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个媳妇
本来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子, 纵然穿的不错, 也顶多有点家产而已, 与她无关, 但她竟从他身上看出了上位者的气势, 不得不重视。
那门开开合合, 最后还是向着何钰打开。
何钰镇定自若进屋。
屋里不出所料果然一贫如洗, 家徒四壁,唯一值钱的居然是院里的那颗花树。
说不清是什么?但能在冬天开的如此艳丽的,怎么也能卖出不低的价钱。
至少何钰感兴趣。
对于他来说金银财宝只是个数字, 远没有看的舒坦来得珍惜。
“家里还有老人?”
低矮的屋檐下响起老人咳嗽的声音,偶尔会有一声疼到极限的呻·吟。
“娘。”一声怯怯的撒娇声传来。
何钰循声望去,一眼瞧见躲在门后的小女孩。
“他是谁啊?”那小女孩半藏起身形, 对于陌生人的到来略显不安。
何钰摸了摸袖兜, 在里面找个几颗油纸包的糖,是给公主买的, 公主没吃完, 被他随手塞进了袖子里。
他蹲下去, 将糖放在手心中, “过来。”
那小女孩看了看那糖, 馋的咬了咬手指,想过来, 却又懂事的看了看母亲。
如果母亲首肯,她才会去拿糖果。
何钰也跟看了看那女子一眼。
当了母亲的人果然不一样, 那女子眼中含泪, 心疼的走过去,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那是人家的,我们不能要,你要是想吃,下次母亲路过七彩堂,买几个就是。”
明明没钱了,却还要逞强。
生不逢时,又运气不好,如果她生在现代,这样的丈夫说离就离,可惜她生在古代,嫁了人就是一辈子的事。
现如今还有三个拖油瓶,小女孩是一个,肚子里又是一个,那屋里还有一个,如何也翻身不了。
“吃吧,不值钱的小东西。”何钰随手一抛,小女孩本能接住。
她母亲想抢过来还给何钰,何钰已经自顾自走到院里的花树下。
这个岁数的人都不笨,知道谈正事的时候到了,那女子将小女孩关进屋子,跟着走到何钰身后。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她本能预感不是好事。
“这是定金。”何钰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又用金子压着,放在花树下围了一圈的红砖上,“事成之后双倍奉上。”
那银票是大尚钱庄的,一张面额百两白银,一两换一千文钱,而她全家每个月只需百文钱便可度日。
若再加上老人的病,孩子的学费,肚子里娃的生养费也不过几两银子而已。
何钰给她的钱足够她填几间门面,置一套房屋,再加几亩田了。
给出这么高的价格,让她做的事只怕比登天还难。
何钰的父亲是丞相,姐姐是皇后,母亲是太师之女,虽朝廷俸禄不高,不过私下里做了生意,又有熟人求上门庇护,为了生意着想送上几间店面,数件珍宝,都是随手的事。
所以这点钱对于他来说宛如九牛一毛,父亲放心他,给了他很大的权利支配府上的钱财,何钰也不是乱花的主,每一步都是为了将来何府的发展。
即便现在也是为了他的姐姐皇后,说的再夸张点,还是为了何府,花再多钱都值。
“你先说什么事?”那女子虽说是妇道人家,不过还有几分见识。
早年也是书香门第,姓周名筱,可惜家道中落,为了避祸嫁给了现任丈夫。
丈夫余有关不争气,将家中钱财全部败光,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都卖了,为了赌差点连亲生闺女都送去窑地。
她恨啊,可又没有办法。
“不急。”何钰探手,将一支介于紫色和红色之间的花拉入鼻下闻了闻,“这是什么花?”
周筱等了半天,就等来这样的问题,不由得烦躁起来,“紫荆花,这是紫荆花树。”
她催促道,“我女儿还在房中等我,婆婆也要人照顾,请直接说重点吧。”
“好。”何钰回头,“今年六月十二日你走在街上,突然被人拉入巷子里强行发生关系,有了肚子里的孩子。”
六月十二日是萧大将军出兵打仗的前一天,皇上为他践行,大摆宴席,何钰随父亲参加。
酒过半巡,皇上离开后萧大将军也随之偷溜,去了哪没人知道,不过正好成全了这场栽赃。
周筱捂住嘴,满眼吃惊,“不行,这违背道德。”
若真的做了,不仅那个人会被她污蔑,她自己也会受到牵连,余有关还会要她吗?
只怕会当场打死她。
“先别急着回答。”何钰淡淡道,“你可知道我要你栽赃的人是谁?”
不等她问,何钰继续说,“是萧琅萧大将军。”
“萧大将军?”
萧琅她还是知道的,听说为人跋扈,秉性恶劣,带兵打仗之所以场场胜便是因为手段残忍,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老弱病残皆杀。
“污蔑别人叫污蔑,污蔑萧大将军叫为民除害。”何钰嘴角挂笑,“拿了钱办了事便远走高飞,还能趁机甩了你那个赌瘾丈夫,何乐而不为?”
周筱仔细思量了一下。
如果是萧琅还能接受,反正此人已经坏的流油,多背一个罪名又如何?债多不压身。
拿了钱带着她的女儿和婆婆远走高飞,从此远离那个染了赌瘾的丈夫,一举两得。
但那个萧琅平白被冤枉,会放过她吗?
何钰知道她的顾虑,“萧琅此人自傲惯了,虽然坏的冒泡,不过还有点良知,不伤妇孺老人。”
“再者说了,以萧琅的智慧一定早就猜到你背后有人指使,若要对付也只会对付我。”何钰还给她留了退路,“实在圆不回来便说天太黑,只记得那人喝了酒,右眼下有颗泪痣,挣扎中扯下他的衣物,发现他肩上有一条三寸长的伤疤,其余再问便说不知道。”
这种似有似无的污蔑威力最大,你明明知道说的是你,但又没有挑明,站出来反驳便坐实了罪名,不站出来便只能任人辱骂。
萧琅,我看你怎么办?
“若你同意了钱拿走,半个时辰后消息就会散播出去,全京城大街小巷都会知道。”何钰抬眼看她,“至于你那个丈夫,我会先扣押下来,等这件事过去了再放出来。”
这是确保她的丈夫不会碍事,事成之后他也算功劳,不会亏待他。
周筱咬咬牙,“你最好说话算话。”
何钰哈哈大笑,“我若是做不到,你便将我抖出去,反之亦然,我会杀了你。”
周筱心中一跳。
“放心吧,能花钱搞定的事,我不会沾血。”毕竟是一条人命,何钰长这么大从来没杀过人。
父亲大概也觉得他现在还小,不急,从来不逼迫他。
“需要我做什么?”一旦接受了,便狠下心,一做到底。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在家里等着,若有人来问,按照我说得办就是。”何钰只是借她的名义。
就算是空穴来风,也要有个穴,谣言散发出去,总要有个源头,好用来对质。
“这么简单?”她只需要付出名声,再说几句话就能拿到这么多钱。
足够她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银钱就跟白得的似的,还能摆脱她那个赌瘾的丈夫。
何钰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他出来久了有点担心公主,“你要是忙便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
周筱要去照顾孩子和老人,他也要回去照看公主。
公主第一次跟他出宫,没有经验,若是出了意外,他难辞其咎。
何钰扶了扶方才蹲下散乱的狐裘,转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加快脚步,匆匆回去。
路上不知哪来的雪球突然砸来,何钰伸手接住,谁知那雪球后面还有一个雪球,他躲了一个,另一个准确的砸在他的脖子里。
雪花溅起,掉进衣物里冰冰凉凉,何钰却不甚在意,抚了抚解开狐裘,给跑来的公主披上。
“天这么冷还玩。”
明月扬起脖子配合他,“你还说呢,让我等这么久。”
她等不及了便出来找,路过一处小巷,发现里面有孩童打雪战,明月没玩过索性加入,打了一会儿恰好看见何钰出来,顺手就砸了过去。
“我的错。”何钰给她在脖子下系了个蝴蝶结,“回去吧,暖和暖和。”
也顺便等元宝,他要陪公主,办坏事自然交给元宝办了。
让他多找几个靠谱的帮派把消息散发出去,谣言便如滔滔江水,顷刻间便会传的满城都是。
何钰带公主回到月满楼,元宝已经等在那了,还带了好些侍卫家奴,除他之外还有那个卖花的小姑娘,等着拿打赏。
何钰出手大方,随手便给了一锭银子,那锭银子打的重,少说也有三五两。
“谢哥哥赏。”那小姑娘拿了赏银,开开心心的去了,留下元宝羡慕妒忌恨。
他每天跟在少爷身边也没见跑个腿给这么多的,“少爷,我把人都带来了。”
他回家后没见着老爷,跟管家说了一声,管家便将家里的死士拨了一些给他带去,用来保护少爷和公主。
可惜他来晚了,到的时候公主已经出去找何钰了,两人正好擦肩而过,也幸好公主没事,否则他也有救援不及时的罪名。
何钰让他过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便将他打发走了。
侍卫和家奴们站在外面保护,屋里又剩下他与公主。
公主问题很多,一会儿问他方才去哪了?一会儿问他跟元宝说了什么?
何钰应付了一会儿,突然精神一震,坐直了身子问,“公主可知道我此次出宫所谓何事?”
明月摇摇头,“难道不是玩吗?”
“当然不是。”何钰无奈解释,“我是听说外出打仗的萧大将军凯旋归来,想一睹风采。”
楼下人声鼎沸,有马蹄声轰隆轰隆传来,打头阵的小兵们先一步赶来,给后面的军队开路。
百姓们被赶至两旁,已经有些小声讨论,说那个杀千刀的萧琅不仅心狠手辣,恶事做尽,还强行污了人家的清白,把人家搞大了肚子,事后不负责任,渣男中的渣男。
何钰嘴角上勾。
不知道萧琅那厮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气急败坏?
他上次讹了父亲的钱,把父亲气的不轻,在院子里练了半天的剑,连管家都不敢靠近。
这次也让他尝尝捉急的滋味。
大军声势浩大,由远至近缓缓赶来。
何钰寻声望去,竟没在里面看到萧琅。
身为一军统领,大军都到了,他居然没到?
莫不是又像上次一样,装病拖着行程,不交兵权,等又到了打仗的时候麻溜的爬起来出去打了大半年回来?
上次他那行程足足拖了半个月,难道今天等不到他了?
可惜了。
其实萧琅已经到了,他没在大军中,独自一人去了赌坊,带着副将厮混。
赌坊里很热闹,他选了一个擅长的,玩的是猜单数和双数。
庄家胡乱抓了几把白子,塞进碗里,让人猜单数还是双数。
萧琅押了单数,其他人立马跟上,因为他已经赢了数次,跟他的都能赢。
庄家掀开碗,细细一数果然是单数。
他疑惑问道,“为什么你每次都能猜中?”
萧琅畅快大笑,他也没藏私,指了指旁边的白子道,“我数了这里的白子,自然能猜出里面的。”
庄家吃了一惊,从他抓子到盖进碗里再打开不过弹指之间,他居然将桌上所有的白子都数了个遍,那里面少说也有上百个。
“厉害。”这是由衷佩服。
萧琅摇摇头,“过奖了。”
他正接受众人崇拜羡慕的眼光,冷不防副将拉了拉他的袖子。
萧琅会意,抱歉一笑,跟着副将慢步出来。
副将刚刚如厕,听到旁边的人嚼舌根,本来不甚在意,再出门一打听,发现到处都是对将军不利的谣言。
“将军,不好了,现在外面都在传您强行侮辱了有夫之妇的清白,又始乱终弃,独自一人离开,现下人家有了孩子,正到处找人打听您的下落。”
“哦?”萧琅来了兴趣,“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副将便把打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他,从六月十二日开始,一直到今天,说是一个怀孕的妇女,当街跟丈夫吵架,还踢了她一脚。
原因是丈夫知道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便做的狠了,将家里所有的钱财都拿去赌,一吊钱没留给她。
那人没有法子,只能到处找孩子的生父,生父右眼下有颗泪痣,肩膀上还有一道三寸长的伤疤。
萧琅不自觉摸了摸肩膀,又抚了抚眼角下的泪痣。
“那不就是我吗?”
只有他同时有这两个特征,眼角下有泪痣,肩膀上也有伤疤,恰好三寸,一丝不差,但他六月十二日好像没有喝醉,也没有强过女子。
时间太久,莫约记得那天酒宴过后跑出去赌了两把,手气太臭,输的老脸挂不住,便回去洗洗睡了。
难不成还梦了游?人是睡着了,身体跑出去胡作非为?
“走。”萧琅提起下摆出了赌坊,“过去瞧瞧。”
传闻说的有模有样,也有那女子的地址,旁听不如一观,真相如何看看就知道了。
“不可啊将军。”副将有些担心,“现在谣言四起,但还没明确指出是谁,您若是去了,便坐实了罪名。”
萧琅理了理衣袍,“不碍事,若是长得太丑,我就假装路过,若是长的还行,那就是一桩美事。”
他回头问副将,“你不觉得我缺个媳妇吗?”
三年前他打仗回来,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到处传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两年前回来,又传他阳·痿断袖,又丑又老人还很变态。
今年回来干脆直接传他始乱终弃,饥不择食,将有夫之妇给霸占了。
往年那么多罪名,已经找不到媳妇,他娘请来几十个媒婆,愣是没说成一个,大家一听说是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些个大家闺秀看不上他,太差的他也看不上人家,这一耽搁竟已经二十有五了。
小姑娘的手都没牵过,白活了这么多年,谁料打仗回来,竟多了个媳妇,还白送一个娃。
赚了。
萧琅四处找人打听,不多时还真的找到了那女子的家。
位置稍偏,院里种了颗花树,树下一口井,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辛苦打水上来。
风吹过,片片花瓣落下,有些掉在地上,有些沾在她头发上,竟有几分如诗如画的感觉。
周筱半坐在院里的板凳上,给老人洗衣服,老人生了病,每日盗汗,若是换的不及时,整个屋内都是恶臭。
她搓了搓洗得发白的衣物,不经意间抬头,发现门口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华服,长相俊美,半倚在门框边,含笑看她。
“打仗回来听说多了个媳妇,我来看看长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