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9章 有只蚊子
欧阳修还是摆了摆头。说道：“我没有让你对他死亡原因再次进行勘察。我只是提醒你，卓大人破案的顺序，先查清死因，再跟据死因去找线索。具体的案子该怎么做？就由你来把握了。”
刘判官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当然是我自己来把握。我就知道你是堂堂宰相，不可能替我这种小虾米在前面做挡箭牌的。话说的漂亮，最终还得我自己冲锋陷阵。
虽然一肚子的委屈，刘判官还是恭恭敬敬。施礼之后告辞出来，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思前想后，他决定先进行调查结论性意见，只要不进行刑讯逼供就好。
于是刘判官硬着头皮开始侦破这件案子。他回忆了卓然再三强调的案件破案顺序，决定先把死亡的情况搞清楚。
他把仵作叫来问道：“你看尸首，能否推断出死亡的时间？”
老仵作恭恭敬敬的回答，说道：“小人跟随卓大人不少日子，卓大人判断死亡时间，一般是从尸体的僵硬程度和尸斑，以及尸体的温度来进行测量。其中尸体的温度有一个很复杂的折算办法。而且要根据具体的环境等等来判断，小人怎么都弄不明白。”
“不过尸僵和尸斑，小人倒是比较容易理解。因为这两样东西在以前我们勘验中也是需要了解的。根据尸斑和尸僵出现的情况，和尸体大致的冷热情况，我们判断死者死亡的时间大概是在子夜时分。”
刘判官脑袋里咯噔一下。又是子夜时分，上一次那花娘子就是子夜时分暴毙的，把自己害的以为她是被人谋杀，而事实上只是被雷电击中而已。所以一听到这子夜时分，他下意识的脑袋里便是有些疑惑，潜意识的感到有些紧张。
刘判官又问道：“依你们俩所见，死者死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死者后脑遭到重击，颅骨破裂，脑浆都流出来了。所以这是他杀的，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卓大人教过我们辨别伤口的形成时间是在死前还是死后，是生前创还是死后创伤。”
“根据卓大人所说的要点，经过仔细琢磨。判定这道伤是伤口周围有生活反应，也就是有红肿皮下出血。说明这伤是死者生前形成的，属于生前创。综合以上所说，小人判定死亡原因的确就是后脑的重击。”
听到仵作这么说之后，刘判官心头多少有些底了。点点头，吩咐他退下。
随后将负责地牢看守的左狱卒叫了上来。左狱卒也很紧张，因为他看守的地牢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两个死囚都先后死了。先前那个是被雷电击中而死，还好说。而后一个，从目前来看，很可能是被人谋杀的。这就有些让他格外紧张了。
因为如果他看守的地牢居然被凶手潜入把囚犯杀死，他的失职之责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
因此进来之后，他立刻跪下磕头。说道：“老爷，小人知罪。”
刘判官愣了一下，沉声问道：“你有什么罪，莫非此案是你所为？”
左狱卒连忙说道：“小人就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这种事情，小人说的是自己监管不力。被人潜入，把人给谋杀了。”
“哦，谁人所杀？你可知道？”
“这个小人不知。但是从先前勘察情况来看，死者是被人用棍棒猛击后脑而死。因此必定是小人监管失职，请大人责罚。”
他打定主意，便是先主动认错，这样至少争取一个积极主动的态度。
刘判官哼了一声，瞪眼道：“本官还没说他是被人谋杀，你哪来的监管是失职？再者说了，到底是否被人谋杀，得由本官说了算。你怎么能够自作主张，认定是被人谋杀？若真是被人谋杀倒还罢了。若不是被人谋杀的，你这番说辞岂不是误导本官吗？”
狱卒原本想争取个好的态度，没想到竟然被判官一番教训。顿时满脸惶恐，说道：“小的知罪，小的不敢胡乱说话了。”
“这就对了。本官叫你来，是有话要问你。”
“大人请说。”
“昨天晚上，你最后一眼看见死者是什么时候？在那之后一直到发现他死亡，这期间你有没有听到任何异常？比如有人开门进来。”
左狱卒可怜巴巴的说道：“小人最后一眼见到他是入睡前，大概在二更天。小人下去巡视，睡之前小人都要巡视一遍的。不过死囚只有他一个人了，到了他牢房，见到他背着手在那走来走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人有些好奇，就问他。他说吃多了，撑的难受，所以在遛弯儿转圈。我就笑了，说有钱人未必是好事，你因为有钱，所以才能够买好吃的，也才能够吃饱撑着。要像穷苦人家没钱，自然怎么着都撑不着的。”
“说笑了两声，我就回去接着睡觉去了。那之后小人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天亮之后起来去巡视，就发现他死在牢里了，就赶紧禀报了牢头。事情就 是这样。”
“整个昨晚上你没有听到有什么响动吗？牢门有没有人进来过？”
左狱卒惶恐的说道：“小人当真没有注意到。小人一直在睡觉，睡得很死。因为小人睡觉从来都睡得很沉。”
刘判官听罢，不由一阵烦躁，重重地在桌上一拍，说道：“你睡得跟头猪似的，还当什么狱卒？一点警觉都没有。人家把你抬去卖了你都不知道，要你何用？”
“衙门花钱雇你到牢房当差，是让你盯着这些囚犯。你倒好，只知道呼呼大睡。若是这样，要你有什么用？不如摆一尊泥菩萨在那，反正也没啥作用，你就跟泥菩萨没什么两样？”
左狱卒连连称是，不敢还嘴。
刘判官气呼呼的生了半天闷气。又接着问他：“你昨晚上当真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小人当真没有听到。”
“上一次那女囚被雷电击死的那天晚上，牢头开门进来，你也是没听到。说你当天喝酒多了，睡着了。那昨晚上你没有喝酒，竟然也没听到。真是废物。”
“小人知罪，不过小人的确没有听到，不敢乱说。否则误了判官老爷您的事，岂不是罪过。”
刘判官心中暗想，这话倒也是。宁可他说不知道，也不能随口乱说。不然还真会误导自己的。
于是刘判官挥手，让他下去。接着把牢头叫来了。
魏牢头进来之后，惶恐的躬身施礼。他心头着实叫屈，今年当真是流年不利，居然短短时间里连续出了两桩命案。上一次自己差点做了冤死鬼，还被狠狠的打了一顿板子，上了夹棍。到现在腿脚还没好利索，走路都得慢悠悠的。
幸亏上次用刑不是特别厉害，没把自己骨头夹碎。不然只怕几个月都未必能下得了床了，而现在另一个死囚又突然被杀了，真是祸不单行。
刘判官说道：“这个案子跟上次有些相像，上次是冤枉你了。这次呢？你说说，死者牢房被人用钥匙把锁打开了，钥匙掉在地上。而打开牢门的钥匙只有你才有，都是挂在你班房的墙上的，谁要想进来拿钥匙，必须要进入你的屋子。”
“如果你不能证明有人从你屋里拿过钥匙，那就只能证明是你开的门。也就只能证明凶手就是你。”
刚说完这话，刘判官就醒悟过来了。抬手给了自己一嘴巴子，力气虽然不是很大，却还是啪的一声响。
牢头有些惊诧，听到声响，抬头看去。满是疑惑，不知为什么判官大人要给自己一嘴巴子？
刘判官掩饰的笑了笑说：“有只蚊子。他奶奶的，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实际上他之所以打了自己一嘴巴，是因为想起欧阳大人提醒，要按照卓大人的破案思路来侦破这件案子。而卓大人最反对的就是先入为主，有罪推定。而自己竟然上来没有任何证据，就直接认定是牢头打开门，害死了那淫贼。这不是犯了上次同样的毛病吗？
上次自己就弄了个冤案出来，幸亏提刑官及时的予以了纠正，要不然会酿成大祸。怎么才过了这么几天，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不过这一次刘判官很快就意识到了。所以毫不客气的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提醒自己不能再犯这样的毛病。但是他又不能把心里这番话告诉眼前的牢头，所以才借口有只蚊子。
刘判官接着问牢头说道：“刚才本官只是假设，你如果认为你没有犯罪，你可以为自己分辨。你就是分辨不出，本宫也不会因为你找不到证据证明你没有犯罪，认定你是凶手。卓大人说过，这是不对的。但是你最好能够为自己辩解，可以帮助本官查清案情。”
听到刘判官这么说，牢头才松了一口气。
说道：“小人昨晚上一直在牢房里，没有人进来过。钥匙是不是挂在墙上，小人倒没有注意。不过除了这件事之后，小人立刻就检查了钥匙。的确还是挂在墙上的，说明没有人动过钥匙。”
“因为昨晚一晚小人在睡觉，所以小人怀疑开门的人不是使用墙上的钥匙。要么他自己配了一把，要么可能用其他手段打开的。”
刘判官狐疑的摸着下巴，沉思良久。说道：“难道真的是有人偷配了钥匙吗？就算有人偷配了钥匙，这人也肯定是在监牢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