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秋寡妇(跪求月票)
挑棉花这种事,大梅一个人包了。
那仓库边上放着麻布袋,大梅趴在那,撅着屁股,往麻袋里头装棉花。
她在那忙活,木香倒是闲下来了,左看右看,也不知该干点啥,幸好大梅动作快,没多大会就装好了满满一麻袋棉花。
“走了,哎哟,瞧瞧我这身上弄的,”大梅从仓库爬下来,棉衣上沾满子棉花,连头上都是。
木香没忍住笑,“你别动,我帮你摘干净。”
看她笑,大梅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笑呢,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快想想看,你咋补偿我。”
木香帮她打理身上的衣裳,想了想,便道:“带你去吃牛肉面吧,刚才瞧见路口有家牛肉面馆,生意还挺不错的,等下你去叫上林大哥,让他也来吃。”
大梅这回不生气了,乐的呵呵笑,上前抱住木香撒娇道:“还是你最好了,没关系,以后你有啥活,只要你一句话,咱上刀山下油锅都不带眨眼的。”
木香呵呵笑着拍了她的脑袋,“胡说个什么,我要你上刀山下油锅干嘛?我只会烧菜,可不会烧人肉,烧出来也没人敢吃。”
两个人闹了一会,把大梅身上收拾的差不多了,这才拎着麻袋出去了。
今儿红集,这家铺子的生意还挺不错的。
她俩出来时,年轻妇人刚刚送走一批买成衣的客人。
见着木香她俩出来,年轻妇人笑着招呼道:“棉花要是选好了,就来这边过称吧!”
木香笑着点头,“大嫂,我挑这么多,够打几床被子?”
“我称称看,”秋如月把麻袋提过来,拿了一杆长柄称。
把麻袋挂到称上之后,一只手提着称绳,另一只手扒拉着秤砣,“差一点就二十五斤,你要买这么多吗?”
棉花不便宜,也很少有人一下子买那么多棉花,如果再去弹成棉被,再置办上被里被面,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木香想了下,问她:“我想弹几床八斤的被子,这些的话,能弹三床,是这样算的吗?”
秋如月点头,“这样算也对,我家的棉花都很干净了,要是换作别家的,只怕还得浪费掉一些,你在我家买,八斤的被子,这些绝对够了。”
其实她还想问,木香是不是在准备嫁妆,一般只有要出阁的女娃,才会一下子备这么些新棉。
木香道:“够就好,除了棉被,我还想给弟弟妹妹做几件新衣裳,这样吧,你再另外给称五斤棉花,在一起算钱,就从这里拿,”她指的是店里搁的棉花。
秋如月一听说她还要买,高兴的合不拢嘴,“成成,我马上就给你称。”
说着话的同时,她身后的小娃忽然哼哼两声。
“儿子乖哈,别乱动,娘给这位姑姑称棉花,”秋如月哄了几声孩子,接着便要去给木香拿棉花。
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肥胖身影,突然闯进店里。
木香跟大梅正好站在中间,还没等她俩反应过来,就被肥女人一把推开了,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胖女人却不管别人怎么样,她冲到秋如月跟前,瞪着眼睛,拧着粗如卧蚕的眉毛,高声喝道:“秋如月,你答应我的银子呢?你个小贱货,说好的数目,你只给了一半,我看你是存心的吧?不想你家小叔子成亲,你就直说,犯不着背后使拌子!”
“我呸,你心里那点小九九,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恶不恶心,知不知道啥叫羞耻,老娘真恨不得大嘴巴子抽死你!”
这一通骂的,那叫一个顺口,一听就知道这是骂习惯了,都不用想的,直接就骂出来了。
秋如月小脸煞白,站在那,低着头,也不吭声,不知道在想个啥。
大梅气的不行,好端端的站在那,却被人推了一把,依她的性子,哪肯善罢甘休。
要不是木香拽着她,早要上前跟那胖女人理论了。
木香以眼神暗示她别冲动,都搞不清状况呢,怎么好去插一脚,俗话说,冲动是魔鬼。
胖女人的声音太大,秋如月没吱声,可她身后背着的小娃,被惊扰到了,哇一声,哭的撕心裂肺。
听到孩子哭,秋如月平静的表情才有了变化,她赶忙将腰带解下,把孩子抱在怀里哄拍着。
看着孩子小脸都是泪水,她忍不住小声抱怨,“娘,您声音小点,天宝胆子小,您别吓着他。”
不提那小娃,胖女人脸色也就是凶一点,一听秋如月提起哇哇哭的孩子,胖女人的脸,就不是凶神恶煞能形容了,而是憎恶与暴怒。
“秋如月,你要不要脸,老娘每回来,你都要提孩子,谁知道他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娃,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儿子头上扣,人都死了,你就积点德吧!”
胖女人骂的太难听了,即使做为旁观人的木香跟大梅都快听不下去了。要不是那些棉花还没称好,她真想扔下银子直接走人。
秋如月脸色苍白,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却忍着没往下掉,只是坚定着语气道:“娘,人家怎么说,我不管,天宝就是明成的孩子,你说什么也没用,等他再大些,我便要带着他去祠堂上族谱,那些话,您以后不要说了,不然的话,您也别想从我这儿拿一文钱。”
秋如月虽然一直低着头说话,可语气并不卑微,脊背挺的笔直,就是声音有点哽咽。
胖妇人见秋如玉竟然拿银子的事来威胁她,当下气的身上肥肉都跟着抖三抖,“你个小贱蹄子,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傍上哪个男人了,钱没多挣,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都敢跟老娘顶嘴了,看我抽不死你!”
胖妇人一看就是会打架能打架的主,那胳膊腿的,又粗又壮,袖子一卷起来,肥肉都垂下来了。
这要是一巴掌下去,估计秋如月就得被打趴下了。
木香见着她们真要打架了,冷着脸出声,“你们要打架也不是不可以,麻烦先把棉花称好了,我还得去赶集呢,没功夫在这儿闲站着。”
秋如月似乎把木香她们忘了,直到这会才想起来,赶忙一手抱着娃,一手就要作势去给她们称棉花,“两位妹妹,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这就给你们称。”
胖妇人见着木香出声阻拦,也不顾及木香她们是客人,横着眉毛,讥讽道:“你要等不及就别买啊,镇上又不是她一家店有棉花卖,有什么了不起的。”
木香对这个胖女人真是无语以对了。
人家都是把客人往店里拉,可她倒好,把客人往推,还摆出一副你爱买不买的架势,这算个什么事。
大梅看她气焰嚣张,她早就看不惯了,也冷着声回道:“我们买不买的,关你啥事,木香,咱们走,不买就不买,看着她还倒胃口呢!”
见她们要走,秋如月脸色微变,她可不想失掉这单生意,赶忙陪着笑,“两位妹妹,你看这棉花我都给你们称好了,我马上把钱算出来,你们拿着就可以走了,你看这样行吗?”
大梅是真的生气了,不打算买了。
木香却比她冷静多了,再说了,她也挺可怜秋如月的,便点头说道:“那好吧,你把账算出来,做棉袄的棉花我就不要了,回头我到别家店再买吧!”
“嗳嗳,好,我这就算,”秋如月急着走到柜台前,拿过算盘,腾出一只手,拨弄着算盘珠子。
胖女人这会忽然不说话了,盯着秋如月手里的算盘,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不一会,秋如月算了出来,木香看了下,没什么问题,便准备掏钱。
银子还没掏呢,胖女人突然窜出来,一挪屁股挤开了秋如月,舔着笑脸,对木香笑道:“钱给我就行了,反正也不是外人。”
木香握钱的手顿住了,不明所以的看了眼秋如月。
秋如月此时的脸色,很难看,布满阴雨,她瞪着胖女人,气的不行,“婆婆,这钱你不能拿走,我还和进货呢,你拿了,我回头拿什么进货啊!”
胖女人也回头瞪她一眼,“你又不是没钱,这银子给我咋了,我都说了,你家二叔娶媳妇要彩礼,这钱我当然得帮他存着,你这个女人没安好心,真以为老娘看不出来嘛,整天的找借口不想掏钱,抠门都抠到家了。”
秋如月瞪着胖女人,眼泪都快瞪出来了,眼中写满了委屈和心酸。
木香看她们俩人争来争去的,本来她不想管,可这胖女人嘴巴也太坏了。她听了半天,也大概了解到一些内容。
这年轻妇人应该是胖妇人的媳妇,不过这年轻媳妇现在应该成了寡妇,丈夫死了,留下她带着小娃过日子,婆婆却窥视着她的钱。
一个女人带着小娃生活,不容易,还得想着赚钱,就更不容易了。
同为女人,木香哪还沉得住气,心中怒火蹭蹭的往上窜,阴鸷的眼神瞪着胖妇人,
“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店老板是她,可不是你,我这银子凭啥要给你,有本事你自己去挣钱,年纪一大把了,还学人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吗?”
她说完了,把银子往秋如月手里一塞。
胖女人大概是没想到木香会突然骂她,愣神的功夫,就见着银子从她跟前绕过去,落在了秋如月手里,转回头时,才听见木香对她的谩骂,那个火爆脾气,就又上来了。
“哟呵,小丫头,还学会替人出头了,有种你再说一遍试试!”
秋如玉拿到钱,还没来得及开心,又见着面前的两人吵起了,她不想把事情闹大,便上去想把婆婆拉开,“别吵了,姑娘,你赶紧拿了棉花走吧,让你看笑话了,对不住了,以后想买棉花再来,我给你算便宜点。”
今天的事,她真觉着丢脸丢到家了。好好的生意,被搅成这样。
高氏再像这样闹下去,她这生意还怎么做的下去。
高氏便是她的婆婆,她夫家姓高,家也在镇子里,虽不是什么富户,但在这儿镇上生活,也还算过的去。可她福薄,嫁到夫家才一个月,丈夫便意外死了。就在那一个月时间里,她怀了身孕。
这本来该是件喜事,可没过两个月,有天竟被婆婆撞到,高家二叔在她房里。
那天其实也没发生什么,高家二叔,高时远就是路过她的屋子。
不巧的是,那天秋如月在屋子不小心滑了一跤,陈明远听见她呼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进去瞧瞧。
进了屋,看见自家嫂子跌坐在地上,想到大哥刚刚去世,嫂子还怀着身孕。陈明远也没多想,弯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炕上。
还没等他入下呢,就被婆婆闯进来看见了。
高氏原本对这个媳妇就不太满意,试想一下,谁家刚娶媳妇一个月,儿子就被克死了,太不吉利了。
高氏觉得,自己能容忍秋如月留在高家,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如今,又当场撞见她跟自家二叔抱在一起,她不想歪才怪呢!
打那之后,高氏就对这个媳妇越看越怀疑,当然了,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自己的二儿子,对秋如月关心的过份。
加上秋如月长的也水灵,附近的年轻男人,看到时,都会下意识的多看两眼。
这就让高氏更加怀疑了,偏偏高氏生天宝的时候,提早了半个月。
古代的女人生娃是很可怜的,虽然接生婆都自夸自己有经验,可对于早产,相差仅有半个月,接生婆哪里看的出来,只当她是正常生的娃。
这下好了,高氏彻底坐实了秋如月偷人的事实,才不管她究竟是不是有委屈。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当然这些事木香跟大梅是不会知道的。她们能看到到的,是高氏盛气凌人的姿态,这让木香跟大梅心里那点,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劲头又上来了。
秋如月想劝木香她们拿了东西快点走,可木香却站在那一动不动,只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高氏。
她身的那个女娃,也是一脸的愤怒之色,那模样,好像恨不得冲上去,抽高氏几个耳光。
而高氏呢,她见秋如月忍让着不敢叫板,底气就更足了,斜瞄着木香他们,讥笑道:“黄毛丫头,你爹娘没教你咋跟长辈说话吗?瞧瞧你俩这横劲,啧啧,怕是难嫁出去喽!”
木香也回以她冷笑,“这位老大娘,我爹娘的确教过我,咋跟长辈说话,可是我没看见哪里站着长辈啊,哦,你不会说你自己是长辈吧?”
木香对着高氏上下看了看,最后直摇头,“我只看见一只母狗冲进来,不问青红皂白的乱吼叫,至于长辈嘛,真没瞧见。”
大梅知道木香最近,嘴巴变厉害了,要是搁以前的木香,对上这般泼辣不讲理的老女人,只晓得往后退。不过她得承认,听着木香骂人,真是过瘾。
她也不甘落后的补上几句,“说的好,老太婆,你也不回家拿镜子照照,你这模样,晚上可千万别出去,不然吓死个人哟!”
“你,你们两个,竟敢这样骂我,贱丫头,老娘今天不教训你们,还真当老娘是软柿子呢!”
高氏气的眼睛瞪的大如铜铃,高大的胸脯上下起伏,抬手就要照着木香的脸扇过去。
“住手!”秋如月吓的面无人色,扑上去想抱住高氏的胳膊。
木香早看见她想打人,拉着大梅轻巧的闪开。
她俩是躲开了,可秋如月扑上去的势子却收不住,加之高氏的力气又大,两人拉扯之下,高氏竟然把秋如月推了出去,完全不顾及她怀里还有个小娃。
也是秋如月命大,刚好扑在木香刚选好的棉花上,没摔着她,小娃也没事。
可这番一吓,小娃又哭个不停。
“老太婆,你闹够了没有,你再敢打她,信不信我揍死你,”木香很久没这么生气了,哪怕跟陈美娥打架吵架时,她也没这么生气过。
光说还不够,木香冲上去,一下扣住高氏的手腕,狠狠的将她往后一甩。
高氏的身子圆胖,平时也不怎么做活,也就更加不灵巧了。
加上木香这一甩,劲儿也大,高氏便被甩的往后倒去,身子没站稳,摔到了地上。
“哎哟喂,我的老腰哦!”
高氏痛呼一声,只感觉屁股疼,腰也疼,反正浑身都疼就对了。
秋如月还没从棉花堆里站起来,就见着婆婆摔倒了。虽然她不喜欢高氏,看她摔倒也没啥感觉,可毕竟是在她的店里,事情闹大了,以后谁还敢进她店里买东西。
不得以之下,秋如月站起来想过去扶起高氏。
木香面无表情的拦住她,“你要想让孩子平安长大,就该长点脾气,像你这样懦弱下去,只怕有一日,孩子都保不住。”
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如果一味的受人欺辱,孩子能平安长大才怪呢!
退一步说,就算孩子真的长大的。只怕也是个性格胆小懦弱的男人,有什么大用啊!
大梅凑过来,“她说的对,小嫂子,你家婆婆性子那么横,你为啥就不能比她更横呢,她想找茬,你便十倍的还回去,木香妹妹以前的性子就跟你差不多,你瞧瞧她现在变的多好,现在谁也不敢欺负她了。”
“意外的事,谁也说不定,阎王要你三更死,你能扛得过天明吗?生生死死的事,都是天意,更不是你的错,可如果你什么都忍下了,人家定要把错都归结你身上,”木香也认真的看着她,语气平静,却十分坚定,“你没错,就不需要去承受别人的指责,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把他的孩子养大,看着他堂堂正正的成家立室,岂不是比你在这儿忍气吞声来的好?”
木香都有点佩服自己了,这口才真不是盖的。
大梅连连冲她竖起大母指,正说到点子上,连她听着都动容了。
秋如月低头咬着唇瓣,盯着怀里的小娃,看的出神。
高氏嚎了几嗓子,引的过路人都伸头进来看,围观的人里头,有几个婆娘大概与高氏相熟,也知道她经常到这边来闹。
所以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凑上来双手拢在袖子里议论纷纷。
“哟,高家的,又来找你儿媳妇要钱哪,咋,是不是又看上哪家铺子的好东西了?”
另一个妇人也过来凑热闹,“哪是看上东西了,她是要给她家二小子相媳妇呢,前几天定做了一身新衣裳,是吧高大嫂。”
高氏见着围观的人多了,也不好总赖在地上不起来,索性也不哭了,麻溜的从地上站起来,冲着外面的人一摆手,“俺家的事,用得着得你们管哪,回家管好你们家男人吧,别成天的只会往花楼跑,失了银子又伤身哦!”
提到花楼,站在门口的几个婆娘脸色都变了。
女人到了她们这个年岁,什么风韵,什么姿色,都没了。
身材也变形了,有的往瘦的只剩骨头,有的突然发胖,就像高氏这样的,胖的身子跟水桶似的。
别说睡在一起了,就是看着,那是得倒胃口。
住在镇子里的老男人,哪个路过镇子里唯一的花楼门口时,不想往里面多瞅上几眼。
那花楼里的姑娘,也是分等级的,最便宜的女人,都是上了年纪,在花楼里待久了,随着年纪增大,价钱也就越低。
正好适合那些没几个钱,又上了年岁的男人。
所以在这里围观的老女人里头,就有不少老伴喜欢流连花楼的。
虽然是事实,可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来,门口那些个老婆娘,个个气的脸色铁青,恨不得冲上来,撕烂高氏的脸。
高氏蛮横的吼道:“咋,我说的还不对了?有多远滚多远去,闲吃萝卜,淡操心!”
她视线一扫,瞅见秋如月抱着娃,低着头站在那,整个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克夫的命,我们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秋如月在她的谩骂声中,抬起头来,眼中的懦弱神色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定的倔强,“婆婆,说起来,是我倒霉才对,嫁到你们高家,才一个月,丈夫就死了,我才十九,就要为你们高家守寡,为了你们一家的生计,起早贪黑的经营这个店,赚来的钱,都进了你的口袋,你还敢说你们倒霉吗?要是没有我,你们老两口子,只怕早都饿死了。”
秋如月是豁出去了,其实她心里一直都压抑着一股怨气,积压的久了,正好今儿被木香点了把火,烧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高氏哪听得秋如月如此顶撞她,这个媳妇对她一向是唯唯诺诺,何曾对她这般凶过。
高氏一时之间还真的接受不了,等她愣愣的缓过劲来。
冲着秋如月就扑了过去,吼叫道:“你说啥呢,就你还委屈了,我告诉你秋如月,做我们高家的媳妇那是你的福气,当初可是你非得嫁给我儿子的,现在看见他死了,你就后悔了是吧?你也太不要脸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打的啥主意,你不就是想改嫁吗?我呸,有本事你就找个男人嫁了,我倒要看看,哪个男人敢娶你这个扫把星!”
秋如月抱着娃儿,气的眼睛都红了,也不管了,回骂道:“我就要改嫁,你等着看好了,明儿我就去找媒婆,不过从今儿开始,你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钱!”
一提到钱,高氏慌了,“你敢不给钱,我儿子都死了,你给几个钱,养活我们两个老的,那是天经地义。”
说着,她竟然想动手去抢。
木香一直拉着大梅,一直就站在边上,看着她们吵架。
在她看来,这个秋如月太软弱了,如果不反抗,早晚得被婆家人吸的一干二净。
可是当看见高氏竟然想动手抢钱,她步子一迈,快速的冲上去,赶在秋如月之前,一把将高氏推开了,冷声质问:“怎么,要不到钱,你就要改抢钱了?还有没有王法了?我看你是想去坐大狱了吧?”
高氏又被推倒在地上,本来还想回头再跟木香干架的。
可一抬头,正对上木香冷酷凌厉的视线,顿时只觉得浑身像被钉子钉了似的,动弹不得。
这个女娃,看似年岁不大,身板也不强壮。
可这一双眼睛散发出的气势,却叫人不寒而立。
木香才不管她咋想的,上前一把提起高氏的衣领子,拖着她,往外走去。
别看她个子不大,胳膊也不粗,可这手劲却不是盖的。
拖着高氏,竟然连气都不带喘的。
到了店门口,木香猛的将高氏丢在地上,“你好歹也上了年岁,别净做些叫自己丢脸的事,你要是觉得不公平,那便在这儿吼,在这儿哭,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脸。”
秋如月紧跟着也出来了,看见高氏狼狈的模样,她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婆婆,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婆婆,你以后别再来了,我也不会再给你们钱了,我开这家店不容易,赚几个小钱还得养活孩子,实在养不起来你们,你要是不想把我们娘俩逼死,就请放过我们吧!”
秋如月说完,便要转身进店。
围观的人,听的一阵唏嘘不已。
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大部分的人,还是对高氏很鄙视,对她指指点点的。也有个别嘴碎的婆娘,说些难听的话。
就在秋如月一脚迈进店里时,人群中突然跑出来一个长相平凡,身材中等的男人。
只见他冲到高氏面前,并未伸手去拉她,而是拧着浓粗的眉,痛心疾首的质问道:“娘,你闹够了没有,你还想咋丢人,还想咋逼她,大嫂不容易,你行行好吧,别再闹了行吗?”
听这意思,木香就猜到,这人肯定就是高氏口中的二叔了。
这人来的还真不是时候,现在出现,不是等于添乱吗?
高氏突然就不哭了,抹了把眼泪站起来,有些讨好的看向自己的儿子,“我哪有逼她,不就是不过来瞧瞧嘛,也没把她咋着,不信你问问,今儿她找了几个丫头,都敢跟我对着干!”
高明远似乎很了解他的老娘,面对她的指责也没啥情绪,却转身往秋如月跟前走,“嫂子,我娘她就是嘴坏,要是她有啥做的不对的地方,请你看在死去哥哥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算我求你了。”
木香冷笑道:“说的好听,你家哥哥的面子怕是看过不止一回两回了吧?再厚的面子也得看完了,这位大哥,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是非对错,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明白,你们一家子,何必非要为难一个寡妇,你们这样做,就不得觉着丢人吗?”
高明远刚才一心都在秋如月身上,这会才注意到秋如月身边站了两个年纪不大的女娃。
这两个女娃看他的时候,一脸的敌意,搞的他有些莫名其妙。
高氏最见不得别人骂她儿子,这会瞅见儿子被一个小女娃骂,当下便冲过来,把儿子拉到身后,冲木香嚷嚷道:“你这小丫头片子,我们家的事,轮得着你插嘴吗?也不看看你几斤晃两,我们家的事,你管得着吗?”
木香还是冷笑,只是这笑容更冷了,“老太婆,你应该庆幸,幸亏你不是我的婆婆,不然的话,我一定把你调教的服服贴贴。”
高氏又被她凌厉的气势吓住了,这丫头的神色语气,完全不像说大话,好像她真敢这样做。
她家隔壁有个邻居,那家儿子娶了个恶媳妇。
长的膀大腰圆,那身板比高氏还要肥上一圈。
胖媳妇的婆婆以前也横着呢,可是遇上这么个壮媳妇,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生生把她气的瘫痪在炕上,好几年了,都没能下地。
想到那个胖媳妇,再看看眼前这个漂亮小丫头,凌厉的眼神,高氏能不发憷吗?
高明远虽然不喜欢听见有人恐吓他娘,可是他也深知,他娘的脾性,没人怕的,还真不行。
秋如月一直冷眼看着,怀里的娃儿已经哭累了,在她怀里睡着了。
小嘴巴一抽一抽的,眼角还挂着泪水,那模样,别提多心疼人了。
高明远也不管他娘了,走上前去,就要接过小娃,“嫂子,你去忙你的,我把你给我看着。”
他也不等秋如月同意,便伸手接过了小娃,抱着娃儿进了店里,顺手还把地上横七竖八扔的东西,捡起来,归置归置。
秋如月拧着眉,咬着唇,想起木香她们还在,便感谢道:“大妹子,今儿的事多亏你了,要不这棉花我再给你们算便宜些。”
她是心里过意不去,人家帮她说话,把时间都给耽误了。
木香摇头,“不用了,你这棉花进回来,也是有本钱的,我帮你也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心。”
秋如月也不坚持,跟木香报了自己的姓名,直说以后进城了,过来找她。
木香也把自己的名字跟她说了,三个女人又寒暄了一阵。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木香便拉着大梅,提上棉花走了。
出了店铺,走了几步,木香回头去看。便瞧见高明远抱着娃站在柜台前,一边拍哄着小娃,一边招呼进店的客人。
秋如月不在,应该是去了后院。
木香若有所思的转回视线,拐了下大梅,“哎,你说他们俩个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大梅正想着吃牛肉面呢,冷不丁被她打断思路,不高兴了,“他们有没有关系,跟咱可没关系,管他呢,不过有那样一个婆婆,要是我的话,再好的男人我也不嫁。”
大梅这话,木香深有感触,自古以为婆媳关系是最微妙,也是最难相处的。
一个女人好不容易看着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从九生一死的生下,到抚养长大,这其中女人付出的艰辛跟心血,是常人所想像不到的。
前一世,木香是孤儿,虽然她没母亲,可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吗?
那些韩剧里头,争来争去的婆媳,实在太多了。
试想一下:你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儿子,在成亲之前,还整日跟在母亲身后,以母样的命令为大。可一旦成了亲,就变成了整日跟媳妇在一块。
甚至还有可能为了媳妇顶撞亲娘。
这样大的落差之下,做娘的还能淡定吗?简单的说,就是吃醋和不甘。
于是乎,那些婆婆们就变着法的找媳妇茬,就算不找茬,每天住在一起,也总会有摩擦。
自己的儿子,当娘的总是有无尽的肚量去容忍,可对于媳妇,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木香想了很久,一直想到两人坐到牛肉面摊位上,等着摊主把面端上来。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道:“但愿以后咱们不会遇到那样的婆婆!”
“就你这性子,要是遇上了,不是你倒霉,是你那个婆婆倒霉,”大梅不以为然的耸耸肩,手上拿着筷子,在桌子上敲啊敲。
想想刚才木香跟高氏对骂的场景,真叫一个彪悍,大梅现在想来,还是唏嘘不已。
刚才的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没几个婆婆敢让自家儿子娶这样的媳妇,惹不起啊!
木香想想也是,于是俏皮的笑了笑,“那你呢,以后是谁倒霉啊?不过呢,你也算好命了,王阿婆性子多好,摊上那样一个婆婆,你就偷着乐吧!”
大梅叹气,一手支着下巴,烦躁的说道:“其实我爹不大希望我跟王喜哥好,也不怪他多心,虽然王喜哥人好,可家里有个瘫痪的老爹,这一嫁过去就是伺候老人的,我爹心疼我,肯定是不乐意的。”
木香也叹气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王喜他爹虽是瘫在炕上,可这毕竟是明面上的麻烦,比起那些家有小姑子的,或是下面有弟弟妹妹需要照顾的,那可是强多了,你不能太贪心了,先前我去王喜家瞧过,说句不好听的,他爹的病……”
她欲言又止,没再往下说。即使她不说,大梅也该明白那是啥意思。
牛肉面端上来了,打断了她俩的对话。
木香拿起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条,“赶紧吃吧,吃完了咱们再去找长栓哥,等下打包几个牛肉饼带给他。”
本来是要去找他的,可是被高氏这么一闹,时间都给耽误了。正好这家除了做牛肉面,还炕着牛肉饼。
大梅点头,“好,不过等下我买就行了,不用你花钱。”
木香没再跟她拉扯,专心吃面。
这家的牛肉面很实惠,大碗里摆着一层牛肉,都切成了块,而不是薄薄的牛肉片。
那汤也是用正宗牛骨熬出来的,不是用什么调味料调出来的,喝着很鲜,肉味也很足。
至于面条,也是手工擀的粗面,虽然不及机器压出来的精细,可是口感却出奇的好。
大梅胃口大,木香的面才吃一半,大梅的一碗面就快见底了。
“我这儿吃不完那么多,拨些给你,”木香把碗端着,就要把面拨给她。倒不是她担心大梅没吃饱,而是她真的吃不下,这碗太大了。
大梅不肯,把自己的碗搂着,直摇头,“你得了吧,这么一碗面,撑着撑着就能吃完了,我可不能再吃了,你瞧瞧我这腰,最近伙食好了,不能再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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