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芙蓉国色

  “哎哟，看公公您说的！”刘三儿赶紧作揖，面上已是变了颜色，“草民岂敢！”
  人牙子做买卖人口的生意，自然是想要狠压成本，管是什么来路的，面容俊美便可。这车上别人不说，兰芽就是没有查过户籍的，便也买了。只因为兰芽这样自卖自身的，只需给一口饭吃就是了，不必付出购买的银两，所以刘三儿夫妇岂能不要？
  宦官一步一步走到虎子眼前儿，原本想看清兰芽，却被虎子打横里一挡。
  暗夜静寂，锦衣郎马头上羊角灯独明。灯影摇曳里，锦衣宦官眯起了眼睛，细瞧虎子形貌。只见虎子剑眉星目，一管笔直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哎哟，这孩子生得倒是英伟！若好好调教了，难说将来不是沙场猛将！”
  宦官势力无孔不入，朝廷派驻各地的驻军，都有宦官身为监军。眼前这位宦官叫冯路，在紫府东府里做役长，就曾在辽东做过一任地方监军的，因此对武将资质倒也有些见识。
  灯光幽幽，面对冯路一张没有人色的大白脸，虎子倒是丝毫不惊。只是手臂拢着背后的兰芽，不让她被冯路给吓着，“公公抬举。若来日小的真有这个机缘，倒是要跟公公谢恩的。”
  “嗯！！，好小子！”，冯路也没想到这个不过十岁来大的小子非但不怕他，反倒进退有度，而且很有知恩图报的义气，“你叫什么名儿？将来说不定本官给你个机会抬举抬举你！”
  虎子口齿伶俐，“小的没家，爹娘早在逃荒路上饿死了，便也不知自己名姓。只知道从小有个小名儿叫虎子。”
  “虎子。嗯，好。”冯路点头，“名儿取得甚好！”
  冯路说着，却没放松眼睛，一径还在拐着弯儿地瞄虎子背后的兰芽。兰芽越发慌张。
  “你还往哪儿跑！”冯路猛地一伸手，虎子护卫不及，兰芽被冯路一把给提了出去！
  “啊——”兰芽一声惊叫！
  “放开兰伢子！”虎子激了，小老虎一样上来就厮打。怎奈冯路手下几个锦衣番役挡着，他竟然救不回兰芽！
  “哎哟，啧啧啧。”冯路一连串地咂舌，一双眼睛在兰芽面上绕来绕去，“好孩子，你怎么生了这么副相貌。你叫什么名儿？”
  幸亏兰芽穿着男装，冯路没想到兰芽的真实身份，却动了歪念。宦官虽然被阉割，可是有些掌权的太监却也没少了干坏事。面貌娇美的小太监，自然是他们的最爱。
  兰芽哪里禁受得这种邪恶？吓得已是不知该怎么办。唯一能依靠的虎子却被那几个番子隔着，自身尚且难保，救不得她。
  兰芽在冯路掌中辗转惊叫，“救救我，救救我！”妙目慌乱四顾，目光从同来的少年们个个面上滑过。可是那些少年多数是恐惧的，又哪里敢上来救她！
  就在此时，寂静夜色里忽然扬起一线声音。凉，却有诡异的绮丽。仿佛漫不经心，却能直刺进你心底去。
  “若以貌取人，大人何苦选他？”
  周遭的人同时一静，都不由得循着那声音去望。
  只见一堆破衣烂衫一摆，一个人缓缓从马车上跳下来。一步一步，破衣裳一点点滑下去，露出一张脸来。
  兰芽被冯路擒在半空，能望得远些，她便先呆在当场。
  是那不搭理人的冰块儿，却有着她的年纪所无法想象的容颜。这一瞬的星月风华、锦衣明灯，都不及他轻轻一瞥的万分之一。他不笑亦不恼，仿佛眼前事都与他无关，却万事都逃不过他凤目那旖旎一转。
  从不知究竟什么才是人间“绝色”，那是因为从前没见过他。
  兰芽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虎子说的没错，冰块儿果然是比女娃子还要俊俏，他果然是个胡人的胚子！
  肤如凝脂，五官如刻，这样的面容，分明便是胡人才有的艳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