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

  “不是张勇外头有人,而是张勇家的外头有人?”
  容吟霜对老王问来的这个结果有些惊讶,就刚才的情形来看,不管怎么说,也应该是张勇外头有人,不顾自己老婆才对吧。
  老王也比较迷茫:“谁知道呢。邻里说的也不一定准确吧,不过如今张勇跟一个青楼女子住在外头这倒是许多人看见的,他老婆的事就是旁人的猜测罢了。”
  问完了这些之后,老王见容吟霜陷入沉思,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遂出声问道:
  “夫人,咱们接下来是去哪儿呀?”
  容吟霜收回了心神,想了想后对老王说道:“要不先回府看看居士,这些日子也不知她过的怎么样。”
  儿子远行漠北,儿媳被老太太弄到府里去了,子然居士就一个人在家,容吟霜觉得有些惭愧,这不得了空,便想着回去看看她。
  老王应过声之后,就驾车往顾府走去。
  谁知道回去之后才发现子然居士不在府里,门房的老刘告诉她居士这些天都在跟着白云观的姑子们在外施粥,早上出门,晚上才回来,问容吟霜要不要派人去喊,容吟霜摇摇手,只要婆婆有事做不寂寞她就放心很多,倒也不是非见到她不可的。
  去房间里坐了坐,算了算顾叶安去漠北的日子,他当时走的时候说是一个月,现在才过了半个月,容吟霜就觉得心焦的很。让老王去了一趟人之初,自从冯先生让幺儿参加明年春天的童试之后,幺儿就开始住在人之初了,由冯先生亲自带着教导,大儿觉得不放心弟弟,就也跟着住了下来,两兄弟如今吃住都在书院,倒也不用她费什么心了。
  不过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面,她还是很想他们的,于是便想来看一看,给他们带点吃的用的。
  冯先生说幺儿的读书天分乃上中上,必须好好培养,容吟霜对这件事呈放任态度,她对孩子并没有多大个期望,只希望他们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大儿和幺儿在课间跟容吟霜在教员公室中见了,幺儿还是像以前一样想扑入容吟霜的怀里,容吟霜也张开双臂,准备迎接儿子,可是幺儿才跑了一步,就被大儿拉住了,只见大儿拿出做哥哥的架势,对幺儿教育道:
  “弟弟,娘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弟弟,你不能这样跑过去撞娘了,知道吗?”
  幺儿虽然读书天分好,不过终归是小孩子,听了大儿的话,脸上顿时露出可惜的神情,容吟霜见状便走过去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将他们带到了教员公室的一角。
  幺儿年纪虽小,也想念娘亲,但在那一瞬间的冲动之后,就寻回了理智,做出一副小学究的样子,像模像样的对容吟霜做了一个揖,说道:
  “母亲大人进来身子可好?儿子们不能常伴母亲左右,实为不孝,望母亲大人原谅。”
  “……”
  幺儿的一番话让容吟霜听得愣在当场,大儿也是一副捂着脸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走到容吟霜身旁对容吟霜说道:
  “娘,您不用理他,这小子最近说话都是这副腔调,怎么说都不听,简直像个书呆子。”
  容吟霜在大儿头上摸了摸,然后对向她作揖的幺儿招了招手,幺儿才小跑着过来了,比之前略显稳重的喊了她一声:
  “娘。”
  将两个儿子搂在怀中抱了抱,容吟霜这才让他们坐下吃些点心,问了他们的日常功课,大儿算是比较懂事的,生怕容吟霜担心他们,便主动说道:
  “娘,我和弟弟都很好,爹出门前跟我们说了,娘肚子里有了小弟弟,不能太过操劳,我们在书院里住着挺好的,有很多同学都在,冯先生将我们照顾的很好,您就放心吧。”
  容吟霜对他们说道:“娘这几天住在老太太那里,等过些天娘回家了,就把你们接回去。”
  大儿爽朗的点头说道:“昨天奶奶还给我们送了好多好吃的,说是十分想我们,不过白云观的师太们请她协助布施的事情,她走不开,就说过几天再让我们回去。”
  “大儿真乖,有个做哥哥的样子了,幺儿跟着你,娘很放心。”
  容吟霜对大儿子称赞道。想着从前也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奶娃娃,如今也变成了懂事的大哥哥,心头的成就感别提多高了。
  幺儿见娘亲夸奖哥哥,也不示弱:“娘,冯先生说我读书好,明年让我去参加童试,他还说我一定是年纪最小的童生,您开心吗?”
  容吟霜也不忘夸奖小儿子:“当然开心啊,幺儿会读书,喜欢读书,那就好好读,不要辜负先生们的期望才好。”
  幺儿抿嘴点头,若有其事的说道:“儿子知道了,请母亲大人放心吧。”
  被他小大人的模样逗笑,容吟霜拥着两个儿子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让他们回去上课。
  自己则去跟冯先生多多拜托了一番,才放心的离开了人之初。
  谁知刚出门,就有一个小厮凑了过来,对她说道:“大掌柜好,我们先生得知您在此处,请您出来后,务必去一趟升平医馆。”
  原来在容吟霜走进人之初之后,就有人去给徐生报了信,徐生这几日正在忙着跟张道祖去宫里溯玉殿的事情,他想在入宫之前,将升平医馆的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所以,最近比较忙,再加上容吟霜也住进了郡王府,他也不能准时把脉记录,所以就跟人之初和茶楼的人说了,只要看见容吟霜,就派人去通知他,这不,他才能派了人来掐着点截住了容吟霜。
  容吟霜知道徐生就快跟张道祖进宫了,一旦入宫,许是一段时日都见不到面了,虽然张道祖可以随时出宫,但那是因为他是国师,而徐生刚入门就算是张道祖看中的人,也不会这般自由才是。
  去了升平医馆,就见徐生里里外外的奔走着,忙着将药材归类,将药方誊写成册,看见容吟霜之后,也没来得及寒暄,就让容吟霜坐到了把脉桌前,覆上帕子,仔细把起脉来。
  “胎像平稳。”
  徐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收了帕子,继续去到了柜台后头,一边收拾药材一边对容吟霜说道:
  “师父让我三日之后便随他入宫,今后每半月我可以出宫一次,到时候我会去府上替掌柜把脉的。”
  容吟霜将帕子折叠好,说道:“三日后便走吗?那我许是不能送你了。你尽管去吧,把脉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徐生抬头看了一眼容吟霜,说道:“把脉的事情我既然答应了顾掌柜,那就一定会做好,一定将掌柜的调养好。”
  容吟霜微微一笑,说道:“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对你有恩的顾掌柜呢,你竟这么听他的话。”
  “听谁的话都一样,总之目的是不变的。”徐生将药材全都收拢入柜子,然后拿出一旁的药方册子,继续誊写,又说道:“掌柜的对我有救命之恩与再造之恩,徐生没齿难忘,只盼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恩人做好事情罢了。”
  容吟霜接过伙计送上来的茶水,说道:
  “你当真不后悔了吗?跟张师叔去了宫里,那可就真的与出家没什么区别了,你今后要再动凡心,怕就很难了。”
  徐生没有抬头,只是笑了笑,说道:“我这辈子还动什么凡心啊。绣珠就是我心中唯一的人,如今她也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本应随她而去,想着自己空有一身医术,若不能造福一方百姓,那我死后既无脸面去见绣珠,也无脸面去见徐家先祖,只得苟活于世,期盼着能多做些利民利国的事情吧。”
  容吟霜听他这么说了之后,便站起了身,走到柜台前,跟他道别,说道:
  “我最近住在郡王府,出来一趟不容易,你三日之后入宫我怕是不能相送了,你入宫之后,好好学,将来若真有机会继承张师叔的衣钵,成为一代宗师指日可待,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相识于微时的朋友啊。”
  徐生被容吟霜的话说的又笑了笑,对容吟霜拱手抱拳做了一揖,说道:
  “掌柜的这些话,徐生同样转送与您,将来若是顾先生成就了大事,顾家门庭一跃龙门,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拔小生才是。”
  容吟霜也学着他的模样,做了一揖,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升平医馆。
  徐生的前途自然是不可限量的,至于他说什么顾先生一跃龙门那也只是客套话罢了,顾叶安虽然出身勋贵,可是与她志向其实大体相同,封侯拜相固然风光,却比不过市井生活来的自在。她和顾叶安都是不是那种愿意被世俗束缚的人。
  所以,尽管顾叶安的面相中有官运,却无官命,这样也好,顺其本心,率性而活,总好过处处受制,日日担忧要好。
  从升平医馆出来之后,老王问她要不要顺便再去一趟茶楼,这样就算是齐活儿了,容吟霜当然知道老王这是在说她难得捞得一回出门,走的地方多了一些罢了。
  当即摇头,说道:“茶楼就算了吧。时候不早了,咱们回郡王府吧,老太太该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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