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心必异

  胡大婶伸出手摸了一把, 月牙这才意识到胡大婶的眼睛不是很好, 瞧着是已经看不见了, 月牙还不敢确定, 还是小栓子开口了:“娘, 真的, 是二爷和月牙姐来看你了。”
  小栓子和胡大婶再次强调了一下之后, 才转身对站在身后的月牙和傅春江解释道:“我爹出事之后,我娘到处找人,后来发现无望了, 姐姐又被退婚了,哥哥也残了,娘就整日的哭, 将眼睛给哭伤了。后来又没有钱医治, 眼神就不好了。”
  月牙点了点头,忙走了前去, 扶住了胡大婶的手, 对着她就说:“我是月牙, 胡大婶我和二爷回来了, 我们来看你了。”月牙还记得当初傅家那么艰难的时候, 胡大婶可是一直都在帮着她们,那个时候她刚刚嫁入傅家, 才十二岁,地里的活根本就没法做, 什么都不懂, 还是胡大叔胡大婶两个人,带着她一起干,农忙的时候还帮着她一起抢收,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了,月牙始终都记得了。
  她伸出手去,握住了胡大婶的手,如今月牙已经很少去做粗活了,平日里主要就是写写书,如今月牙的北斗先生,那都是招牌了,只要她写的书,一上市,直接就会引起当地纸贵,太火了。尤其是那种大姑娘和小媳妇都喜欢看了,月牙的书如今写的也是越来越好,还特别的高产,知名度很高,当然带来的收入也很不错。
  如今傅春江的收入是不能和月牙比了,两个人差距太大了,月牙有钱了,自然也会穿衣打扮,还学会了保养。以前是没有条件了,也就没有那么的讲究。
  如今有条件了,日子过的就不一样了,月牙原本粗糙的手,虽然还能够看出往日操劳的痕迹,不过如今已经很淡了,反观胡大婶的手,那自是不同了,苍老的如枯树皮一般。
  “月牙啊,真的是你,你回来就好了,我听说你和二爷在一起了,好啊,二爷是个好对象,你熬出头了。”
  胡大婶对于月牙从来都是将月牙当成小妹妹的,当初月牙第一次来月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以为自己得病了,在外间哭,还是胡大婶跟她说的。
  月牙从小就没有娘,这些女儿家的事情,也没人跟她说,好在胡大婶跟她说了,还教她做月事带,手把手的教。
  月事带做起来并不复杂,不过之前不知道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弄,胡大婶就教月牙找来草木灰,然后用棉布给缝起来,然后在缝上带子。就这么做好了,其实条件好的,还可以用棉花代替草木灰,那样更加的舒服和干净了,只是当时月牙家里没有那个条件,当时胡大婶还特意给月牙做了一个棉花的月事带给她,这些好,月牙统统都记得呢。
  其实月牙在大甲塘村的时候,虽然很累很辛苦,心里却是非常的开心了,村民们对她都特别的好,知晓她命苦,能帮衬都给帮衬下,当初月牙和傅春江两人上京的时候,大甲塘村的村民还集体捐款,给他们凑盘缠,这些月牙都记得呢。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如今胡大叔一家有难,月牙和傅春江怎么会坐视不管。
  “胡大婶,我和二爷成婚了,孩子都有了,两个孩子,如今都能跑了。”月牙并没有带孩子来,将他们安顿到客栈去了,就来找胡大婶。
  “啊,那就好,都两个孩子了,月牙好福气。你瞧,如今这家里,小栓子给你月牙姐还有二爷,烧杯水喝喝。”胡大婶搓着手,就要下床来。
  如今家里来了客人,怎么也要拾掇一下,招待一下,只可惜如今的胡大叔一家不比从前了,胡大叔被关起来了,胡家大哥也残了,胡大婶如今看着也不能做活,小栓子这些天一直都在上京寻傅春江,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就剩下胡大姐,胡大姐今年方才十七岁了,早年曾经与双桥村的刘黑头订婚。
  结果胡大叔一出事情,刘黑头那边就请媒人来退婚,说什么不要杀人犯的女儿,害怕影响家里的声誉。最终胡大姐就被耽搁下来了,也就没有出嫁。
  “好的,娘我这就去,二爷,月牙姐你们做,我姐姐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今天你们不要走了,就在我家里吃饭。”绩溪人家大多好客,不管家里多么的困难,千里来客一顿饭还是要请,这是绩溪的待客之道。
  傅春江瞧着胡大婶和月牙在叙旧,他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也不是很方便,就出去走走,他刚刚出门就碰到了村长,原来村长也听闻傅春江和月牙回来了,就赶来了。
  如今傅春江不一样,当初连中三元,当时传到大甲塘村,村长都领着村民放鞭炮了,那是他们大甲塘村的荣耀,后来傅春江还将之前欠的钱给还了,后来月牙写书赚钱了,还给大甲塘村重修修了祠堂,买了好多东西托人给带回来之类,这些村长都知道了,如今傅春江和月牙回来了,那也算是衣锦还乡,村长自然会来见见了。
  “月牙,二爷走了吧。”
  方才傅春江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可胡大婶也知晓是有人离开了,想着能和月牙一起回来的,那人怕也只能是傅春江,如今见他走了,才开口问。
  “嗯,很好啊,二爷待我很好。胡大婶,你不要担心,二爷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胡大叔的案子来的,一定会查个水露石出,你放心就好。”月牙拉着胡大婶坐下。
  胡大婶坐下了之后,又开始哭了,只要提到他们家老头子,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以前老头子在身边的时候,两个人还偶尔拌嘴吵架,看不上眼你呢,可是真的当要知道这人可能被没得时候,以前的那些坏处全然都记不住了,都想着他的好了,胡大婶如今就是这个心态了,想着老头子在的时候,那家还是家,虽然不富裕可也是温馨的一家。日子过的那也是红红火火,如今这样的家,哪里还像一个家啊。
  “二爷真的能帮我们家老头子,那就太好了,老头子的事情,哎……”胡大婶又是一声长叹就开始抹眼泪了,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说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娘,我回来了。”
  说话的是胡家大妞,以前月牙都喊她枣妮,因她喜欢吃枣,总是缠着月牙带着她去山上找枣子吃,月牙和她关系还不错,枣妮看了一眼,确定来人真的是月牙之后,眼泪也出来了。
  方才从地里回来,就听到有人说她家今天来贵客了,当时她还在想会是谁呢。自从她爹出事情之后,她婚事被退了,人情冷暖算是尝遍了,哪有什么贵客登门,那些人躲着他们家还来不及呢。
  如今瞧着一眼果然是月牙,月牙如今瞧着是不一样了,这穿着打扮,主要是周身气质都不一样了,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在田埂上哭泣的小月牙啊,这分明就是官太太。
  一个人过的好不好,从她的脸色绝对可以看出来,月牙这些年的日子一看过的就不算差。
  “枣妮,你回来了。”
  月牙还是一如既往的喊她枣妮。
  “月牙姐,小栓子真的找到你了啊,你们真的愿意回来啊?”
  当初小栓子提出去上京找月牙和傅春江的时候,其实枣妮是反对的,因为她家里自从出事了之后,见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想着傅春江和月牙如今在上京混的那么的好,又岂会来管这种事情呢。没想到月牙他们竟然真的回来了。这世上还真的是有人会讲良心。
  “当然愿意回来啊,大甲塘村可是我家,你们都是我们的亲人,我们怎么会不回来呢。之所以耽误这么长时间,那是因为二爷出了一些事情被贬到了儋州去了,不在上京,刚刚才被调回上京。
  “啊,被贬了?怎么回事?”
  枣妮虽然不知道官场如何,也知晓被贬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今已经没事。”
  月牙看着枣妮的手上还拎了四条鱼,还有豆腐,想着怕是今天特意为了招待他们而准备的了,如今的胡大叔家里,太过于清贫了。
  “那就好,月牙姐,娘那你们聊天,我去给你做饭吃,等会儿我去村头割一刀肉回来。”枣妮原本想着就这样招待客人就好了,可没想到来的是月牙和傅春江,就算是家里没钱了,咬着牙也不能怠慢他们。
  “不用了,走,我给你去厨房帮忙。胡大婶你好好休息,如今二爷既然回来了,胡大叔的事情就肯定会管,我和枣妮说说话去。”月牙到了胡大婶的家里就不会客气,而且这种烧锅做饭的事情,原本就是月牙擅长的。
  “月牙姐,这和如何使得,你如今都是官太太了,怎么能到我家里烧火做饭呢?你还是客人?”
  “你喊我一声月牙姐,就没有把我的当外人,烧火做饭,不是最寻常的事情,走,现在就去做。”月牙说着就让枣妮跟着她一起去,一到厨房,就被呛出来了。
  小栓子是男儿,平日里根本就不下厨房,绩溪这边的风气就是这样,男儿都是不洗衣做饭的,自然不会烧火了。
  “小栓子,你在干什么,月牙姐,你还是不要进去了,你瞧瞧,这烟太大了。”
  枣妮十分抱歉的看着月牙,月牙摆了摆手,就走了进去,让小栓子起身,然后自己弄火,将火给烧旺了。
  “小栓子,你去割一刀肉来了,快点去。”
  枣妮这边打水弄鱼的那边就叮嘱小栓子去割肉,小栓子听了,立马就去了。而月牙已经在开始烧火,将水烧开了,枣妮则是在那边清理鱼。
  “月牙姐,你是对的,刘黑头果然是个靠不住的,他一听我爹出事了,就退婚了。”枣妮主动提起退婚的事情了,眼里还是有些落寞了。月牙听了之后,“枣妮,你这么好的姑娘,退婚是他的损失,你放心吧,如今姑娘不愁嫁,等着二爷将你爹爹的事情弄明白了,到时候我帮你找找人,重新说亲事。”
  月牙最是瞧不上那种男人了,幸好枣妮没有嫁给他。
  “月牙姐,我如今也看开了,我就想着以后不嫁人了,好生在家里服侍老娘,如今我们这个家,都快要散了,哎。”枣妮长叹了一口气。月牙已经将水烧开了,就和枣妮一起处理起鱼来。
  “莫要说这些丧气话,什么散了,马上就开始熬过去了,你放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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