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公主玩
何钰把药瓶往他手里一丢, 冷哼道, “你自己擦吧。”
他原先过来, 是想教顾晏生旁的功夫傍身, 后来气不过比了场武, 结果发现顾晏生根本用不着教, 在他面前用过一次的招数他都能记住。
“食盒待会递给我。”
酒菜和食盒都是凤秀宫的, 有凤秀宫的花纹印记,天黑顾晏生看不清,但是搁在这, 不要一天就能查出他的身份。
其实何钰怀疑他已经知道了,因为刚刚离的很近,他能看清顾晏生的长相, 顾晏生肯定也能看清他的。
不过他俩之前从来没见过面, 即使看了他的长相,搞不好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除非之前了解过他。
看他对丞相之子的评价, 中肯表面, 说明并不了解, 顾晏生现下恐怕还在迷里雾里, 猜测他的身份。
何钰跃上墙头,他一个人还好, 带着食盒不方便,所以要顾晏生帮忙。
顾晏生收拾了一下, 抬着食盒的底部, 举起来还给他。
何钰弯腰去拿,那食盒纹丝不动,他用了点力,还是拉不动,一抬头,发现顾晏生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
“今天谢谢你。”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好像有朋友了。”
朋友?”何钰嗤笑,“谁跟你是朋友?”
他用力一拉,将食盒夺了回来。
“你应该叫我舅舅。”
何钰一跃从墙头跳了下去,也没走,半倚在墙上听那边的动静。
“我都没朋友,你还想有朋友?”
说来尴尬,何钰至今为止没有一个朋友,他也算是重臣之子,吹捧拥趸他的人不少,但要说真正谈心的居然一个都没有。
有些事只能藏在心里,连元宝都不能说。
他现在这个年纪,夸夸其谈政事,其实多少有些可笑,说出去恐怕会笑掉大家的牙。
怎么说也才十二岁,过了年也不过十三,十三岁在现代还是个孩子,但因为家庭原因,何钰早熟。
就像他说的一样,父亲希望他早日成长起来,能与父亲并肩作战,分摊压力,所以刻意培养他。
带他走南闯北,有事会先问问他的意见,若说错了,挨顿板子教训教训,说对了也会像模像样赏他。
何钰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挨板子这么丢脸的事自然不愿意,所以他挖空了心思赢,斗,拼,久而久之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如果说他是父亲刻意培养出来的,那么顾晏生就是残酷的环境刻画出来的。
一个是人为的,一个是大自然雕刻的,人为的固然精致些,但大自然雕刻出来的才能久经风沙大浪摧残。
把何钰放在顾晏生这个环境,何钰不一定能活,但是把顾晏生放在何钰的环境中,他只会活的更好,这就是区别。
“你说得对,我们不是朋友。”
墙后响起顾晏生如往常一样的声音,平淡中多了一丝空洞。
自从母妃死后,他便抛弃了所有的感情,只要内心一有波动,便刺自己一刀,让心平静下来,久而久之心再也不会动荡。
即便杀人,毁尸,依旧是平静一片,跳着稳定的频率,与往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但是方才竟然多跳了两下,想跟这人做朋友,是不长记性吗?
从他出生到现在,被多少人骗过?
当年父皇骗他说,将来的太子之位非他莫属,结果没几天将他打入冷宫。
母妃骗他说,生儿快过来,母妃给你熬了你最爱喝的甜羹汤,他喝完便疼了三天三夜。
母妃在旁边笑的痴癫,说总算将他给毒死了。
八皇子骗他说,你是我哥,我当然不会揭发你,转头就带了很多人打他骂他,成天威胁他。
还有德明宫的冯正,明明说了是最后一次,结果每次都是最后一次,三天跑一趟变成了一天跑一趟。
这期间还有很多人,多到磨光了他的善良,将他逼成现在这副模样。
这世上哪有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应该只有利。
顾晏生拔出匕首,在手臂上割了一刀。
他刚刚犯了一个错,竟想着跟人交好。
是有多想不开,才会将希望放在别人身上?
嫣红的血顺着切口缓缓流下,与苍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细瞧下来颇有种触目惊心的感觉,他那略微急促的心跳也终于平稳起来。
“天晚了,都回去睡吧。”
这是赶他走的意思?
何钰抱胸,“给你一个忠告,二皇子的舅舅萧琅前几日打了胜仗,不日便回。
传闻此人最念亲情,护短至极,若他回来,第一件事恐怕就是翻案,你最近小心点,如果还有什么没消除的证据,赶紧消除。”
顾晏生再怎么样也只有十二,当时一定会有疏忽,现在弥补还来得及。
他又提醒道,“至于德明宫那个红烟,我帮你处理了。”
他那日与红烟说的话,红烟听了进去,不出三日就会来找他。
他姐姐到底是皇后,身边的侍女给萧琅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动刑,只要不屈打成招,其它都好说。
何钰也是看中了红烟的潜力,且生的艳丽,给她时间成长,搞不好以后又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
“正好我这两天闲着,帮你试一试萧大将军的深浅。”何钰单手拿剑,单手拿食盒,“我走了,你也回去歇息吧。”
他本来把时间定在二更,哪料两箭搞不定顾晏生,临时换成四更,结果顾晏生又让他等了半个时辰,现在已经是深夜,何钰睡过一觉都撑不住,更何况顾晏生。
他晃了晃没这么动过的食盒,凤眼瞥向景南宫的高墙上。
这人性格还真是阴晴不定,琢磨不透啊。
何钰摇摇头,提着食盒离开。
深夜的月亮微圆,亮着淡淡的光,洒满一地。
顾晏生捂住手臂,血从指缝里漫出,他却不甚在意,站在高墙内沉思,身上还披着何钰的长袍,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没还。
夜色幽幽,冷风穿透衣物刺来,顾晏生拢起衣袖,看了一眼伤口。
切的比何钰那刀还深,最少要疼几天,是他故意的,只有这样才能记住教训。
疼的狠了,心里就再也装不下其它的,是他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若想成大事,只对别人狠不行,要对自己更狠。
顾晏生垂下眼眸,几步回了房间,没点蜡烛,也看不见屋内的东西,但房间总共就这么大,他住了那么多年,即使闭着眼也能知道哪是哪。
“娘。”他从厨柜里拿出药抹在伤口上,又用纱布简单包扎一下。
“你说人为什么要有那么多情绪?”
“只要不哭不笑不就行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
何钰让他忆起了以前,说不清都是什么,反正乱七八糟,堵的心口难受。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放弃不该存在的情绪,难过和伤心,胆怯和仇恨,除了浪费时间之外,并没有一丁点的用处,还会影响效率。
手臂上的伤抹了药,疼的不那么厉害,冰凉冰凉,竟觉得有几分舒坦。
大抵是习惯了。
顾晏生铺了席被,和衣而眠。
另一边的何钰脚步轻快,不多时便到了凤秀宫。
凤秀宫还是老样子,除了几个值班的太监丫鬟,静悄悄一片。
元宝坐在门口,头倚在墙上,身上盖着何钰的狐裘,睡的香甜。
外面刮着风,冒着寒,他本可以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睡,偏偏要出来博同情。
何钰踢了他一脚,“少爷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起来迎接?”
元宝一个激灵爬起来,脸上丝毫看不出睡意,“少爷回来了?”
他赶忙把狐裘拿在手里,作势要给何钰披上,何钰嫌弃挥开,“上面都是你的口水,你自己留着吧。”
元宝吓了一跳,少爷这件狐裘可是从东北极寒之地运过来的,珍惜异常,要是被他留下口水印子,即便少爷不说,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少不得要挨顿板子。
元宝稍稍检查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没有啊少爷。”
蠢。
何钰先一步进屋,元宝紧跟其后,还在纠结狐裘上有没有口水的事。
“去将炭盆端来。”何钰一直清醒着,身上倒是不冷,但元宝睡在外面,天寒地冻,醒来瑟瑟发抖。
这厮不长记性,每次都来这出。
何钰记得小时候他被父亲罚跪祠堂,夜里也是这么冷,元宝就倚在不远处的柱子旁等他。
夜深人静,他忍不住困意睡着,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时不时打个冷颤,模样看起来可怜兮兮。叫他回去他也不回,坚持在旁边等着,弄的何钰满满的罪恶感。
他小时候倔,喜欢跟父亲顶嘴,父亲一言不合便将他打发去罚跪,跪服了为止。
何钰自己没怎么样,反倒连累了身旁的人,他母亲一个,元宝也是一个。
元宝得了吩咐,将狐裘叠好往桌子上一放,起身去端火盆,有点烫,他用了沾水的抹布垫起,端到何钰脚边。
那火盆福泽一屋,何钰身上多了几分暖意,元宝也不冷了。
“少爷,你的袍子呢?”
何钰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元宝恍然大悟,“是不是又给哪个姑娘?”
少爷经常这样,很小便懂的怜香惜玉,不知丢了多少件狐裘大袍。
看来少爷这两天行踪不定,果然是看中了景南宫的姑娘,莫不是什么绝色美人?
公主长的也是艳丽无双,都入不得少爷的眼,那人岂不是谪仙转世?
元宝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他正在给何钰加茶,那茶哧溜一声倒到桌子上,他还不知道,继续倒着,待反应过来,陡然发现他家少爷一脸玩味。
“又再想什么呢?”
元宝赶忙补救,“少爷我知道错了。”
“还知道我是少爷?”
元宝无奈,只得实话实说,“我在想未来少夫人什么样子?能把少爷迷的神魂颠倒,三天两头跑出去约会,连我都没带。”
何钰表情微妙。
元宝这厮是把他当成了什么?除了找姑娘还是找姑娘?
“说出来吓死你。”他故意逗元宝,“你未来的少夫人心狠手辣,凶残至极,一言不合便与尸体同屋,弄死你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啊!”元宝吓到了,“少爷,你怎么喜欢这样的。”
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嗯?”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说少夫人坏话。”
何钰躺在椅子里,“去打点水来,洗洗睡了。”
这个时辰再不睡,赶不上明天萧大将军凯旋归来。
何钰简单洗了洗,打发了元宝,帘子一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去跟皇后请安,将昨天的事如实告诉她。
“他真的答应了?”皇后面上稍喜。
“答应了是答应了,不过还有一个麻烦。”何钰又将顾晏生杀害八皇子栽赃给二皇子的事说给她听,“二皇子的舅舅萧琅最是护短,若是知道自己妹妹受了委屈,肯定要将案子再翻一遍,能不能过了他那关,还不一定。”
他心中有担心,所以才想去试试萧琅这人如何。
只听说过是上一代的年轻才俊,何钰与周浩然加之许修竹是三小公子,萧琅却是三大公子之一。
三小公子对三大公子,多少有些惴惴。
“你方才说要出宫,便是为了这事?”皇后轻问。
“嗯。”
皇后娘娘站起来,语带担忧,“萧琅这人我听说过,不好对付,你千万要小心。”
何钰点头,“姐姐放心,我不会跟他正面起冲突。”
他擅长的是计谋,正面冲突等于找死,萧琅刚打了胜仗,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即便误伤了他皇上也不会说什么。
一个是治国之臣,一个只是大臣的儿子,还未成长起来,孰重孰轻还不明显吗?
就像八皇子和二皇子,虽然是栽赃,但八皇子死了,二皇子只是受了轻罚,有本事的人和没本事的人,区别待遇本身就不一样。
萧琅此人是皇上的得力干将,皇上一向偏爱他,曾为了他数次拂了众大臣的面子。
当初尚国扩展土地,途径一个易守难攻的小国,那小国差人议和,答应每年上贡给尚国,也答应了开启城门让尚国的大军过去。
众大臣觉得条件不错,请旨皇上,一来少造杀戮,二来得人心,三来省时省力,扩展土地的大业可以少费些时间。
皇上本有意动,奈何萧琅那个杀千刀的突然站出来,说给他一月时间,攻进小国将整个国家占为己有,将来攻打其它国家也不用求人,自供自足足矣。
因为那小国易守难攻,强行攻打耗时耗力,打的其实就是银子,国库要是不够,少不得要自掏腰包,众大臣自然不肯,一个劲的觐言。
萧琅那厮一人战群舌,在朝廷上将众人骂的跟个孙子似的,气得几个年老的重臣险些撅过去。
就这样皇上依旧偏袒他,因为人家有真本事,真的将那小国打了下来,期间要了无数兵权和银票,将所有反对他的大臣们宰了一遍。
说好打了胜仗还回来,结果到现在没有音信,一句有本事找皇上要堵的众大臣说不出话,几乎成了整个朝廷上的公敌。
行事作风桀骜不驯,恃才傲物,是有名的风流浪子,可文可武,比他们三小公子有真材实料。
“姐姐,时辰不早了,我先去了。”
萧琅打了胜仗的消息三天前就传了回来,按马程算,快一点的也该到了,慢一点也就是晌午。
他再聊下去,怕是赶不上。
皇后娘娘颌首,“切记万事小心,若真的对付不了,便搬出咱爹。”
何钰心道他爹就是亲自在萧琅都敢怼,更何况不在,除非有太保剑在手。
不过太保剑至关重要,是镇守何府的东西,怎能随意让他带出,萧琅一句冒充的,就能将剑扣下,昧在自己府上。
这厮一向土匪作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何钰带着元宝,刚走出凤秀宫,迎面便与一道粉红色身影相撞。
“何公子,我家公主有请。”
是服侍公主的春梅,那日何钰落水,公主带的人里面也有她。
何钰朝她身后望去,果然见不远处落了一顶软轿,他走过去行礼,“见过公主。”
窗口的帘子拉开,露出一张俏丽的脸。
“何公子,我问你,怎样才能当男子?”
何钰一惊。
这话是什么意思,公主知道他的身份了?
“我不想当女子了。”公主脸上落下两行清泪,“我想当男子。”
今早她与母妃吵了一架,母妃觉得周浩然不错,家里世代为将,朝廷三成的兵力都在周家,将来嫁去周家,只有享福,没得吃亏。
可她母妃又舍不得许家,觉得许家势大,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怕两家都飞,干脆让她两家都吊着,她吊了几天,越发厌烦,可母妃说这就是命,女子的命,除非她不做女子。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明月话中带着哭腔,“就一天就好,我想当男子。”
她哭的梨花带雨,小脸透红,樱桃似的小嘴咬出月牙印,端是惹人怜爱。
何钰叹口气,“公主可知道我现下要去哪?”
“去哪?”公主擦了擦眼泪。
何钰指了指外面,“出宫。”
他伸出手,做邀请状,“可有幸与公主同游?”
公主停下抽泣,一双蒙了水雾的眼幽幽望来,“可以吗?”
“自然可以。”何钰微抬眼皮,上上下下打量她。
“怎么了?”公主跟着他的视线看下来,发现自己穿的跟平常一样,并没有问题。
“公主既然想当男子,穿这身当然不行。”何钰转头吩咐,“元宝,去拿一身我的衣裳来,要没穿过的。”
他来时没想过会留在宫中,只带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后面差人回去多取了几件。母亲放的,连带着将她新绣的衣裳也一并装了进去,压在箱子里,元宝知道。
元宝答应一声跑开,没多久手里抱着一套衣裳过来,白底黑色花纹,与他身上这件正好相反。
何钰今天穿的是件黑色长衣,边角绣了白色的花,用的上等绸缎,离远一看便是个贵气小公子。
深冬时期不敢任性,外面裹了件同色的狐裘,厚实又暖和。
春梅上前一步,主动将衣袍接在手里,递给公主。
公主退回软轿里,竟打算直接在这里换。
虽然离凤秀宫很近,不过凤秀宫是皇后娘娘的居所,皇后娘娘正在养身子,不方便打扰。再说这里没人,又有软轿遮挡,公主心急,当场换便换了,谁敢说什么?
何钰背过身去,元宝反应慢了一步,被他敲了一下,赶忙也背过去。
也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突然有人叫他。
“何公子,过来一下。”春梅从软轿里探出头。
何钰指了指自己。
春梅点点头。
“怎么了?”他走过去问。
春梅掀开帘子,何钰一眼瞧见坐在里面的公主,衣服是换好了,不过头发还没梳。
“公主想梳男髻,怕露了馅。”
男髻与女髻相差甚远,很多宫女一辈子只伺候娘娘公主,未成学过男髻,即便学了,这么多年也该忘了,方才梳髻才发现竟没一个人会。
何钰经常看到何玉的记忆里,电视上演的场景,女子玉冠掉了,或者帽子掉了,头发就会散下来,因为梳的发髻不一样。
“我来吧。”这事还是他擅长,加之公主喊他,就是希望他来弄。
何钰拢起袖子,主动进去,坐在公主旁边,公主半低下脑袋配合他。
没有梳子,他用手梳,公主的头发很细,摸起来软软滑滑,很是顺溜。
何钰挽好先用化鹤归去的发带束上,再用银色镂空发冠固定。
尚国强盛,出过不少少年天才,开国更有曹遇十岁拜相,所以尚国男子十岁便可立冠,与大人无异,不过至曹遇之后,再也无人能与其相比。
十岁拜相,何钰十岁也算聪慧,可惜距离拜相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现如今十二,过了年便十三了,也不敢肖想拜相,说明他比曹遇差远了。
何钰也有自知之明,曹遇那种人万年不遇,不能比。
“好了。”他将发带末端拉到后面摆正,又去取镜子。
软轿很小,容纳一个人还行,两个人有点挤,那镜子在角落,他矮下身子,几乎将明月半圈在怀里。
“公主看看怎么样?”
镜子递给公主,公主含羞接下。
何钰手艺还行,乍看还真像个翩翩小公子,且这身衣裳与何钰身上那套样式和花纹同出一源,母亲做的,母亲就会两种花样,做来做去都差不多。
民间素有情缘喜欢送成双成对的东西,衣物啊,封带啊,玉佩之类的,寓意定情的意思。
何钰拿来相似的,莫不是有什么暗示?
其实何钰瞧见元宝拿来才反应过来,箱底那件与他身上这件都是母亲绣的,母亲只会做类似的,可赶巧了。
幸好裹身的狐裘是乳白色的,没有花纹,也正好能将公主那身遮住,不漏分毫。
何钰看了看,“公主天生丽质,即便化为男装也毫不逊色。”
公主被他夸的咯咯直笑,“还叫我公主?”
何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的错,该叫公子。”
他比了个手势,“请吧,顾公子。”
软轿矮下,公主单脚跨出,春梅连忙去扶她,公主挥手,“我自己来。”
春梅后退一步,也不走,跟在她身后。
公主回身吩咐,“你们都别跟来了,回去告诉母妃,我与何公子一道,安全的很,叫她别担心。”
其实何钰这趟并不安全,他要去试探一下萧琅这人如何,传闻心狠手辣,凶残至极,他怕出事,本来连元宝都不想带。
但元宝的作用远不止此,出门在外打尖住店这活还是元宝熟络,再说了,没人跟在身边伺候,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类似端茶倒水跑腿之类的活计干起来丢人,何钰从来不做。
“元宝。”
元宝听到声音,赶忙过去。
何钰在他耳边叮嘱几句,“你先行一步,去丞相府找我爹多要几个暗卫。”
他身边跟的有暗卫,保护自己的安危还行,一旦打起来,可能顾不上公主,公主千金之躯,若是受伤了,这罪他可担当不起。
元宝点点头,趁着没人注意,偷偷离开,按照何钰的吩咐去做。
何钰面上不显,叫人将马车牵来,轿凳放好。不过那马车高,轿凳也矮,他猴惯了,一跃就能上去,轮到公主,怎么看怎么矮了一截。
何钰上去又下来,站在矮凳上,双手撑在公主腋下,像抱小孩似的,用力将她抱到了马车上。
这姿势着实羞人,公主瞪了他好几下。
哪有这么抱人的?
何钰假装没看见,公主毕竟是大家闺秀,还没出嫁,公主抱有损她的名声,这么抱身上沾不着,虽然难看了些,胜在实用。
赶马的车夫看俩人上去,将轿凳一收,驱车离开,没带其他人,就他们两个加元宝,还提前一步走了。
没人端茶倒水,何钰主动担起随从的职责,洗了俩杯子,又烧了水,给公主倒上。
出行前元宝检查过要带的东西,火盆也搬了一个上去,何钰在火盆上煮的水。
公主接了茶,也不喝,捧在手里,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动,好奇的观察四周。
何钰爱享受,马车里装了很多小玩意,像什么茶几,食盒和点心。
地上铺了毯子,榻上垫了几层棉被,松松软软,人往上一坐,立马陷了进去。
“平时也这样吗?”
好是好,就是有点乱。
何钰一本正经的推开几本书,拿掉几个碗,将棋盘收拾收拾,勉强空出手掌那么大的位置。
他又努力努力,把他的画和文房四宝拿开,香囊挂在挂钩上,夏天用的扇子扔进榻下,结果那扇子又掉了出来,何钰硬塞进去,那里面本就有些东西,因为挤压倾泻而出。
什么穿过的衣物啊,剑匣啊,串珠啊,等等等杂物。
公主面上略微尴尬,“没有人收拾吗?”
“不是。”何钰解释,“是我不让收拾,收拾了就找不着在哪,烦。”
“噗。”公主笑了,“没想到何公子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何钰看起来老成,实际上偶尔还是很孩子气的,譬如跟周浩然和许修竹整天斗来斗去的,你暗算我,我暗算你。
小到毛毛虫,大到下泻药,无所不用其至。
“顾公子莫要取笑我了。”何钰掀开帘子看了看,发现已经出宫。
宫外热闹,人来人往,各色酒菜酒楼无数,小贩离老远便吆喝着。
公主很少出宫,即便出来也是跟着父皇母妃,念及皇家威严,不会让她细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可以随意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往外瞧。
何钰突然有些心疼她,“顾公子要是喜欢,不若我们下来走走?”
他身边有暗卫保护着,自己也会功夫,加上离跟元宝碰头的地方不远了,这么近的距离这边出事,那边肯定能感知到,便大着胆子建议道。
“可以吗?”公主问的时候那双眼亮的宛如星空。
“自然可以。”何钰像来时一样,撑在公主腋下,将公主抱了下来。
公主对他也不避嫌,没有拒绝,还探手扶在他肩上。
“我们去哪玩?”
何钰摸了摸鼻子。
公主想当男人,他便琢磨着带公主去比武打猎,下赌坊,逛花街,再顺便挑几个姑娘伺候。
不知道公主的母妃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