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男子
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两次栽在夫子手里, 如何甘心?
自然还想着再战, 直到能安全无恙用时最短, 并且不惊动凤秀宫里头人的前提下拿到花枝为止。
说起来夫子是他们的克星吧?
平时瞧着文文弱弱的, 观察力怎生如此厉害?轻而易举便抓了他俩两次辫子, 不好对付。
下次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这回是再犯, 情况比上回严重,一直翻了两个时辰才下来。
两个时辰等于四个小时,若非他俩从小习武, 这胳膊早就废了,脑子也会因为冲血而死。
何钰下来时整个人虚脱了似的,与顾晏生相互扶着坐回位置上。
跟上次一样, 来嘲笑他俩的不少, 顾晏生毕竟是三皇子,没几个人敢嘲笑他, 基本都是冲着何钰来的。
何钰全数不理, 人往后一躺, 背靠着后座的桌子, 仰头睡了起来。
“睡神又来了。”
“你们猜他这回能睡多久?”
“怕不是睡到天荒地老吧。”
四周一片哄笑声, 何钰似是没听见似的,依旧睡的香甜, 脑袋靠在窗上,中间垫了一本书。
他方才倒立了四个多小时, 一低头便疼, 所以只能这样睡,勉强舒服了些,没有那么难受。
元宝在一边小心翼翼给他擦汗,末了看他皱眉,便将他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
他俩坐一个桌子,那桌子长,板凳也长,合在一起便可以容人躺下。
何钰眼睛是闭着,实际上什么都知道,自己换了个姿势,蜷缩起腿,躺在元宝怀里,元宝探手给他按摩。
当少爷的就是舒服,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伺候着,不过当少爷也有一点不好,怎么都要担责任,什么都要想,否则一招不慎连他这个跟班也一起嗝屁。
少爷还护短,当然他也护短,见不得少爷受委屈,少爷被罚倒立,他便给少爷搬来椅子,放在他俩的椅子中间,自己坐少一些,这样少爷才能躺的舒服。
他还在椅子上铺了坐垫,虽然少爷累得没有发现,也没有夸他,更没有打赏他,不过下回他还会这么做。
少爷心里顺畅了,他才能顺畅,少爷不得劲,他更不得劲。
说起来少爷最近与三殿下走的太近,近到都疏远了他,不过没办法,谁叫他是少爷呢。
元宝心里嘀咕着,瞧少爷睡的正香,忍不住伸出手戳戳他,“少爷啊,你睁大眼睛看看,对你好的只有我一个啊,你那么坏,没有人理你。”
何钰忍住揍他的冲动,依旧一动不动。
元宝又戳了戳,“也不知道哪来的错觉,竟真的把三殿下当成了朋友,整天眉来眼去的。”
自从上回何钰自己说自己是断袖之后,元宝便往了那方面想,再加上少爷与三殿下确实走的近,更像板上钉钉,妥妥的没跑。
“难道真的喜欢上了三殿下?”
元宝给他理了理额间的乱发。
“三殿下看得上你吗?”
何钰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你一个人絮絮叨叨些什么呢?”
他蓦地睁眼,元宝猝不防及,猛地站起来,他一走,何钰便没了支撑,砰的一声磕了一下脑袋。
何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元宝赶忙扶他坐起来,还顺便给他揉了揉脑袋,“少爷~”
“行了。”磕着脑袋的人是他,元宝比他还委屈。
这小性子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一套一套的,说来就来。
“给我按按肩。”
这么说就是不追究的意思,元宝大喜,屁颠屁颠的坐过去,给何钰捏肩。
他后排的安清风看在眼里,顿时羡慕妒忌恨啊,再瞧瞧自个儿身边的书童,是何钰给他安排的,叫高飞,一脸高冷,主动找他说话都不一定回,更何况是让他给自己按摩。
他想了想后果便噎了下去,回头找公主抱怨。
自从上次何钰提点之后,他上心了些,某次趁交易的时间,爬上墙头瞧了瞧,从头往下瞧,看不清脸,只觉得五官立体,鼻尖挺秀挺秀,额头饱满白皙,煞是好看。
怕被她发现,没敢多待,只一会儿便跳了下去,将画交给明月。
也试图找明月说话。
是不是真的明月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这么好看,无论是谁都喜欢。
可惜人家爱搭不理,不爱说话,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突破口,只要一说起何钰的事,明月便会耐心的听着。
有一次他抱怨何钰,说何钰这个坑货差点出卖他云云,还说他每天课上睡觉,几乎从来不复习,偏偏每次应试都能考出好成绩来,气死大把日夜苦学的同窗,恨不得装上麻袋,将他打上一顿。
有一回他路过隔壁的院子,发现里面许多人在说话,凑近一听可不就是在说何钰的事,商量着是迷晕他打一顿好?还是直接干掉算了,大家居然一致觉得这种祸害不如直接干掉算了。
安清风提起往事说的吐沫横飞,讲完猛然发现不对,这种事女孩子都不感兴趣,说不定明月早就偷偷的跑了,谁料他停下来,那边突然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被何钰耍了一顿,想出另一个报复的法子,冤冤相报何时了,何钰被报复了,当然会报复回来,奈何他一个人,人家那么多人。
每次说到何钰受伤,被人围剿之类的,明月呼吸都会重上几分,隐隐约约带着哭腔。
吓的安清风再也不敢说那些个伤心事,尽量捡好事说,想把明月逗回来。
明月脾气古怪,不是那么好逗的,他讲了几个笑话,也没见人家有丝毫笑意,有时候为免尴尬,会拍手叫好,是不是真心的连安清风这个二愣子都听得出来,没戳人家的笑点,人家笑不起来。
也只有关于何钰的事,她才会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光是听到他的名字,回话的语气都会加快。
每次他想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上面去,很快就会被她转回来,她只想听关于何钰的事。
她想听,安清风只能说给她听,否则他俩之间的谈话进行不到十句,为了拉长,为了听婉转清脆的声音,他也只能憋着自己,继续谈何钰。
“何钰那小子昨天又跑了出去,被夫子逮住,倒挂书苑两个时辰,下来整个人都虚脱了。”安清风羡慕妒忌恨,“那个混小子,一天不折腾点事出来心里不得劲。”
明月先是被逗笑,又有些心疼,好气又好痛,“两个时辰,夫子也太狠了,可留了什么后遗症?”
安清风撇嘴,心道才两个时辰而已,我能在大太阳底下种田三五个时辰,他这才哪到哪,两个时辰而已。
习武之人哪有那么娇气。
当然表面不能这么说,“没有,好着呢,上窜下跳就差揭瓦甩褂,方才还在商量着晚上去哪,得亏我跟在后头,听到了一两句。”
“去哪?”明月急切问道。
“这个就不知道了,他俩只说了要去,去哪没说。”这是实话,何钰与顾晏生去凤秀宫的事他俩自己心里清楚,不用特意强调位置。
“这样啊。”明月有些失望,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快,继续问道,“他今天还做了什么?”
虽然何钰说过,他喜欢男人,尤其是三殿下,叫她赶紧死心,可心这东西根本由不得她。
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动心,没有前辈教她如何脱离出来。
她也不想脱离,就这样挺好。
如果说原先每天都是不开心的,那么现在听到何钰的名字,想起与他同做的那些事,心里便是甜蜜的,既然自己都乐意,开心,为什么要放弃?
至少现在偶尔还会笑一下,以前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连身边的丫鬟都说她最近鲜活许多。
以前像个木头人似的,母妃叫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一点没有自己的想法和爱好。
现下至少有了一样,不,不止一样,她因为喜欢何钰,又见不着,便每天买何钰的画。
那画画的实在是丑,可至少都是不一样的,有何钰站立的,坐立的,躺着的,还有跳到树上的。
她只要知道何钰的动向便好,有了这些她便能凭空想象出心中何钰的模样,然后画下来。
为了更好的画出他的风采,她每日钻研画技,请了数位师傅教诲,如今画技越发出神入化。
她还记得何钰喜欢听曲,特意花了大把银子去青楼听,那等地方的女子怎么能与她比?
她是皇上的女儿,从小金枝玉叶,含着金汤匙出生,天生便高人一等,何钰为何不选她?反倒跑去青楼听曲听戏,是她的琴技不如人家,还是样貌不如?
若说样貌,那些青楼女子个个浓妆艳抹,她可什么都没抹,素面也不比那些女子弱,若是再化上妆,哪个能比得上她?
不是样貌的问题,那便是琴技了?
她怕琴技入不得何钰的耳,整日磨练,手指头都刮破了皮,只为了某天何钰来了兴趣,叫她演奏一曲。
上次与何钰同行,坐的是何钰的马车,乱虽乱,可爱好也一目了然。
她给何钰整理并不单单只是整理,她想看看何钰的马车里都藏了些什么?
喜欢的玩意儿会磨的圆润光滑,不喜欢的便是菱角分明,一眼便能瞧出。
何钰有喝茶的习惯,同样作画,还有下棋的爱好,他喜欢的,她都喜欢。
挖空了心思学,只想与他有个共同话题,叫他不要觉得与她待在一起无聊。
她也想跟何钰有说不完的话。
都说人有了爱情就会变得悲观,患得患失,可她完全没有,那么忙,根本没空伤心。
她觉得这其实就是动力,因为喜欢何钰,所以她有了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的目标。
掌握更多的筹码,然后追上何钰,让他非她不可。
“他还能做什么,一天到晚就是睡睡睡,大家给他起了个外号,叫睡神转世。”许是站着谈话太累,安清风坐下来。
他的声音低了,明月听了出来,也跟着坐下,继续听他说话。
“元宝你知道吗?就是何钰那个跟班,跟前跟后伺候,我看他一点事没有,反倒乐着呢。”安清风不想讲何钰,可这话题由不得他,说话便有几分不客气。
羡慕妒忌恨啊!
怎么全天下的好处都让那小子一个人占了?
“倒挂了两个时辰,他一定很累。”明月突然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他,“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他吧。”
这块玉就是公主玉,她过生日时周许两家送来,据说里面泡了数万种药材,珍惜异常。
她自己整日待在皇宫里,吃喝都有人先验过食物再送过来,不用担心中毒,刺杀更是不可能,身边跟的丫鬟也不好惹,比起她,何钰更需要这块玉。
安清风接过来,一眼认出是公主大宴上的那块。
那天其实他也来了,只不过没跟何钰坐一起而已,“这个太贵重了,你快收回去吧,那小子无福消受。”
明月又将玉推了回去,“我用不着,但是他肯定用得着。”
她心中有顾虑,“我听说他最近与三哥哥走得极近,三哥哥母妃自苗疆而来,我怕……”
她没说完,但是意思传达了过来。
安清风有些迟疑,“何钰那小子不知道修来的几世福分,才能得你喜欢。”
虽然不想收玉,不过明月说的在理,那可是苗疆的玩意儿,还是带去为好。
万一何钰已经中招,这东西说不定能顶一段时间。
“何钰那个臭小子,尽不让人省心,好好的嫌命长了,跟谁不好耍,非要跟三殿下一起。”
明月犹豫了一下问出口,“他们俩的关系很好吗?”
“岂止是很好,都快穿一个裤衩了,同进同出不说,连出书苑都是一起被抓回来的,这关系你说呢?”
明月心中一紧。
斗不过女子倒也罢了,难得连男子也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