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难当
石舜华笑了笑:“妾身也没跟您说笑。你闺女将来是公主, 纵然嚣张跋扈, 心狠手辣, 额驸也得忍着。她俩柔柔弱弱, 通情达理, 反倒会受尽屈辱。”
“孤的闺女谁敢欺负?”太子看着石舜华问。
石舜华:“谁觉得她俩好欺负, 谁就欺负她们。再说了, 她俩以后嫁到蒙古,咱们一年见不到一次,她们哪怕受尽委屈, 咱们也不知道。”
“汗阿玛说了,她俩不去蒙古。”太子道,“你没注意她俩的名字?弘暖和弘晗, 跟她们兄弟一样, 凭这一点汗阿玛就不会把她俩嫁到蒙古。”
“注意到了,还没来得及问您。”石舜华问, “是弘晏的弘?”
“弘晏的弘。孤拿到名字的时候也吓一跳。”太子道, “姑娘家知书达理才招人喜欢。”
石舜华笑道:“她俩有自己的公主府, 不跟公婆住, 也不跟额驸住一块, 需要讨好谁?”
太子噎住:“你……孤去看看饭菜怎么还没送过来。”
石舜华看着太子的背影,摇头失笑。随即喊阿笙过来:“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指的是哪些事?”阿笙问。
石舜华:“弘晏和弘曜, 对了,还有弘皙, 怎么突然搬去东院?”
“爷嫌三位阿哥太调皮。”
“闯祸了?”石舜华问。
阿笙:“闯祸倒也没闯祸。”随即把弘皙跟康熙和太子说的话大概说一遍, “爷被二阿哥气得不轻,可能觉得是您教的。所以爷就叫三位阿哥搬去东院,过两天去詹事府。”
石舜华想象着康熙被弘皙噎住,没法跟他计较还得绞尽脑汁想法子糊弄弘皙,顿时忍俊不禁:“去盯着嬷嬷给他们几个收拾行李。”
“阿笛和阿筝去不去?”阿笙问。
石舜华:“这次叫阿箫和阿笛去,一人再带两个嬷嬷。”
“奴婢知道了。”阿笙说完,看到宫人端饭进来,把方几搬到床上,伺候石舜华用饭。
二月十五日,宜出行。巳时,康熙走出乾清宫,看到东宫门口停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马车边站着一群嬷嬷:“他们四个都在里面?”
太子:“没有。弘暖和弘晗一天一个样,弘晏和弘曜瞧着稀罕,正在缠太子妃把她俩带上。”
二月初一下午,太子妃生两个格格,而不是难缠的阿哥。康熙当时一高兴,大笔写下四个字。
名字送到东宫没多久,宫人摆饭,一口热汤下肚,康熙冷静下来就想反悔。可是,名字已传遍六宫。
事成定局,康熙捏着鼻子认下,却忍不住搁心里骂弘晏和弘曜,都怪他俩。这会儿又听俩小子闹还在坐月子的太子妃,想折腾两个嫡孙女,便对着站在门口的孙河说:“去告诉弘晏,再不出来朕就不等他们。”
片刻,弘晏和弘曜跑出来。
弘晋跟在后面大喊:“你俩慢点,小心门槛。”
弘晏和弘曜伸出手,孙河和晋江一人抱一个越过门槛。俩小子抱住康熙的大腿,异口同声:“皇玛法说话不算话。”
“朕怎么说话不算话了?”康熙问,“朕走了吗?”
弘晏和弘曜松开手,“没有。”
“赶紧上车。”康熙瞪两小孩一眼。
两人连忙吩咐嬷嬷把他们抱车上去。
太子跟着说:“汗阿玛,他俩若是不听话,您尽管揍。”说着,顿了顿,“罚他们不准吃饭也行。”
“阿玛,我们听话。”弘晏撩开车帘,“我给你买土仪。”
太子皱眉道:“赶紧坐好。弘晋,你是哥哥,照顾好三个弟弟。”
“阿玛放心,我会照顾好弟弟。”弘晋虽然不舍得家,一想到此行会在杭州呆上几天就难掩兴奋。
午时一刻,石舜华听到脚步声,扭脸看到太子穿着杏黄色龙袍进来,便问:“汗阿玛走了?”
康熙南巡,太子携文武大臣相送。一番仪式下来,太子背后都汗湿了:“走了。总算能清静几天。”
“您叫张廷瓒给他仨开蒙是认真的?”石舜华问。
太子:“当然。孤何时开过玩笑。你别多想,依孤看咱们还得再生一个。”
石舜华睁大眼:“什么意思?”
“弘晏和弘曜聪明归聪明,但喜欢玩闹,没一点稳重劲,不适合当太孙。”太子道,“更何况他俩太有默契。无论谁上来,在位的那个想做什么,另一个都能猜到。这对在位者是大忌。”
石舜华:“下次还是双胞胎呢?”
“继续生。”太子脱口而出,“反正汗阿玛正当壮年,咱们有十年八年时间。”
石舜华顿时不乐意了:“你当我是猪呢。”
“没有,没有。”太子道,“下次就算生两个,也是龙凤胎。”
“龙在前凤在后,龙凤呈祥?”太子点头,石舜华白他一眼,“天天想美事。对了,晋江今天下午去杂货店拿东西,吩咐他拿回来送妾身这里,妾身当成话本看。”
太子低头瞥她一眼:“你真会打发时间。”
“谢谢爷夸赞。”
太子点了点她的额头,就吩咐宫人摆饭。
午饭后,太子出去处理康熙扔下的奏折,石舜华卧在床上看晋江送来的消息。然而,京城贵人虽多,却因有自己的庄子、铺子,出去置办东西的人相对很少,能透漏出的消息自然也不多。不过,聊胜于无。再说了,没事就是最好的消息。
三月初二,石舜华出月子,御驾也抵达黄河岸边。
三月十八日,御驾临近杭州。身体恢复的石舜华带着双胞胎闺女前往宁寿宫陪太后唠嗑。然而,一进去却看到惠妃在里面坐着。
石舜华猛地停下来,正打算转身听到太后喊她。石舜华重拾笑脸:“皇祖母,惠母妃,你们聊什么呢?”走近一看,眉头微皱,“皇祖母,您数落惠母妃了?”
“哀家数落她做什么。”太后正头疼,看到石舜华简直像看到救星,“大福晋又病了,惠妃愁得慌。”
石舜华心里咯噔一下,大福晋要不行了?不可能!弘暖和弘晗洗三那天大福晋来过,气色虽然不怎好,也没到油尽灯枯的那一步:“侄女和侄子都有嬷嬷照看,惠母妃愁什么?”居然还愁哭了,太不可思议了。
“怕以后嬷嬷照看的不尽心。”太后说着话,看惠妃一眼,见惠妃没有开口的打算,不禁叹了一口气,“这里没外人,哀家也不瞒你,你大嫂的身子悬。”
石舜华已经猜到,可是真听太后说出来,惠妃又没反驳,依然觉得不敢置信:“大嫂有这么严重?我瞧着没有。”
太后:“她以前生下孩子,身子还没养好又着急生,把身子骨搞得一年比一年弱,现如今对她来说有点伤风就是大病。”
“我生弘暖和弘晗时,汗阿玛赏了一根百年山参,惠母妃,你拿去给大嫂用。”石舜华道。
惠妃擦擦眼角,苦笑道:“谢谢太子妃的好意,你的东西她不会用的。”
“我的东西掺了毒啊?”石舜华啧一声,“要我说不是大嫂生的太多,是她心思过重。你看荣母妃,也生好多个,多半都没养大,荣母妃不就好好的。”
惠妃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她是心思重。我虽说着急抱孙子,可你大哥后院这些年没添一个庶子庶女,我也从没说过她什么。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
“可是她,以前担心我会怂恿你大哥娶侧福晋生阿哥,如今又担心你大哥将来娶继福晋对几个孩子不好。太医还没说她不行,她倒先着急上火了。”
“那你多劝劝她。”石舜华道,“大嫂还年轻,身上的病又不是急症,放宽心好好调养一段时间,能养好的。”
惠妃道:“我怎么没劝。大格格和二格格洗三,我也去了。见你大嫂脸色不好,就叫她跟我回延禧宫,给她一盒燕窝,又劝她放宽心,几个闺女都大了,她就算不在也能照顾好阿哥。
“可她倒好,觉得我盼着她早死。第二天你大哥下朝后就去延禧宫找我,说我说话难听,以后别在你大嫂跟前乱说。我明明说的是实话。”
“实话有点伤人。”石舜华真不想笑,“惠母妃,你也别难过,大侄女如今十一岁,二侄女十岁,过几年就可以相看人家了。大嫂这个样子也没精力教她们管家,你不如把接到公主所,你替大嫂教教她们。”
惠妃反问:“接她俩进宫?”
“公主所只有五个主子,五妹明年就嫁了,她一走还有四人,空房子多得是,住得下。”石舜华道,“你若怕汗阿玛不同意,她们的用度从你这边出好了。”
惠妃想了想:“这倒也行。不过,我怎么听说小五闹着要去蒙古?”
“你问太子妃,她比哀家清楚。”太后冲石舜华呶呶嘴。
石舜华不禁咳一声:“隆科多的那件事闹得挺大,太子担心额驸也有隆科多的毛病,就让四弟去查了查。
“一查才知道,佟家那小子有三个通房。五妹听说这事,宁愿嫁去蒙古也不愿意嫁到佟家。汗阿玛迟迟没发明旨,估计是在给五妹挑合适的额驸。蒙古那边如果没有,五妹也只能嫁去佟家。否则,额驸家就跟佟家结仇了。”
“几个通房丫鬟?”惠妃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小五嫁过去处理掉不就完了。”
“惠母妃,在京的公主得住在公主府,平时不跟额驸住在一起。”石舜华道,“额驸不在跟前,处置掉三个还会有三个。纳兰明珠的夫人厉害,也没能防住丫鬟爬上床。更何况五妹是个没经过事的小姑娘。”
惠妃:“蒙古那边就没了?”
“蒙古的主母地位高。”石舜华道,“额驸敢在蒙古包里养丫头,五妹就能拿着鞭子抽死。搁京城能这么做,还不够巡查御史上奏呢。”
太后道:“太子妃说的这点在理,蒙古没京城规矩多。哀家听宜妃说老四的额驸可听老四的话,叫他做什么做什么。”
“我怎么听说小四的额驸有点窝窝囊囊?”惠妃试探道。
太后:“要那么能干做什么?又不让他上阵杀敌,又不用他代理朝政,他们住的归化城里有归化将军,督统衙门,知道照看小四不就好了。
“你们女人啊,就是不知足。一边想着夫君能干,一边还想着夫君围着妻儿转,哪有那么好的事。”
石舜华“扑哧”笑出声。
“哀家说的不对?”太后瞪着眼问。
石舜华:“对对对,皇祖母说得对。”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搁心里笑哀家。”太后瞪她一眼,“不过,你笑哀家,哀家也不能说你什么,谁叫你的肚皮争气呢。”
石舜华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皇祖母,咱们刚刚说大嫂的事,现在说五妹的事,她俩当紧,您就饶了我吧。”
“惠妃,哀家觉得太子妃的主意可行。”太后道,“你跟宜妃、德妃和荣妃商量商量,就跟她们说,大福晋的病一好,就把人送出去。”
惠妃想了想:“我姑且试试吧。就怕老大福晋又觉得我盼着她早死。太子妃,你说说,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大嫂要是能想开,大侄女和二侄女也不会相差十来个月。”石舜华道,“女人生一次孩好比在鬼门关走一遭。说句不中听的话,阎王爷还没忘记她,她又去鬼门关一趟,阎王爷不记得她都难。”
惠妃:“可不就是这个理。唉,一提起孩子的事,我就愁得慌,老八成婚也有半年了,老八福晋的肚子没一点动静,我想请太医给她看看,又怕她跟你大嫂似的,心思重,再着急上火伤了身体。”
太后看向石舜华,“是不是因为老八没去他福晋房里?”
石舜华:“皇祖母,八弟后院只有三个女人,两个侧福晋快生了,八弟不去八弟妹那里也没地方去。”
“那,那老八的福晋的肚子怎么没动静,”太后问,“太子妃知道因为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