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

  “怎么?”
  “福晋这个样子看起来很惊讶?”宋西楼摇着头, 状似不解。
  内宅之人说的话本就是在肚子里打满了稿子, 一句话有好几种意思, 说出的话也是在心里揣摩来揣摩去那种。
  听到这话, 乌拉那拉氏脸色都变了, 面前人无端端的笑在她看来是在嘲笑。要不是碍于爷在场的话, 乌拉那拉氏紧紧的捏着丫鬟扶着的手, 面上却也扯出一个笑出来。
  “妹妹说笑了,”她一只手扶着丫鬟,一边却又好奇的眼神看着她:“刚看妹妹这么虚弱的从马车上下来, 看样子爷这一路上可体贴?”
  说完又眼睛又朝她肚子上看过去:“还是说妹妹现在……”
  她眼睛盯着宋西楼的肚子,意思不言而语。
  后面站着的人听闻,脸色都变了, 明晃晃的眼神都往宋西楼的肚子上看过去。刚刚下马车的时候爷那小心翼翼的样子, 难道是怀孕了不成?
  刚刚还一片和谐的气氛,顿时间就都变了脸。
  宋西楼低头一笑, 带着红晕的脸颊上满满都是羞涩, 在纵目睽睽之下, 那双手摸着自己的后腰。
  李氏带头, 刚想冷笑却听那人脆脆的出声:“我啊——”
  那双该死的眼睛像狐狸一样, 狡黠的打转:“我这是在马车上坐久了,腰自然酸啊。”
  该死, 这个该死的臭丫头,李氏肯定她就是故意的, 出去一趟可了不得了啊, 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胤禛捂住嘴角上勾的嘴唇,咳了几声道:“好了,大家都别在门口了,进去吧。”
  他第一个带头走,随后紧接着的便是乌拉那拉氏,最为正福晋她才是最有资格站在爷身边的,十几年来都是这样。
  今天不知怎么,她就想走的更挺胸抬头一点,让那人看看谁才是最有资格与贝勒爷并肩的人。
  贝勒爷回来,自然是要置办酒席,厨房里早就在侯着了,就等主子们开口,菜一盘一盘的往上端着。
  胤禛左手边坐着乌拉那拉氏,右手边坐着李氏,倒是热热闹闹的。
  顶着风,李氏却早就叫人把二阿哥,三阿哥带来了,二阿哥年岁大些坐在凳子上挺拔,模样看着与胤禛有几分相像,但是大部分还是像李氏居多的。
  胤禛朝他那看了好几眼,看样子对这个儿子还是满意的。
  三阿哥就不一样了,他年纪小,这还没一岁,但是调皮机灵劲儿可不小,大约是李氏教的好,一直朝着胤禛伸出手要阿玛。
  绕是胤禛的面上再冷,也经不住孩子这般。高高兴兴的接了过去,眼睛里都是微笑,这是他的儿子,他自然是喜欢的。
  一桌子的人没滋美味的吃着面前的菜,李氏却哪哪都是得意。府中的阿哥,都是从她肚子里面转来的,这点上说谁也越不过她。
  刚开始贝勒爷回来了她们还开心呢,现在看来真是满心的打击,耿格格气李氏凭借孩子来勾搭贝勒爷。
  宋格格却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嫉妒的红了眼睛。
  汪格格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菜色,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唯独身边的人。
  她悄悄的转过头看着身边坐着的完颜侧福晋,这张桌子上能吃的下的,恐怕就是她了,那双筷子从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宋西楼感受到身边的人眼神,却也只是笑笑没有放下筷子。
  她在路途中吃的可是比这差多了,现在刚好有好吃好喝的,她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
  一桌子的女人都在看着李氏眼红,那又怎么样?孩子是人家的又不能抢回来,至于胤禛?你要是生了孩子他就会爱上你的话,李氏还用斗吗?
  孩子是自己的,无论生下来的是谁,男人都会爱。
  但是女人却不一样了,只要他喜欢你,才不会管你有没有孩子,这就是男人。
  抬头看着胤禛抱着三阿哥一脸温柔的样子,宋西楼转眼就去夹远一点的四喜饺,眼下还是填饱肚子才重要。
  一桌子的女人怎么想的,胤禛不知道,但是宋西楼转来转去看着菜的眼神他可是熟悉的很。
  往身边的苏培盛那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很快就下去了,随后又上了好几盘的菜,宋西楼发现她喜欢吃但是离的远的,换了位置后全部都在她面前了。
  乌拉那拉氏,李氏身后都有丫鬟在伺候着夹菜,几个格格也嫌弃自己弄不好看,丫鬟夹什么就吃什么。
  唯独宋西楼,吃了个热乎。
  胤禛看着看着,低下头眯眼笑了起来。
  ***
  出去一趟,胤禛肯定是要留在正院了。
  宋西楼肚子吃的圆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她回来没有打招呼,但是院子每天都有人打扫,除了那一院子早就枯萎的花,跟来时没什么两样。
  “主子回来啦——”
  “主子回来了——”
  院子门口早就点上了灯笼,照的黑夜中亮堂的不行,连人的身子上都是暖洋洋的,宋西楼跨进去一屋子的人都在围着她打转。
  火炉上还烧着她喜欢吃的烤红薯,里面扔了栗子,正烧的通红,软乎乎的正是能吃的时候。
  她转头看着窗户边的风雪,叹了一句:“我真的回来了。”
  等人走后,胤禛坐在椅子上喝茶,屋子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人,门关上后乌拉那拉氏便立马跪了下去。
  “妾身有错。”
  两人虽然是结发夫妻,但是皇家就是这个样子,在贝勒爷面前她不仅仅是妻子也是奴才,毕竟除了皇家的人他们都奴才。
  这一点乌拉那拉氏早就知道。
  胤禛双脚打开,坐在椅上大刺刺的捧着杯子没说话,乌拉那拉氏便手举着这段时间以来手抄的佛经:“妾身一错:在爷生病这段时间慌了手脚,没有管理好贝勒府,辜负了爷的信任。”
  “妾身二错:把照顾爷这等大事交错了人。”格格是没有资格上皇家的玉碟的,胤禛便直接在外宣布说钮祜禄莲心感染上瘟疫,死在了苏州。
  “妾身三错:“乌拉那拉氏举起双手,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贪生怕死,没能亲自去苏州照顾贝勒爷。”
  她这一番话说完后眼角流出几串眼泪,她一直都是端庄的,管理着这个后院,也不是不辛苦。
  平日里胤禛把权利交在她手中,也不能指望一个不犯错,但是钮祜禄莲心为什么会去,却都是乌拉那拉氏的私心在作祟。
  “你打的什么想法,在来的路上我都查清楚了。”他手里的盖子放下去,乌拉那拉氏的心就是随之一抖。
  她还能有什么想法?跪下来的身子摸着自己的肚子,她还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她就是什么都没有才要靠自己去拼。
  她没了阿玛,作为正福晋不能带给爷一个好的外家。同样的没了外家的支持只能去讨好德妃,就算这样贝勒爷也还是不乐意多看自己一眼。
  自从弘晖走了之后,贝勒爷待自己更加是不满意了,往日里的情分就像是过眼的云烟。她不过是想借着钮祜禄莲心的肚子要一个孩子而以。
  想到这,乌拉那拉氏抬起了头来:“是贝勒爷说的,到时候一定会给我一个孩子。”她让钮祜禄莲心过去不就是想乘机怀个孩子吗。
  瘟疫虽然能让人死,但是乌拉那拉氏却一点都不害怕。但是作为他的福晋却要留下来照顾好整个贝勒府。
  现在看来,当初还不如不顾一切的跟着去算了,至少现在这个人坐在椅子上,不会用质问的眼神来看她。
  她嘴角都是没有掩饰的苦涩。
  胤禛放下翘起来的腿,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我不是要责怪你。”
  他看着乌拉那拉氏:“至于答应你的,孩子我一定会给你。”
  对面的人说的这么认真,连乌拉那拉氏都差点相信了,只是嘴角的苦涩却越来越浓郁,很想大声的问一句:
  “你连人都没碰,哪里来的孩子。”
  今日桌子上,大家都在看李氏,乌拉那拉氏却在看完颜氏,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眼神,还有爷时不时看过来的关心。
  那些女人都以为赢得是李氏,乌拉那拉氏却在嘲笑那些人的无知,在爷的心里除了完颜氏现在看不进去任何的人。
  手中抱着自己的孩子,心里想着却是旁人。
  想到两人在饭桌上眉来眼去,她胸中就是一阵气闷,很想不要了这个福晋的身份,也要问一问这个男人。
  在他眼中现在可还看的下别人,他说的话究竟还有几句是真的。
  可最终那些话都没能说出口,乌拉那拉氏抬起头让自己眼里的感动展现在胤禛面前:“是。”
  “妾身谢谢爷。”
  她与以往一样,面上都是温柔与大方,是胤禛心目中嫡福晋的样子,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再看到这张笑着的脸,却与以往的感觉不一样了。
  乌拉那拉氏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晚上,一张大床中的两人各自盖着自己的被子,一旁的胤禛因为劳累已经睡下了。
  许久后,原本闭上眼睛的乌拉那拉氏睁开眼,转头看着窗户外面眼里都是恨意。
  要是没有那个女人的话,爷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她捏着手心——要是没有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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