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送信

  于是管知县道:“我不是认为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就是派你去当个说客,因为你伶牙俐齿,很善于说话,而你又跟卓大人有过一面之缘,派你去是最适合的了。——你就不要推辞了,只要你能把卓大人请来,不管最终是否能够查清楚那轿夫的死是不是因为本官刑讯所致,本官都一样会承你的情。——对了,你们刑房的司房工作不咋滴,实在不如意,本官正想换一个司房,你要办成这件事,立了大功,这刑房交给你管理也未尝不可呀。虽然你还年轻,但很多朝廷高官都是年纪轻轻都当了高官的,你当一个刑房司房又有什么不能的呢,对吧?哈哈哈。”
  听到管知县竟然封官许愿,要提拔自己为刑房司房,朱小吏兴奋的脑袋里嗡嗡直响,这个诱惑对他来说可是太大了,要是自己真能当上司房,兴许就有新媳妇送上门了。也不需要花那么多钱去下聘礼了,以后更是有财源滚滚,春风得意。
  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还是值得拼一下,兴许自己把信送去,卓大人看在都是同朝为官,先前又曾经下来查过案子,一起喝过酒,就帮了他这个忙。甚至不用自己开口就答应了,过来帮忙验尸,那自己不就顺水人情,轻松办成这件事了吗。看来这很值得自己去努力一把的。
  想通此节,朱小吏深吸了一口气,点头说道:“好,既然大人如此看重小的,那小的就跑一趟,一定想办法把卓然判官请来,帮大人查清这件事。”
  管知县听他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觉得一下多了不少希望。当下将这封信交给了朱小吏,并让县尉进来,派一个精干的捕快陪着朱小吏赶往京城去请卓然。
  那两人骑着马直奔京城,中途都没敢停留,下午的时候赶到了开封府。
  朱小吏在开封府会客厅见到了卓然,上前躬身施礼说:“判官老爷,小人是封丘县的朱小吏,奉本县知县之命,来给您送一封信。”
  卓然瞧见是他,微笑点头,顺口问道:“怎么样,你回去重新到你们衙门当差了吗?”
  听到卓然问自己回去的事,朱小吏顿时全身热血沸腾,激动的连眼眶都湿了,说道:“多谢判官老爷厚爱,小的已经回衙门当差了。若不是老爷查清案子,小的这条命就没了,小的一直想找机会给老爷叩谢救命大恩呢。”
  说罢,撩衣袍跪倒,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卓然摆摆手说道:“好啦,好啦,不用那么客气,坐下吧,坐下说话。”
  朱小吏答应,爬起来,欠着屁股在一个圆凳上坐下,满脸谦卑地望着卓然。
  卓然,抽出了那封信,看了起来。
  管知县的这封信写得十分的谦卑,同时充满了恳求,请卓然务必帮忙去查验一下,这轿夫究竟是不是刑讯而死。
  卓然看完信,皱了皱眉。
  说实话,他很不想管这件事,因为他很讨厌官员动不动对人犯进行刑讯逼供。而现在还是刑讯逼供把人给打死了,更违反了他的底线。他觉得官员刑讯逼供逼死了囚犯就该承担责任,没什么商量的。而且从叙述的经过来看,头天打了一百六十大板,第二天早上发现死了,明显是刑讯的结果。而且查这种事不是他的职责,而是监察御史他们去负责的,对尸体进行验伤就能确定了,又何必自己跑这么一趟。
  眼看卓然皱了眉头,朱小吏就感觉到这件事有些不妙,在来之前的路上,他一路都在想怎么说服卓然去帮忙验尸。自己没有关系,更拿不出钱来送礼,想来想去,能够让卓然再次去封丘县的,必须是案子上的事,或许才能够引起他的兴趣,上一次他不就是因为自己的案子才去了封丘的吗。
  普通的案子显然勾不起他的兴趣,必须是疑难的,可能是冤假错案的,才会让他有这种兴趣。因为封丘县是开封的下辖的县,卓然作为判官,有职责对下级州县的案件进行审查,发现错案有责任纠正。而且按照录囚制度,他还要定期到各县去录囚,就是审查以往的案子,看看有没有冤假错案。
  因此朱小吏已经想好了,必须要用一个他感兴趣,想去查证的案件来引起卓然的兴趣,从而到封丘去。至于卓然去了之后,会不会帮管知县的忙勘验那件案子,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他只要把卓然请到封丘县,就算完成任务。
  所以朱小吏没有等卓然开口拒绝,便抢先说道:“判官老爷,我这次回去遇到了一件特别恐怖奇怪的事情,真是把我吓死了,也把很多人吓死了,封丘县都传的沸沸扬扬的呢。”
  卓然一听恐怖吓死了这几个词,顿时来了兴趣,他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恐怖诡异事件,因为这可能就意味着那个地方可能会有悬浮石出现,这在先前几次恐怖事件中已经得到了验证,所以卓然马上矫有兴趣的说道:“哦,是什么恐怖事件,说来听听。”
  朱小吏当然不知道卓然对恐怖事件的关心是别有目的,在他看来,男人都喜欢猎奇,对古怪神秘的事情总喜欢探个究竟。他是从一般常理来推测的,所以才这么说,没想到歪打正着,正好猜到了卓然所感兴趣的话题。
  眼见判官老爷有了兴趣,朱小吏真是松了口气,赶紧一脸神秘的说道:“是这样的,老爷您把我放了之后,天已经是傍晚了,我急着回家,雇了一头驴,第二天早上开城门的时候到了封丘县,我就直接回到家了。结果到了家门口,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我想我新婚娘子那么早起来怎么没关门呢,便赶紧进去。刚进去我就发现床上躺了一具死尸,是个女的,全身肿胀,眼睛都鼓出来了,认不出面目,但穿的是我娘子的衣服,带着我娘子的首饰。”
  卓然哦了一声说:“你新婚的娘子死了?”
  朱小吏摆手说道:“不是,开始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邻居的王大叔他们帮我报了官之后,县尉老爷带着仵作来了,查验了之后发现,那女的已经死了六天了。可是在头天傍晚的时候,王大叔和王大婶还见到我娘子,还打了招呼的,那就是说死去的这个女的绝对不是我娘子。”
  卓然愣了一下,缓缓点头说:“如果已经高度腐败,全身肿胀,在这么冷的天,至少要六天时间以上,仵作的判断大致是对的。但也不是绝对,因为有很多意外。那你娘子呢?不是你娘子又是谁死在床上了?”
  “谁知道呢?我娘子在我被关的这几个月里,居然跟我们县的给县太爷抬轿子的轿夫勾搭成奸。我的一个好朋友把那奸夫拿来打了一顿,奸夫就什么都招了,但是他却说不知道我娘子去了哪里。”
  “所以你们县太老爷就一顿板子把人给打死了?”
  “这个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板子打死的,但是还是有些奇怪。”
  “哦,还有什么奇怪的?”
  朱小吏本想编个谎话,但又怕被戳穿,那就弄巧成拙了,只好继续渲染先前那个诡异的故事,便说道:“老爷,你想想,在我家死去的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六天了,可是我娘子却若无其事的在屋里进进出出的,这是隔壁的王大叔他们证实了的。这就是说,我娘子居然跟这个尸体在一起呆了六天六夜,却跟没事人似的。那可是一具已经肿胀发出臭味的死尸呀,很吓人的。”
  卓然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这这么说来倒的确有些诡异,这女人按理说没有那么大胆子的,也没有那么善于演戏的。家里藏了个死尸,死了六天,却若无其事,照常进进出出,也不掩饰,也不埋起来,这就怪了。而且奇怪的是,你娘子也下落不明。”
  “对呀,这么奇怪的事,全城都轰动了,从来没听说过呢。”
  “那具死尸现在在哪?”
  “放在衙门的殓房里头,老爷已经贴出了告示寻找她家人前来认尸,可是到目前为止却没有人来辨认。”
  卓然心头暗自思量,这件案子还的确有些诡异,不知道是不是与悬浮石有关,看来的确有必要去一趟。而且那管知县这么诚恳的请求自己,自己若不帮他查一下,倒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毕竟自己上次下去查看,管知县还是非常客气和殷勤的。这案子估计十有八九是他板子打死的。但是自己帮他验尸查一下,他也就无话可说了,反正自己秉公执法不徇私情就是。
  于是卓然说道:“即是如此,那我就走一下,这种事宜早不宜迟,咱们即刻出发吧。”
  朱小吏顿时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摸了摸怀里的五两金子,这五两黄金这下算是放安稳了,媳妇儿也有指望了。至于司房,估计要看县太老爷的前途命运。如果板子打死人这件事上头不追究的话,或许还能继续当他的知县,那自己就有希望,否则他要被撤职,或者调到其他县,那自己恐怕就没什么希望了,只能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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