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好哄的皇上

  蒋茹茵一怔,见他发怒,跪了下来,“臣妾没有此意,还请皇上恕罪。”
  “来人啊,送贤妃娘娘回昭阳宫。”苏谦阳看着她恭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喊人进来,要送她回去。
  蒋茹茵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最终没说什么,跟着前来的宫女走出了大殿。
  苏谦阳坐了下来,陈奉赶忙给他端上来了一杯茶,“皇上您可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一杯茶下去,并没有把苏谦阳的怒意压下去多少,就是刚才他发火的时候,她都是这么从容,他觉得自己已经付出了很多给她,可她却一点都没有回报的样子,永远把自己摆在了贤妃的位置上,不肯进一步。
  就算是夏嫔江婕妤这件事上,她都不能放低些姿态到自己面前来求个情,而是绕着让自己去怡乐宫发现这件事,她会给自己出主意,却没有想过要完全的依靠他来解决这件事。
  苏谦阳觉得她一点都不需要自己。
  男人都享受被需要的感觉,尤其是对自己重视的人,他更希望看到的是这个女人离不开他的画面,而不是没了他一样可以活的好好的。
  帝皇家不懂得怎么去表达感情,对苏谦阳来说,在蒋茹茵这件事上,他生疏不知道怎么去处理,更没有办法和谁探讨一下关于如何把自己的妃子追到手,让她倾心于自己这样的话题,这一条看清内心的路,他走的太难…
  回到昭阳宫之后,蒋茹茵坐在那想了很久,皇上给她的眼神里,失望大过于动怒,可他失望什么呢。
  她知情不报是有错,她认,可皇上的意思,好像在说,即便她说了,也不会是她想的那样的结果,他不一定会治夏嫔和江婕妤的罪,若真是那样,那他还是她印象中的皇上么。
  想得多了就浑,蒋茹茵只知道,皇上动怒了,生气了。
  可等了几天她都没有等到承乾宫的处罚,皇上似乎是忘了要追究她,又过了几天,夏嫔从刑部那放出来了,连份位都没降,只是从昭阳宫搬出去了,去了长春宫。
  长春宫不是冷宫,但实际上和冷宫是一样的,去了那,虽然不受禁足,但这下半辈子的日子就和冷宫中一样过的冷清了,皇上绝不会去那里。
  对夏嫔来说,这样的处罚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她本来就没想过多得宠,长春宫的日子,正是她想要的…
  江婕妤意外死去这件事带来的后续影响,最显著的大概是景仁宫中那位被禁足的皇后了,连大人官降两品后,就在三月初的时候,景仁宫传出皇后染病卧床的消息。
  紧接着蒋茹茵这边就接到了旨意,本来是暂代三个月的宫务,变成了皇后身子抱恙,宫中一切大小事务皆有贤妃与德妃二人暂为处理。
  蒋茹茵接到这旨意的时候还愣了一愣,前几天才去景仁宫和皇后请示事情,怎么忽然就染病卧床了。
  下午的时候德妃来了昭阳宫,同样说起了这疑惑。
  三公主如今交由她来养了,加上宫务,她也忙的很,忽然接到旨意说皇后病了,这宫务还得继续接下去,德妃多少有些不乐意,做这些事又没什么好处,做的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到时候等皇后接手,又是她的不对。
  “来你这之前,我先去了景仁宫,被拦下来了,说是不见客。”
  蒋茹茵了然,“既然是皇后那里下的旨意,自然是不见客了。”
  “她一句不见就好了,这是躲事儿呢,这回倒是学聪明了,连家出了这样的事,她都没召见赵家人。”德妃哼了一声。
  “太子的年纪可不小了。”蒋茹茵淡淡的提醒她。
  德妃脸上一抹错愕,继而恍悟,“你是说,她是为了太子选妃的事才抱恙的。”
  蒋茹茵笑笑,“连家出事,皇后这里求情都没有,反倒是代表赵家和皇上请罪,起码这赵家是从这事中摘出来了,再来拒见赵家人和连家人,把这公正的表率给做齐了,如今抱恙,就能安心忙太子选妃一事了。”等皇后这身子好了把这些宫务接手回去,太子选妃一事估计也有定数了。
  “这还真不像她。”德妃听着,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太子选妃一事,以她的性子,应该是想往赵家那靠才是。”
  “那不可能。”蒋茹茵摇头,一直以来这皇家中不会出现皇后和太子妃同姓的局面,皇后即便是心中想,也绝不会这么做,“也许她看明白了。”
  德妃把杯子一放,哼笑,“看明白?我告诉你,这皇宫之中,最看不明白的,就是她了,你说她是为了太子选妃的事才抱恙,说得好听了是避嫌,不接见赵家的人,说白了,太子今年不过十五,皇上当年是太子的时候选妃已经十八岁了,十九大婚,她这么急着要把太子选妃这件事定下来,难道不是为了早日有太孙。”
  再说明白点,皇后那就是怕太子这身子撑不到继承大统的那天,早日生下太孙,防范于未然啊。
  德妃看着蒋茹茵一脸淡然的样子,说了就干脆一口气说个痛快,“怎么,你还不信么,她的运气算是好的了,太子早两年选妃也轮不到她,再迟个几年,和赵家家世相当的人不是没有,她也早就出嫁了,照样轮不到,她不是最合适的,就是正好在那个时间点上罢了。”
  蒋茹茵本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的,这么背后说皇后,总归不大好吧,但德妃大有不吐不快的样子,“当了太子妃生了太孙,呵,还不够呢,如今是皇后,太孙成了太子,她心里想要的还很多呢,一个要不够的皇后娘娘,你说她看明白了,我不信。”
  “她算个好皇后么,比比太后娘娘,比比太皇太后,她算什么好皇后。”德妃叱了一声,蒋茹茵看着她,没有接话,这德妃心中,对皇后的怨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皇后心中到底想要多少,蒋茹茵也不清楚,但德妃有句话她是赞同的,作为皇后,她确实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人的私心重了,就没办法大无畏的去做一些事情。
  蒋茹茵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笑她,“你这是憋了多少年的怨气了,传到别人耳朵里,你这德字,做的可真够损的。”
  说完了,德妃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我可有说错半句话?”
  蒋茹茵摇摇头,“皇后这差事,也不好做。”做妃嫔的,有做妃嫔的自恃,但同样省了不少事,起码不用装贤能大度,皇上不来,撒个娇生个气,有什么无理要求的,也能偶尔恃宠而骄提上一提,但皇后不一样了,要贤能,要公正,德行要好,要鼓励皇上勤政爱民,要劝阻皇上不能荒废在后宫中,要让皇上去各宫担负起开枝散叶的重任,她还得在后面颠颠着开心,后宫的事务得一把抓。
  “那也没办法,谁让她是皇后,就把位置摆正了,做点皇后该做的样子。”德妃说的一点都不客气。
  蒋茹茵被她这神情逗笑了,说白了,不就还是看不开么,得到的越多,想要的越多。
  光自己说,蒋茹茵不陪着自己同仇敌忾,德妃便觉得无趣了,再者刚才说得多,这怨气也去了大半,这会听她笑,自己也跟着笑了,“得,看来这后宫做的最好的就是咱们的贤妃娘娘了,我可听说了,这贤妃娘娘去承乾宫给夏嫔求情,把皇上给惹怒了,多少人眼巴巴等着看你被处罚呢,可这么多天了,这事就跟没发生过一样,夏嫔的处罚也不痛不痒,说起来,还是你最本事!”
  蒋茹茵维持着那笑,神情里并没有多少变化,在德妃眼中,这就是获胜者最处世不惊的样子…
  入夜,三月的天夜里风吹着凉,临睡前青秋把窗户都关起来了,蒋茹茵沐浴过后坐在梳妆台前,青冬给她梳好了头发,披着一身淡粉的内衬,蒋茹茵准备上床看会书就睡。
  屋外白嬷嬷过来通报,说是皇上过来了,蒋茹茵赶紧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皇上已经进来了。
  蒋茹茵福身请安,苏谦阳就是看了她一眼,直接走进了内屋子里。
  蒋茹茵让青冬去准备热茶和洗漱的水,跟着走入内屋。
  青秋和紫烟两个人即刻出去了,屋子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两个,蒋茹茵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时间,上回从承乾宫回来,皇上有近一个月没过来了。
  青冬把茶水送过来,退出去后,蒋茹茵走到了他面前,伸手要替他解扣子。
  不过解到了第二颗,双手就被苏谦阳抓住了,蒋茹茵心中也抓不准皇上这到底是生气还是已经消气了,抬起头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不确信。
  半响,苏谦阳开口,“这就是你知错了的方式。”
  蒋茹茵神情微顿,苏谦阳继续道,“从承乾宫回来,朕不过来你这里,你就在昭阳宫安生的过日子,没想过再去承乾宫认个错,是不是。”
  苏谦阳抓的紧,蒋茹茵挣脱不开,她干脆不说话,只是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看着他,她没有不想认错,只是不知道怎么认错才能让他消气,在这一点上,蒋茹茵就采取了消极怠工的办法,既然不知道,那就不认错了。
  也许蒋茹茵心里还有那么一丁点的笃定,笃定了那天自己承认后皇上不会把她怎么样,笃定了自己回来之后,什么都不做,皇上最终还是会来昭阳宫。
  蒋茹茵也不知道她这笃定从何而来,可她就是笃定着,皇上不会因此对她不理不睬。
  也许她自己也没发现,不断的提醒不能恃宠而骄的自己,有一天也仗着皇上对她的宠爱,无形的娇纵着。
  空气里传来一声叹息,蒋茹茵脑海里还在想着对策,身子忽然被他抱住了,熟悉的气息迎面而来,整个身子被他抱紧,隔着薄薄的内衬,蒋茹茵都能感觉到来自他外衣布料间的摩擦。
  “你就这么狠心。”耳畔传来他极具无奈的声音,“你狠的下心不见朕,朕却狠不下心不来找你。”
  蒋茹茵不傻,她感觉的到皇上对她的纵容,这该是从当初他带着自己出巡十来天开始,后来进宫之后,这一份纵容越发的显著。
  孙嬷嬷说过,许妈妈也说过,这一份殊荣,后宫上下仅她一人,可蒋茹茵感觉还缺少了什么。
  可到底少了什么呢…
  “皇上,臣妾只是担心皇上还在生臣妾的气。”蒋茹茵还没解释完就让苏谦阳打断了,他低头看着她,“你又开始找理由了。”
  蒋茹茵顿住,苏谦阳将下巴抵在了她的额头上,“你若是真的担心,你早就去承乾宫了,你的担心,难道仅够让你呆在昭阳宫里等着朕过来么。”
  这时候再说否认的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朕对你不好么。”苏谦阳终于推开了她,正视着她,蒋茹茵摇摇头,“皇上对臣妾很好。”
  “既然知道朕对你好,为什么不相信朕,茵茵,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
  措辞间苏谦阳都忘了用朕来称呼自己,他紧迫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双眼,求证着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有多重要的位置。
  她不能躲,蒋茹茵伸出双手轻轻捧了捧他的脸,莞尔,“臣妾心中当然有皇上了,皇上是臣妾心中最重要的人。”
  苏谦阳紧紧的看着她的双眼,要在其中看到和她话一致的神情,半响,他侧了侧脸用他下巴上的胡渣去触碰她的手心,刺的她微痒,继而笑了。
  苏谦阳笑的时候很多,但像这样笑的却极少。
  仿佛是听到了最让他满意的话,苏谦阳看着她,笑的很开心,如墨的眉峰中都流露出愉悦,那双素日里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此刻剩下的就是开心。
  有那么一刻,蒋茹茵触动了,他脸上的笑太过于耀眼了,看了十几年的脸,蒋茹茵此刻觉得他无比吸引人。
  比起年轻时候,如今的他更多的是沉稳,那一份泰山稳若的气质,在她眼中格外的有魅力。
  一个权势顶端的人,就因为这样一句话被哄的身心都舒坦了,苏谦阳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自己已经沦陷的彻底,更不会预料到未来的日子里,他会因为这个女人不断的颠覆着他当初设定给自己的约束和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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