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观打破
何钰哈哈一笑, “算我没白救你。”
顾晏生出声煞风景, “其实我只是来送一件衣裳。”
那衣服他已经没有力气拿, 便披在了自己身上, 被他的血染红, 又在泥巴里滚来滚去, 白色最不耐脏, 现在瞧着像黑色的。
没了原先的精致,若是细瞧会发现线缝里也尽是淤泥,不好洗。
那衣裳给了顾晏生, 何钰便没打算要,不过人家送过来,多少也要表现表现。
正如他说饿了, 摘两个果子一样, 其实是为了引开杀手,顾晏生也没说实话, 明明是来救他的, 偏生要说送衣裳。
“我懂。”何钰笑得意味深长。
顾晏生骗他, 他骗顾晏生, 算是抵平。
正好都是两回, 不,其实顾晏生骗了他三回, 第一回说身上没伤,第二回说休息休息, 稍候赶上, 第三回便是这次,说是送衣裳。
可细数其实也只有两次,他说休息休息赶上,没成想真的赶上了。
何钰还当他要死了,瞧着一副消瘦单薄,撑不过今晚的薄命相。
顾晏生真是灾星转世,走哪哪倒霉,去哪哪遭殃,跟谁在一起谁嗝屁,还克他自己。
瞧瞧把自己弄的,浑身是伤,何钰身为他的朋友,也没能幸免,顶着一头鸡窝似的,身上脸上全是泥巴,仿佛大半年没洗澡。
“好累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何钰双手一摊,成死尸状。
“也许天亮了便没了吧?”顾晏生也不确定,“我们往回走吧。”
“不。”何钰拒绝,“我们等着别人找来。”
“可若是没人找我们呢?”
他一句话便冷了场,是啊,万一没人找他们怎么办?
万一大家都很忙,没空理他们怎么办?
也或许,大家把他俩忘了,运气好几天后想起来,过来收个尸,运气不好便以为没他俩这个人。
那是不可能的,别人何钰不敢保证,他姥爷绝对会管他,他娘也是,他爹倒是不敢保证,也许会皱眉问他,几个刺客而已,便将你弄成这样,没用。
反正何钰从来没被父亲夸过,他小时候倒是特别执着,想叫父亲夸夸他,长大后发现那比铁树开花还难,渐渐的便放弃了,还是老老实实浪自己的吧。
他爹跟他不是一个性子,很难融合,何钰更像他姥爷,许是种田种多了,跟姥爷似的,心特别大。
大大咧咧,阳光青春的那种。
顾晏生跟他恰恰相反,阴沉沉,清高冷漠难相处,大家私底下只要一发生什么古怪的事,立马往他脑袋上扣,没错,就是他干的。
事实证明确实是他干的。
譬如八皇子这事上。
“何兄,快走吧,不要偷懒。”顾晏生劝他。
何钰懒着不想走,“万一路上碰见了怎么办?”
他不怕没人找他俩,就怕没刺客们找的积极,万一刺客们先一步找到他俩,还真是尴尬。
在这个事上何钰比顾晏生多了几分自信,顾晏生说怕没有人找他俩,是怕没有人找他自己。
孤家寡人,身边全是利用关系,顾晏生大抵觉得,没人会浪费时间找他。
“那说明我们命该如此。”何钰坚持,“顾兄,躺着吧。”
实在是累,一点点都不想动。
顾晏生失笑,“何兄,你怎地如此之懒?”
“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保存体力方能险中取胜。”何钰强调。
“那我们确实该走了。”顾晏生建议道,“若不然我背何兄吧?”
他身上有伤,顾晏生好意思叫他背,事实证明何钰就是不要脸,就是好意思叫他背,双手一张,麻溜的爬上了他的背,“走吧。”
顾晏生无奈,便那么背着他,叫他提着剑走。
像这样的情况下,有个人互相搀扶着,照顾着,确实比孤身一人好。
虽说顾晏生身上有伤,不过他也不少,磕磕碰碰都没敢数,怕吓到自己。
刚受伤时疼上一时,没敢注意,现下浑身酸疼,仿佛散了架似的。
顾晏生亦是如此吧。
难为他又是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休息好了,还是哪来的一股劲,竟然找了过来。
何钰也没敢过于使唤他,再怎么样他都是皇子,是君,他是臣,顾晏生没有在意这些,他不能不当回事,偶尔还是要注意一下。
那就欺负的少一些,还是会欺负,顾晏生那副薄命的相就是缺乏锻炼,叫他多锻炼锻炼便是。
俩人走了百米距离,顾晏生也累的走不动,“何兄,现下换你背我了。”
“好说好说。”何钰偷一会儿懒,自己也没脸再继续下去,换成了他背着顾晏生。
他偷奸耍滑似的,只背了几十步便道不行了。
顾晏生没下来,“何兄该锻炼锻炼了,一身的肥肉。”
这话刺激到了何钰,“你都有双下巴了好意思说我?”
其实他俩一个比一个瘦,都是一阵风就能刮跑的类型,为了让双方多跑些,互相伤害似的,怎么毒怎么说。
一个说过劳命,一个说薄命相,怎么狠怎么攻击。
就这么靠着双方的毒舌,不小心走出了数千米。
“顾兄,不对劲啊,这颗树咱们先前好像遇到过。”
何钰累瘫似的,直往后倒,压到了在他背上的顾晏生。
顾晏生抬头瞧了瞧,“确实。”
这棵树比较特殊,树上结了果子,他俩累时摘了些自己吃。
一个就是毒,不怕中毒,一个吃过天山雪莲,本身有些抵抗力。
其实为了防止中毒,何钰从小也吃过少量的□□预防,类似小打小闹似的迷·药迷·香对他都没什么作用。
只要不是大毒之物,他都不怎么怕。
大毒之物也无妨,身边有个大号解毒活体,若真的中毒了,咬一口来个以毒攻毒。
“难道迷路了?”何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他自己说自己方向感不行,实际上他的方向感不错,不可能迷路。
天上有个月亮,他们是跟着月亮走的,急着回去,隔一会儿便瞧一眼,没道理会迷路。
现在瞧着那月亮还挂在原位,一直背对着月亮走,应当越走越远才是。
“顾兄,咱们是不是遇到……”黑灯瞎火,就他们两个,难免会瞎想。
“应该不是。”顾晏生抬头看了看树,“应该是这棵树的原因,咱俩吃了树的果子还记得吗?”
何钰当然记得,“怎么了?莫不是有毒?”
“有毒倒是不会,不过我曾从书上看过,有一种树为了防止被鸟兽啄了果子,会产生瘴气,吸入鼻息内还会让人心生幻觉,咱们吃了它的果子,幻觉更厉害,说不定便绕着这树跑,一直没走远。”
何钰莫名抖了一下,“你可别吓我。”
怎么听怎么诡异。
“别怕,这树天生如此。”顾晏生给他讲原理,“许多鸟儿贪吃,又不吃完,尽选那些又高又好的果子,吃了一口便罢。
还有丛林里的猴子,都爱喜新厌旧,瞧见更大的便不要小的,果子被它们那么一折腾,浪费了许多。
后来便听说这棵树为了保护自己,生了瘴气,专门蒙骗鸟兽们,叫它们看不着自己。”
“你不解释还好,你一解释,我怎么觉得咱俩遇到树精了?”何玉很爱看小说,有时遇到喜欢的熬夜也要看,何钰沾了风,没看过也有那份记忆。
她最喜欢看的是玄幻,什么这个妖精,那个妖精,每一个都不错,何钰以后要是混不下去,光是这一肚子的故事,也能混个说书的当当。
“一种成长罢了。”顾晏生随口道,“树木也该是有生命的,只是比我们笨了些而已。”
顾晏生居然还信这个?
不过他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若是没有生命,为什么会有的树长刺,有的没长。
假设它们都是人,长刺是小气的那种,不肯叫旁人摘自己的果子,即便摘也要掉块肉,时间久了便没人敢摘。
没长刺的便是大方的那种,觉得无所谓,反正我得果也是给别人吃的,即能帮助别人,别人吃剩下的壳随手一扔,它还能长出子孙。
“既然说到这里,我也给顾兄讲讲我知道的吧。”现代对树的研究可比现在深了许多。
“顾兄觉得花好看吗?”
“好看。”
“果子好吃吗?”
“好吃。”顾晏生如实回答。
“假如树真的是人,脚是根,头是枝,那么花便是小丁丁,果子便是子·孙袋。”何钰打趣道,“是不是觉得花不香了?果子也不好吃了?”
何止是不好吃了,顾晏生的三观怕是都要炸裂了。
平常觉得好吃好看的地方,竟然是那种玩意儿,叫他怎么接受,他还养了好些花,日日精心照顾,搁在鼻息下闻一闻。
闻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