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头疼

  贺兰雪说罢,便径直朝外走去。
  锦绣慌忙跟上,“大小姐,老夫人担心您,昨儿一晚上都没睡好,风湿痛又犯了,您要不就顺道过去瞧一眼?”
  担心?一晚上没睡好?还犯病了?
  贺兰雪听到这句话,忽而觉得可笑
  怕是知道自己被司礼监请走,又安然回来了,这才懊恼的睡不着觉吧?只是,这心情跟风湿也有关系?
  嗬,罢,就先去喝完参汤再说。
  改了线路,贺兰雪一径来到老夫人的住处,这一进来,嗬,满屋子的人,一个个的眼睛都瞅着她,倒不像是给她压惊,而像是兴师问罪的。
  尤其是二夫人,那眼睛里就跟长了刺似的,一下一下就往她身上扎着。
  “哟,雪儿,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昨儿听说你被司礼监的人请走了,我们都急坏了。”
  “呵,让二婶娘担心了。”贺兰雪客气了一声,便看向老夫人,道,“祖母,雪儿身上有伤,不能给您磕头请安了,还请恕罪。”
  说罢,找了张空椅子径直坐下。
  当着几个晚辈儿媳孙女还有丫鬟婆子们的面,贺兰老夫人便有些下不来台,但瞧贺兰雪脖子处是绑着纱布,也不好问难,只得强作欢笑,装作关切的样子。
  而其他如贺兰芝等庶女小辈,却还要起身,纷纷向贺兰雪行礼,“给大姐姐请安。”
  “都坐吧。”贺兰雪朝贺兰芝等人望了一眼,示意她们坐下。
  众人才一落座,二夫人便迫不及待的问上了,“雪儿,昨儿你被司礼监的人请了去,是因为皇上的药吗?怎么样?这药炼制成了吗?”
  “哦,没成我怎么可能回的来呢。”贺兰雪轻轻笑了声,转而道,“祖母,听锦绣说,您一大早特特的差人给我熬了参汤,这不,我是特地来喝参汤的呢。”
  老夫人闻言,忙笑道,“是了,早该熬好了,锦绣,你亲自去厨房端过来。”
  “是。”锦绣大丫鬟忙去了。
  贺兰芝便趁机追问,“大姐姐,这药炼了大半年也未成,怎么突然就又有了?”
  “呵,”贺兰雪撩眼望着她,勾唇一笑,似真似假道,“听二妹妹这口气,似乎巴不得这药炼制不成呢?”
  贺兰芝表情一窒,干笑一声,“怎么会?之前听说大姐姐总也炼制不好这药,我也急的不行,奈何不懂制药之术,有心相帮,也不知从何下手,只能天天祈祷着上天保佑,大姐姐能快点炼成。”
  说完,她双手合十,虔诚道,“果然,上天听到了我的祈求,让大姐姐这药炼制成了。”
  “噗。”贺兰雪抑制不住的笑出声来,指着贺兰芝就道,“二妹妹,你可真有意思,改明儿咱府上有解决不了的事,都让你祈祷上天好了。对了,祖母,你那腿上的风湿痛,都多少年了?找大夫也不太管用,怎么不让二妹妹给你求求老天保佑呢?”
  众人脸色一僵,尤其贺兰芝,那原本笑意虔诚的小脸,就好像吃了死苍蝇便秘般的憋着,憋出难看的青紫色来。
  贺兰雪却浑然不觉,犹自凝眉,瞅了她一眼,道,“按理说,这事也不该祖母说,二妹妹这样孝顺的人,早该这样做了才是。”
  众人的视线不由都朝贺兰芝望了去,二姨娘知道女儿难堪,连忙解围道,“雪儿你说的是啊,芝儿这丫头,别的不敢说,要说孝顺,连我这当娘的都不如她啊。就为老夫人这风湿痛,芝儿每天都要诵经念佛一个时辰呢。”
  “怎么不见效果?我听说昨晚祖母的风湿痛还犯了呢。”贺兰雪轻哼一声,打断她的话,“难道心意不够?”
  二姨娘讪讪的红了脸,无辜的垂下头来,眸底漾过一抹怨恨。
  其他人也是讶异,要说贺兰雪,一直以来都是个好性儿,跟她那刁钻毒辣的娘,完全是两种做派,甚至,以前凤轻萝在世时,这丫头还没少为着外人去跟自己的娘亲翻脸。
  可这一刻,众人恍然发现,这贺兰雪越来越像凤轻萝了,说话尖酸不留情面。
  倒是老夫人,大约怕气氛闹僵,笑着道,“我这腿啊,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哪里能那么快就好?芝儿啊,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依我看,光有心意还不成,祖母这腿是多年的毛病,那就得心意足了才能好啊。”贺兰雪道。
  这是说她心意还不够啊?贺兰芝小脸都气白了,“大姐姐这是何意?”
  “意思嘛,很简单,二妹妹这样孝顺的人,该知道天禄寺吧?”贺兰雪眼波轻转,幽幽的瞟向贺兰芝。
  贺兰芝心头一跳,看着贺兰雪那黝黑不见底的眸子,有种不祥的预感只在心头乱窜。
  屋里顿时一片诡异的沉默。
  贺兰雪扫了众人一眼,视线最后还是落到了贺兰芝身上,“我听说,这天禄寺最是灵验,不论是求财求子求长生的,只要你心怀虔诚,势必得偿所愿。二妹妹,如今祖母年事已高,这身子骨大不如前,尤其这风湿痛,一痛起来就跟针扎似得痛,连走路都不能。二妹妹最是孝顺,不如趁这个机会,去天禄寺给祖母祈福吧。”
  “我?”贺兰芝面露苦色,不想应,可这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了不孝吗?若应下,她一个闺阁里的小姐,去寺庙里待着,每日青灯古佛、粗茶淡饭,如何过得?
  贺兰雪状似知道她的心思,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二姨娘,这样吧,就让二姨娘陪你一起去吧,正好二姨娘身子骨一向弱,也是三天两头的闹毛病,这次去了天禄寺,说不定就好了呢。”
  二姨娘求救般的看向老夫人。
  贺兰雪敏锐的觉察到了,心下十分疑惑,若说一个姨娘,比正牌的儿媳还得婆婆的宠,这就有些让人生疑了。
  而且,思及前世,在她死后,老夫人在提到贺兰芝时的语气和态度,好似她才是嫡亲的孙女,就更加疑惑了。
  老夫人果然求情了,“雪儿你这话原也不错,若让她们母女去天禄寺祈福,也是好事。只是,眼下天气炎热,这天禄寺中都是一帮僧众,怕是不便。”
  “这个祖母大可放心。”贺兰雪胸有成竹的说,“我母亲在世时,与这天禄寺住持空无大师乃至交,只要我修书一封,让他腾出一间清净的院子,保管让二姨娘和芝儿妹妹清净无人扰。”
  一番话成功的堵住了老夫人的嘴。
  老夫人心里也是暗暗叫苦,这是找这丫头过来问司礼监和药的事,怎么就绕到让贺兰芝母女去寺庙的事了呢?
  幸好,锦绣这时送了参汤进来。
  老夫人连忙岔开话题,笑道,“此事以后再说,雪儿,你快尝尝这参汤,好喝不?”
  “祖母的一番心意,自然是好喝的。”贺兰雪接过,浅浅抿了一口,味道的确还不错,便一饮而尽。
  放下空碗,贺兰雪准备起身要走,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又安然坐好,说,“对了,祖母,雪儿还有件事要与你说一下。”
  “何事?”老夫人心里一突。
  贺兰雪漫不经心的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日二婶娘和芝儿妹妹吵闹一事,那些下人们,我都审过了。她们竟然谁都不承认偷了簪子,还偏说,这事是二婶娘和二姨娘联手策划好的。就是想趁着雪儿为皇上炼药时间紧迫的档儿,天天找点事出来扰乱我的心神,好让我无法专心炼药。”
  “这,她们血口喷人。”二姨娘脸色大变,因为气恼,声音都变得尖锐了。
  二夫人也气的咒骂,“一帮该死的小蹄子,吃着本夫人的住着本夫人的,到头来还敢污蔑本夫人,看本夫人不揭了她们的皮?”
  “二婶娘息怒。”贺兰雪面色平静,慢悠悠道,“这事还用你亲自动手吗?雪儿已经替您办了,每人打了二十板子,一早已经叫了人冴子过来领走了。你们放心,这两日,我会亲自挑几个好的,再送给你们使唤。”
  二夫人和二姨娘两个面面相觑,她们两个身边的所有心腹,就这样轻易的被拔的一个不剩?
  “雪儿。”她俩皆有不甘的看着贺兰雪,“怎么不事先跟我们商量一下就发卖了?好歹……”
  “喏,这是她们的供词。”贺兰雪突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供词,拍在了桌子上,“你们慢慢看吧,雪儿有事先走一步了。”
  “雪儿。”贺兰老夫人也是不甘的喊住了她,今儿这事怎么都是贺兰雪完胜。
  贺兰雪回头,微微一笑,“祖母放心,雪儿并不信这供词,二婶娘和二姨娘对我的好,我心里一直记着呢。”
  说罢,她径直离去。
  可是,她临走时的笑容,为何会让人心里毛毛的感觉?
  贺兰芝最先抢到那份供词,展开一看内容,气的一个倒仰。
  贺兰雪却是笑着出来的。
  碧纹跟在她身后,面色凝重,“小姐,就这么放过她们?”
  “不然呢?也一人打顿板子卖了?”贺兰雪笑睨着她,吩咐道,“你先回去,按照我的意思,让秋香修书一封给空无大师,再有,你跟秋纹两个,亲自挑两个丫头送到唐氏那边去。要能干的。”
  最后一句‘能干’,她说的极为意味深长。
  碧纹会意,脸上终于有了些许赞同的笑意,“那小姐不回吗?”
  “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贺兰雪道。
  想到华府里的那个男人,贺兰雪脖子上的伤口又隐隐发痛,只是,心里却是甜的,一种急切想见到他的心,迫使她加快了步子。
  然而,再入华府,贺兰雪整个人都懵了。
  二层的小竹楼不见了,这府上霍然间多了许多烟火之气。
  一户姓华的人家,十几口子人据说在这里已经住了十几年。
  无论贺兰雪怎么跟他们描述姬华音的绝世姿容,他们也只当是遇见一个花痴疯女,差一点就拿黄汤泼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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