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皇上的故事还没讲完?”说实在的, 何钰已经没有兴趣再听, 因为听的越多, 皇上越不会放过他, 这就是催命的故事。
而且似乎不顾他的意愿, 随心所欲, 想讲就讲, 不管他要不要听,都要讲给他听。
“这次不一样,是你最感兴趣的部分。”顾筝悠哉道。
最感兴趣的部分?
何钰最感兴趣的就是他俩为什么会闹掰?明明原来也是很好的兄弟, 为什么突然之间变成老死不相往来的仇敌?
你恨不得弄死我,我恨不得弄死你,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爹。”顾筝知道他心中想什么, 主动说了出来。
他居然承认了, 承认自己喜欢何文斐。
何钰似乎第一次认识他似的,吃惊的瞧了又瞧。
一个君王, 承认自己喜欢男子, 还是自己的臣子, 那个人性取向正常, 深爱着他娘, 根本对男人一点不感兴趣。
他居然喜欢有妇之夫,该说他坦率好呢?还是不知廉耻好呢?
“被你奶奶发现了。”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他邀请何文斐入朝为官,帮他一起对付摄政王, 但是摄政王权倾天下, 上上下下都有人,他是皇上都有被刺杀的危险,更何况何文斐。
所以何文斐的母亲徐氏不愿意,趁他来府上做客的时候将何文斐打发走,一个人关起门来求他。
求他放过何文斐,何家一脉单传,何文斐不能有事。
顾筝自然不肯,男儿即便是战死沙场,那也是荣耀,更何况何文斐一身文采,不用在关键地方就是埋没,看得出来何文斐也想为国效力,但是他母亲极力反对,所以开始时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已经当了丞相,就没有后退的路。
徐氏也知道,所以她今天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是另一个。
“如果皇上执意的话,臣妇恳求皇上许一桩婚事,让我何家香火有继。”徐氏磕了个头。
朝廷一品大官的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需要皇上指婚。
顾筝顿时有些不情不愿,“夫人也知道何兄当了丞相,树敌良多,敌在暗,我们在明,若是娶了妻,岂不是害了人家?”
“皇上尽管放心,臣妇选的那人不在乎这些,只争今朝。”徐氏早就选好了人,只差一道圣旨。
“原来夫人早有准备。”顾筝失笑,“可朕还是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徐氏急切问道。
“夫人太不了解何兄了,何兄不会答应的。”何文斐品性高洁,知道会害了人家姑娘,又怎么会同意呢?
“原来是这个。”徐氏松了一口气,“皇上放心,只要我软磨硬泡,文斐那孩子孝顺,肯定会答应的。”
“那还是不行。”皇上坚持,“何兄是朕最好的兄弟,他的婚事朕早有打算,须得找个门当户对的才行。”
“臣妇找到正是门当户对的太尉之女欧阳雪,她与我儿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最合适不过。”
顾筝挥挥手,“不要再说了,朕心意已决,摄政王倒之前不会给丞相许配婚事。”
“皇上!”徐氏语气重了些,“您不给我儿娶亲,真的是为了我儿,还是为了您?”
顾筝陡然回头,“夫人,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
“皇上真以为臣妇看不出来?”徐氏绝望道,“同出同归,同吃同睡,我儿喜欢钓鱼,皇上也喜欢钓鱼,我儿喜欢种花,皇上也喜欢种花,我儿去哪,皇上便去哪,您每次看到我儿的眼神都不一样。”
顾筝一愣,半响苦笑道,“有这么明显吗?”
“何止啊,皇上有后宫三千佳丽不去宠幸,十天里八天来我何府,现在外头皆在传皇上有断袖之癖。”如果她儿子长得丑倒也罢了,关键她儿子长的不丑,还十分俊美,好看的人话题也多,现在外界多是流言蜚语,说文斐是皇上的男宠,丞相之位也是靠脸所得。
“所以即便为了辟谣,也请皇上三思,欧阳雪与文斐一对璧人,金童玉女似的,一个知书达礼,一个温文尔雅,俩人结成亲家,皇上也能将太尉拢在门下,何乐而不为?”徐氏真心劝道。
皇上似乎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虚弱道,“你先退下吧,让朕想想。”
徐氏又磕了个头,“皇上若是不答应,臣妇便长跪不起。”
顾筝眉头皱的更紧,但也没说什么,只站起来,心事重重的走来走去,徐氏能感觉那脚步越来越乱,最后似乎停在她身后似的。
“夫人起来吧,我答应夫人便是。”那声音苍桑,带着疲惫,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似的。
徐氏却面色一喜,磕过一头后站起来,女子穿襦裙,衣摆长,她理了理,人还未完全站起来,突然感觉背后一双大手陡然推来,用的力气极大,她猝不防及,砰的一声撞在一旁的桌角上,额头瞬间流血不止,来不及质问为什么?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顾筝膝盖一软,整个人跪倒在地,他仿佛想不明白似的,痛苦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他的愿望多简单,只想静静看着何文斐便是,不求别的,为什么一定要给何文斐娶媳妇?为什么一定要让何文斐跟别人生孩子?
为什么?
既然知道他喜欢何文斐,还以这个相逼,那死的不冤,不,死得好,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逼他给何文斐赐婚。
他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正想着圆过去的对策,冷不防门外突然有人推翻了花瓶似的,发出花瓶底座跟地面摩擦的清脆声。
那门口确实有两个很大的花盆,虽然没碎,但是这么大的花盆,除非有人不小心碰到,否则不会发出声音。
外头有人!
那个人不知道来了多久,都听到了多少?有没有看到他推徐氏的画面?
顾筝一慌,连忙追了出去,只看到一道影子瞬间从角落消失,正要继续追,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微臣参见皇上。”何文斐先行了一礼,“皇上为何如此慌张?”
顾筝步子乱了,脸上不安的情绪明显。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顾筝浑身一抖,颤颤巍巍抬手,指了指屋内,道,“何兄,夫人她……,她……自尽了。”
啪!
何文斐手里的药撒了一地,那药是徐氏为了打发他,叫他去厨房取的,药取来了,人却没了。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坚持不肯放你,夫人也不会如此决断。”顾筝双手插·进发间,“何兄,我对不起你。”
徐氏往日便有以死相逼,叫何文斐罢官的做法,如今何文斐那里说不通,便过来找他,也说得过去,顾筝担心的是那个偷听了谈话的人,到底是谁?
“何兄,夫人说的对,你是何家的一脉单传,不能出任何意外,如今老夫人死了,我不能再叫你陪我一起冒险。”顾筝似乎不知所措一样,神情恍惚,“我得给何家留个香火。”
他这么说,何文斐便以为是母亲以死逼他,叫他免了自己的官,不参与在他与摄政王之间,做一个随心所欲的自在人。
虽然心里会有怀疑,母亲为什么这么傻?竟选了这条路,但顾筝与他兄弟多年,他对顾筝也极为了解,虽然胆子确实小了一点,但是善良,不可能杀了他的母亲。
毕竟顾筝比他还孝顺,何文斐有时候不能陪着母亲,一回头发现顾筝在陪老夫人聊天。
有一次老夫人摔伤了,何文斐匆匆回来,发现顾筝已经请了太医过来,将老夫人照顾的妥妥的,所以顾筝是不可能杀他母亲的。
他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原来顾筝确实善良,孝敬老夫人也是因为她是他的母亲,为她做再多的事情也不为过,但是有一个底线,何文斐。
他绝不允许何文斐娶妻生子,与他人恩爱。
“所以你就为了这事,杀了我奶奶?”何钰缩在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又因为谈话被听到,不知道是谁,怕事迹败露,被我爹发现,干脆将我爹所有的亲戚朋友杀光,只留他孑然一身?”
难怪呢,都说何文斐扫把星转世,克死了爹,克死了娘,克死了爷爷奶奶,差点连娘家的人也克死,唯独他自己活的好好的,不是运气好,是下手的人不忍心杀他。
太爱他了。
“没错。”顾筝承认了。
“那我爹前几任妻子也是你杀的?”他爹娶一个死一个,直到娶了他娘。
“是我。”
“我娘在京城被人绑架,也有你插手?”何钰声音越来越冷。
“没错。”顾筝也承认了,“她运气太好,逃过了一劫,否则我必不留她。”
砰!
何钰陡然站起来,撞到了桌上的棋盘,里头的棋子震了震,撞在一起,响起清脆的玉声。
“做都做了,你不说没人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