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油腻的中老年男性
眼看李璟喝的醉眼惺忪，每当这时候太宁的心就吊了起来，这是李璟最放松的时刻，每逢此时他就最喜欢往外秀女儿……
果然，李璟醉醺醺的道“我这女儿，样貌才气样样不缺，不知道今后便宜谁家小子……”
冯延巳等马屁如潮，不但夸奖太宁，还纷纷打算做媒，将金陵的几个出名神童少年一一点出。
他们学问极好，常年的溜须生涯所致，夸起人来也是花团锦簇，几个神童顿时被他们说的如同甘罗曹冲再世……
太宁虽然满脸笑容，但心中着实不屑“切，论机变权谋李景逷这小子远超成人，论文学文采，煜弟弟再大些，只怕冯延巳都压不住他”
那边李璟侧卧榻上道“尔等说的这些也就虚名而已，所作诗词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今日在座的乃是我唐，不，乃是我中华文脉，如此机会怎么错过，太宁你且做一首来，让他们品评一番……”
太宁“……”
她被逼的没法子，肚子存货都被掏的差不多了，而且现在也有点酒一上头，脑子一片空白，现想是一点儿门道都没有。
“才堪咏絮的太宁公主，今日也有犯难时候？”冯延巳喝得最多，舌头也有点直了……
论年纪他可以当太宁的祖父，论才学方面更是南唐宗师，平时马屁满天飞，但主要是拍李璟，这是他心甘情愿的；
但刚才拍太宁就让他多多少少有点不爽了，眼下酒意上头，也开始有些放肆起来。
“大哥，话不能这么说，太宁公主年方豆蔻，今日几首唱和之作俱是佳品，是了不起的大才，这诗不做便不做了吧”冯延鲁插话，同时向太宁拱手，意思是自己老哥醉了，请公主别放在心上。
韩熙载等人虽然不说话，但醉眼迷离中也透出些许不屑来，他们在诗文上都是大家中的大家，对太宁之前那些应景唱和之作自然是看不上眼，而且也多有怀疑这是别人代笔之作。
眼看太宁脸色涨的通红有点下不来台的意思，心里也有点阴暗的想看热闹。
他们与冯延巳不和已久，但“五鬼”讨起皇帝开心来的本事确实是一等一，所以得宠的很，眼看冯延巳今天醉后不知死活的逼太宁出丑，他们倒想看看，李璟在女儿和宠臣间到低如何选择。
最好是太宁真被挤兑得狠了，当场丢脸失态。
到时候李璟护女心切，少不得要数落冯延巳几句，大家自然是喜闻乐见了。
想到这儿，韩熙载一撸漂亮的胡须道“圣人的雅集，熙载来的少，太宁公主的风姿更是少见到，今日圣人有兴，公主不妨随手施为？也好让臣等开开眼界”
“我大唐风流人物众多，首推就是圣人，次则徐侍郎，冯侍郎也都是一时之选，可却都是纠纠男儿，若想再现文姬、昭容之盛，只能请于公主了。”
于是席上的名士们竟然不约而同的或明或暗的挤兑起这个十三岁的少女来。
太宁听的几乎要翻白眼，韩熙载这话听起来马屁也是溜得很，直将她比作蔡文姬、上官婉儿一般的千古才女，但话里还是扣着要她作诗的意思。
所谓做贼心虚，太宁总觉得这些人已经怀疑到自己是找枪手的，一急之下面上红一阵白一阵……
接下来，徐铉也开口捧，冯延巳更是不知死活的要干鸭子上架……
“这”想了想眼珠子一转，脑子里都是有了计较。
自饮一杯，压了压心头乱跳的小鹿后说道“前些日，小女闲暇时倒是偶得半阕词，不敢说好，却也稍具巧思，只是下半阕却始终想不出来，既然今日冯尚书定要考校与我，那不妨拿出来献丑了，请各位前辈指教”
太宁又浅浅的喝了半盏酒后道：“只是，小女子献丑归献丑，各位长辈却也不能只作壁上观”此时酒意上头，脸上泛起了桃花般的羞涩神情来，她本是国色天香，虽未成年但已经有了几分妖娆之色，此刻突然显出的小儿女神情来，却是让在座众人看得都是一呆。
“噢，看来公主的意思是那这半阕词来考校于我等”冯延巳虽然醉，但一讲到诗词方面本能的就热血沸腾起来。
“臣一会儿斗胆，这下半阕，待公主吟诵完毕后，臣冒昧续上就是”冯延巳酒意上头直拍胸脯，南唐一代除却李璟李煜外诗词一道就属冯延巳成就最高；
如果考虑格律严谨，用典精当的话，李璟都未必是他对手，“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便是他的千古绝唱；
这话他说出来，即便是韩熙载也只能跟着点头，他非但点头，更是起哄“中正之才，也就圣人能压住，吾等皆不如也，他愿意出手，公主这偶得佳作可是要流放百世了！”
徐铉，徐锴一听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反正他们作为逍遥派平时不介入宋党和孙党的斗争，但暗地里还是倾向于后者的。
此刻见韩熙载一副看出殡不怕殡大的神情，心里面也有了计较，也是连声附和。
反正要是续出来了，那也正常，无非是冯延巳的诗词之名更盛，反正他已经是隐然第一人，盛就盛吧。
倘若续不上，那就大妙而特妙了！
反正牵涉不到自己头上，于是名士们也纷纷展现出油腻的一面，开始昧着良心谀词如潮，更是替冯尚书挖了个大坑，坑里还埋了不少尖桩，就等他老人家一脚踏下。
而冯延巳此刻喝多了，脑子也没平日好使，眼看一众冤家，左一句“冯尚书大才”，右一句“冯尚书出手，岂有不成之诗？”
脑子糊涂之下，也觉得面上有光起来“虽然政务能力不如尔等，但说到诗词，你们还不是乖乖认输？”心中所念如此倒也不算错。
至于陈觉、查文徽等同属“五鬼”之人，此刻也竟然背弃联盟，和孙党、逍遥派们沆瀣一气，他们看冯延巳得宠也很不爽。
孙党或者逍遥派给冯延巳挖坑，好歹还能扣个为国尽心，劝圣人远离奸佞的牌头。
“五鬼”中这些小人却时时刻刻想取冯延巳而代之，但知道自己诗文水平上终究是不如他，马屁功夫也不如他，平日一直是欲下手而不得。但心里却始终在惦记。
韩熙载，二徐的言辞在他们听来，如何不知道其间包藏的祸心？
顿时也纷纷加码，把冯延巳和太宁捧得高高的。
他们本来就是唯利是图的小人，为了共同的利益才集合到一起，相互扶持依靠，来对抗相对正直的孙党和逍遥派，他们内部明争没有，但私下来都给对方下绊子。
比如陈觉，他本是宋齐丘的门客亲信，后来投靠李璟，但却没有和宋国老拗断关系，双方私下里往来不断。
冯延巳、冯延鲁兄弟自然是一党。
查文徽，李征古、魏岑等枢密院系则又是一党。
此刻皆本着趁他病要他命的心思，玩命的吹捧其冯延巳来。
至于李景遂、李景达二兄弟，也是看热闹的不嫌弃事大，跟着一块儿起哄，反正一边是大哥的女儿，另一边是大哥的宠臣，谁出事，对他们而言都是好事……
唯有个冯延鲁觉得情况不对，但孤掌难鸣，急得满头大汗，却没办法。
整个餐霞楼上，所有的大人各怀鬼胎，不约而同的集火在太宁一个小女孩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