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在旦夕
俩人越跑越偏, 渐渐朝树林茂盛的地方跑去, 想绕个圈回来, 奈何树木挡住了月亮, 也没时间停下来仔细看。
身后追杀的人越追越紧, 呼吸间似乎听到兵刃砍在头顶的声音。
何钰与顾晏生手拉着手, 躲避四处而来的杀手。
他俩本来不在目标之内, 原本以为跑开了便是,谁料对方竟然穷追不舍,特意分出几个人追他们。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 与凤秀宫那种完全不同,凤秀宫时那些人留了手,再加上宫里怕动静传出去, 尽量小声的来, 不敢大开大合,这等地方便没了那么多顾虑, 怎么狠怎么来, 怎样能取人命怎么玩。
何钰与顾晏生都是临时出来, 没有带武器, 身上除了顾晏生那把苗刀, 连个像样反击的东西都没有。
木头别想了,若真的对上, 一招便能砍成两半,搞不好还会削到自己, 特意蹲下身子去捡棍子, 错失逃跑的时间,不划算。
俩人仗着个头小,身形瘦,尽往有阻碍的地方钻,类似树根遍布的地方,独木桥之类的。
夜里太黑,仅靠天上微微的月光照路,他俩又不像杀手似的,习惯了黑暗,眼睛在黑暗里瞧不清楚,吃了好些亏。
也不敢喊苦,磕着碰着全当不知道,继续跑,找对他们来说有利的地方。
没有武器,不是对手,时局对他们来说很不利。
何钰握着顾晏生的手,隐隐约约觉得越来越粘稠,闻着味道也不对,他稍稍停了一下,这才发现拽的是顾晏生绑了绷带的那只手。
当是情急何钰没有顾上,拉了手便跑,一路过来顾晏生一声不吭,路上好几次拖拽拉扯,那伤口早该崩了。
顾晏生胸膛微微起伏,脸色煞白,“不碍事。”
身后是呼呼的冷风,和不时闪来的剑光,那群人已经追了过来。
他们特意选择没被开发的路,因为没有路,四周全是障碍,他俩身量小,一钻就过来,那些人须得将障碍砍去才能来,原本以为能拖一段时间,可事与愿违,完全拖不住。
顾晏生手腕上有伤,刚刚一路跑来流了不少血,元气大伤,脸色白的像纸似的,何钰有点怕,怕他一声不吭就死了,拉着拉着手里就是一具尸体。
“身上还有其它的伤吗?”何钰不放心,摸索着去检查。
顾晏生摇摇头,“没有。”
何钰摸向他肩膀的手一顿,“骗子。”
不知何时起,顾晏生肩膀上插了一把暗器,小巧精致,风扇似的,是个圆形的。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何钰隐约有些记忆,他俩跑着跑着,何钰突然摔了一跤,膝盖生疼,半天站不起来,顾晏生去拉他,那手蓦地一抖,似乎失力了似的。
他问怎么了,顾晏生说被虫咬了一下,何钰还笑他,说不怕,毒虫都没有他毒。
原来那时候就受了伤,难怪觉得不大对劲,顾晏生那边偏沉。
“我有点累,想歇息歇息,你先跑,我待会追上你。”顾晏生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此生注定多灾多难,每回受伤的都是他。
何钰失笑,“说什么傻话呢,黑灯瞎火叫我一个人跑,你想吓死我吗?”
他也往那一坐,“实话告诉你吧,我胆子小,刚刚要不是握着你的手,我早就泄气了。”
顾晏生勉强勾起嘴角,“我刚刚算过了,再往前跑跑,也就几百米的距离就能瞧见第三个驻扎点,你去那里……安全……”
他说话越发无力,身子直往后倒,何钰抱住他,将人带去树根下藏着,“我仔细想过了,我方向感差,没人带着不行,你可要撑住,要是先死了我估计也活不过今晚。”
他又拨拉了一些树叶,盖在顾晏生身上,“有些饿了,我去摘两个果子,你先睡会儿,等我回来接你。”
顾晏生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别去,危险。”
“不危险。”何钰坚持,“我去去就来。”
他脱下外衣,露出里头白色的里衣,里衣通常都是白色的,在黑夜里分外明显,一晃神便能瞧见他,方才失去他俩踪影的杀手纷纷跟了过来。
何钰瞧准一个方向狂奔,恰好是顾晏生相反的位置,他要将杀手们引走。
顾晏生要是死了,他的王权霸王便毁了一半,即便为了将来,也要拼上一拼。
况且他与顾晏生是一起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回去的话,怕是也离死不远了,皇上猜忌心重,只道他背信弃义利用顾晏生逃跑,便能将他打入监牢,所以还是两个人一起回去稳妥,搞不好还能得一个营救皇子的功劳。
何钰越跑越快,身后的人也追的不慢,他路过一处枯木时,突然听到嗡嗡嗡的声音,密密麻麻,像蜜蜂似的。
熊爱吃蜂蜜,有蜜蜂附近就有熊,蜂窝也可以利用一下。
何钰抬头看去,果然瞧见不远处挂着一个硕大的蜂窝,旁边是一根直直往上的木桩子。
有些年头,争不过其它粗壮的树木,根往歪里长,拼了命似的从细缝里钻出来,吸收一些营养。
何钰抬脚踩上长斜的木桩,再瞧瞧身后越来越近的杀手,心中突生一计。
来吧,蛰死一个算一个。
他两只脚刚踏上去,便有人逼近,手里拿着利剑,朝他削去。
何钰几步爬上更高的地方,躲开那剑,他上,人家也上,俩人一退一进不停往前走。
越往前越细,细到没办法走为止,何钰停下脚步,那杀手便一剑砍来。
那剑到了眼前,何钰突然勾唇一笑,直直从木桩上跳了下去,摔进水里。
比他晚一步下来的是半块蜂窝,何钰爬上那木桩自然不是自寻死路,他是为了遮盖蜂窝。
那蜂窝就在他身后,他一躲开,蜂窝便被砍成了两段,一段掉水里,一段追着人蛰。
好几个杀手惨叫一声,纷纷中招,被蜜蜂蛰的四处逃窜。
也有的学何钰一样,跳进水里,但何钰就在水里等他们,下来一个捅死一个,那把苗刀被他带在身上,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准备主动出击。
许是下来的两个人死的太惨,没人再敢下来,倒是有几把箭射下来,何钰怕不小心中招,连忙朝深处游去,游到对面。
他一走,水里便是安全的,有人下河追他,跑的极快。
何钰解下腰带,系在苗刀的尾环上,用三米长的腰带当牵引绳,使劲打着圈转,谁过来削谁。
苗刀锋利无比,何钰有信心,来一把削一把,若是剑的质地稍稍差上一些,还会被他砍断。
上回他的宝剑便被顾晏生砍出一个豁口,险些便废了。
杀手们挡了几剑,刀与剑摩擦,火花四溅,何钰加大力度和范围,又与他们碰撞了几回,他的苗刀系在三米长的腰带上,说收便收,说放就放,使用灵活,角度也刁钻。
可以当鞭子使,又能当暗器甩,怎么方便怎么来。
杀手们防不胜防,人又在水里,动作迟钝,一不小心便会被那刀扫中,或者唰的一下刺破了皮肤,钉在胸膛上。
何钰用力一拉,又将刀拉了回来,握在手里。
苗刀上有了腰带牵引,便可脱手而出,离老远丢去一刀,不中便拉回来,中了也拉回来,再丢。
几次之后何钰已经弄死了三人,也有杀手爬上了岸。
上了岸之后他们行动便会敏捷许多,何钰不是对手,也没有强留,麻溜逃走,寻找大型野兽,或者熊出没的地方。
不知道是书上说错了还是如何,何钰没找到熊留下的痕迹,倒是找到了老虎留在树上的爪印。
要不要去?
去的话他自己也会受牵连,万一老虎追着他不放,那他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三更时万物寂静,顾晏生撑起身子,擦了擦手,将布裹在暗器上,奋力一拔,那东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简单擦了擦喷出的血,用何钰留下的外衣绕着胳膊包扎两圈,用牙咬着一边,另一只手空出来系。
他很累,累到手抬一会儿便要停下来休息,可又不能停,只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站起来扶着树根缓步离开。
三更一刻,何钰下了一个决定,朝有老虎的地方跑去。
里头有野兽,那些人也会有顾虑。
说来奇怪,明明是刺杀皇上的凶手,为什么会对他们穷追不舍?
难道不应该专心击杀皇上,分出这么多力量追他俩,其他人能成功?
莫不是遇到了声东击西?
表面看起来是为了杀皇上,实际上是为了他俩。
不,他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顾晏生。
他们想杀顾晏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