的强烈不满,他咬牙切齿地提枪向下瞄准,不过再次被高队长所阻拦。
  高歌一曲终了,意犹未尽的刘占元随即调转马头,又开始带队围着阵地绕圈子。他一边走,一边大声高喊:“你们倒是开开抢,提提神啊!我都快要睡着了,听我唱歌这么久,也不舍得跟我们打声招呼,真没意思!”
  阵地上的红军战士一言不发,每个人都将右手的食指扣到扳机上,只要土匪们胆敢冲上来,他们立刻就开枪射击。刘占元看到对手无动于衷,气焰更加嚣张。他双腿夹紧,策马扬鞭,径直往高地之上狂奔。
  副队长陆军终于忍无可忍地骂道:“他奶奶的,老虎不发威,他们老以为我们是病猫!”
  “同志们别着急,我先开一枪警告!”高队长下令完毕,平举枪口瞄准刘占元头上的帽子,果断地扣下扳机。
  砰......射出的子弹瞬间打飞对方头上的牛仔帽。刘占元下意识地低头,紧趴马背,勒住缰绳,逼停战马,战马扬起前蹄,长嘶不已。底下的匪徒们一阵惊呼,一个个蠢蠢欲动。刘占元惊魂未定,不敢再贸然上前,他纵马急转直下。
  “刘帮主,你为何不下令开火?弟兄们都等不及了!”副帮主张大民下马捡起掉落的帽子,递给败兴而返的刘占元。刘占元再次戴上牛仔帽,长吁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十米外的高地,
  “共军也不是省油的灯,刚才那一枪他们随时可以打爆我的头,可是他们只打掉了我的帽子。”
  “这足以说明他们有所顾忌,咱们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杀上去!”副帮主张大民跃跃欲试。
  “不可造次!共军居高临下,占据有利地形。夜黑风高,这么打对我们很不利!”
  “可是他们人少,我们人多,还怕什么!我就不信他们能以少胜多。”
  “话虽如此,可是你敢保证他们外围没有埋伏,没有救兵了吗?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赶快走!”
  刘占元调转马头,下令撤退。土匪们仿佛斗败的公鸡,一个个垂头丧气,悻悻离开。看到对方撤离,高队长乐滋滋地站起来抬头张望。一步一回头断后的刘占元看得真切,他立马拔枪直射,一枪打掉对方的军帽,报刚才的一枪之仇。
  “特么地,早知如此,老子刚才应该崩死他!呸,狗日的土匪,竟敢跟我斗!最好不要再让我看见!”
  高队长望着西北马帮绝尘而去的背影,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大声臭骂。
  副队长陆军弯腰捡起那顶被敌人打出一个窟窿的军帽,掸掉灰尘,一边戴到队长的头上,一边取笑道:“队长,谁叫你心慈手软!人家这一招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呵呵,这一枪打得恰到好处!就冲着这枪法和刚才喊的那两嗓子,咱们可以判断对方不是野路子,而是具备正规军的底子。依我看八成是国民党特务乔装的土匪!咱们得多加小心,撤了!”高队长带领红军小分队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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