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高手
若非从前的容氏柔弱可欺,朱氏每每从她手里夺东西,这一家子只怕是吃了上顿没下顿,一早就饿死了。便是以后,这一家子懒种,也不会突然变得勤快起来。若是想吃好的用好的,少不得还得朱氏给他们倒腾。
程氏抬眼瞧着单脚跳回屋的朱氏,也知道以后还得指望着朱氏,便不情不愿地扭腰到厨房烧饭去了。
隔壁院子里,陈媒婆在严氏的好言好语的伺候下,大吃大嚼了一顿,末了又顺了一碗炒瓜子,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望着陈媒婆大摇大摆离去的肥胖身影,严氏的脸色简直难看得能滴下水来。
“真是没够的死胖子。”宋巧儿只见家里的吃食被陈媒婆又吃又拿,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见陈媒婆走了,终于忍不住嘟囔起来。
吴氏瞧了严氏一眼,只见严氏脸色难看,连忙捂住宋巧儿的嘴,训道:“小孩子家家,少吃两口又怎样?”她心知严氏心里定然更加不快,捂着宋巧儿的嘴,把她拖出了门。
只剩下严氏阴着脸坐在屋里,半晌没恢复过来。而屋里的宋青青,也早早就听见陈媒婆的话,不禁攥起拳头。这些小人,有她们不得志的时候!宋青青看着摊在腿上的大红嫁衣,想起隔壁村子的未婚夫,心里有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感觉。
为什么,不是苏行宴?脑海中浮现那张俊朗面容,宋青青的心里不可遏制地沸腾起来。为什么,他却只对容氏好?给她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还不够,又给了她一千两银子?为什么,他的眼里没有她?
明明她才是黄花大闺女,而容氏不过是一个生过孩子,又被夫家休弃的女人,说难听了不过是破鞋一个,有什么好的?怎么值得他这样对她?
这些事情,容鸢全都不知道。她带着豆豆与小狐狸,在山上转了一圈,打了两只野鸡,又采了些山菌在背篓里,心满意足地回到家。
因为多了一口人,所以做饭时便多放了些米。只瞧着为数不多的米面,容鸢深深觉得,下回应该多采购一些回来。毕竟无迹和那位年轻高手只要一个人,吃的量就堪比她和豆豆、小狐狸加起来了。
而这两位食客,不仅吃得多,竟也不付钱。不过,容鸢也不在意这个。人家辛辛苦苦来保护她,连张床都没得睡,日夜藏在大柳树上,已经十分辛苦。提供给他们营养美味的饭菜,已经是她仅仅能够做的。
中午炒了一碗鸡肉,给豆豆留了一只鸡腿,给小狐狸留了一只鸡翅,其余的分成三份,其中两份给无迹和那位年轻高手,另外一份是容鸢的饭菜。
当端去给无迹吃的时候,容鸢抱着双手站在旁边,好奇地问道:“你的主子对姜汁皮蛋有什么看法?”
无迹面无表情的脸上,此刻浮现出一抹奇异的表情,仿佛是在笑,而且是幸灾乐祸的笑:“主子,很喜欢。”
不仅是喜欢,而且是格外喜欢。夏侯御动作优雅地缓缓吃完了,一块也没有给无痕留,馋得无痕脸都快歪了。想一想,无迹便觉得痛快。跟无痕不同,他可是率先吃了两块呢。此时此刻,对当初夏侯御派他来保护容鸢,而不是派无痕来的决定,无迹无比的感动。
容鸢只见无迹吃着吃着,便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十分好奇:“你的主子是不是夸奖你了?”
无迹顿了一下,收起笑容,低下头又默默地吃起来。
容鸢的嘴角抽了抽,搁在现代,无迹就是个内向闷骚男。等到无迹吃得差不多了,才问道:“你师兄怎么说?同不同意你教我内功?”
“咳咳!”无迹被容鸢的话惊得差点噎到,咽下最后一口饭菜,目光却有些躲闪起来。他只顾着报复无痕了,却忘了向无痕请示这件事。而且,无迹皱起眉头,以无痕的小肚鸡肠,根本不会答应吧?想到这里,不敢看着容鸢的眼睛。
“怎么?他不同意吗?”容鸢皱起眉头,有些失望。
无迹不知如何回答,索性脸皮一厚,脚尖一点,钻入树冠不见了。留下容鸢端着两只空碗站在树下,直是瞠目结舌。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眯了眯眼,心中暗想,晚上做一顿难吃的,看他还对她爱答不理?
豆豆啃完鸡腿,摸着圆滚滚的小肚皮,心满意足地舔着嘴唇。小狐狸蹲在他的脚边,也吃完了心爱的鸡翅,此刻舔着两只小爪子,很是灵动可掬。
“豆豆,歇一会儿就睡午觉吧。娘亲去外面捡些柴火,一会儿就回来。”容鸢背起小背篓,朝陌水河边去了。
下午的天更加阴沉了,容鸢从渐渐变得闷热压抑的空气中,嗅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为了避免晚饭和明日的饭菜没有柴火,容鸢现在就要囤积足够的柴火。
所幸陌水河边到处都是枯枝落叶,容鸢来来回回背了几趟,将捡来的柴火堆在屋里一角。然后灵机一动,拿起竹竿到陌水河边去了。目光淡淡地落在河面上,透过清可见底的河水,瞧见几只身上鳞片闪着银光的鱼儿,正在欢快地游来游去。
容鸢眼中闪过笑意,往大柳树下走了过去:“无迹,晚上想吃鱼吗?”
无迹的声音从树枝间落了下来:“嗯?”
“帮我逮两条鱼吧?”容鸢笑吟吟地道。
不多会儿,头顶传来“哗啦啦”的声音,树枝摇动几声,然后掉下一个人来,是那位年轻的高手。
“蜻蜓,你去吧。”无迹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容鸢望着大柳树的树冠,心中对无迹有些鄙视。就知道支使年轻人,从前怎么没发现他是这样倚老卖老的人?
那名叫蜻蜓的男子往河边走去,站在河岸上,弯腰捡了几粒石子,弹指间飞了出去。落入水中,直直射向水底的鱼儿。三粒石子,打中两条鱼儿,翻起白肚皮漂在水面上。蜻蜓飞身掠过,脚尖点在河面上,捞起鱼儿回到岸边。
“给你。”蜻蜓开口道。声音很是稚嫩,仿佛仅仅十六七岁的年纪。
容鸢接过鱼儿,还未道谢,蜻蜓已经转身飞起,钻入树中。容鸢收起涌到舌尖上的话,拎着鱼儿进屋收拾起来。
下午,果然下起雨来。密密的雨帘将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起来,雨水混合着泥土的清新,传入了屋里。容鸢抱着豆豆,坐在门口,与他玩着翻花绳的游戏。
等到天色暗下来,容鸢洗手做了两道清蒸鱼,与豆豆吃得饱饱,早早歇下了。而村东头,朱氏家里,却是另一番情景。
“程氏?怎么还不做饭?”饿着肚子的朱氏躺在床上,支起半个身子,朝外头喊去。
“就好了。”程氏有气无力的声音透过雨幕传过来。
朱氏轻哼一声,又躺回床上。过了一刻钟,才等到程氏喊吃饭,朱氏踢了踢躺在床上另一头的宋如海,叫道:“还不扶我起来?”
“踢什么踢?喊一声不行啊?没长嘴啊?”宋如海不耐烦地道,坐起身下床,扶了朱氏坐起来。
朱氏不由瞪眼,抬起那条好腿连连朝宋如海踢过去:“怎么?就这么烦我啊?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这么烦我啊?昨天晚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倒是烦起我来了?要不是你软趴趴没心气,东西能叫隔壁都给扛走?”
“行了行了!”宋如海没好气地转身出去了。
“去把饭给我端过来!”身后,朱氏叫道,又躺回了床上。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很快又坐了起来,撸起裤管,看着那条乌黑的腿,心里头直是发怵。她不是傻子,白大爷已经说了,她这条腿有毒。而这条有毒的腿,毒液会不会蔓延到身体的其他地方?
既没沾到好处,又坏了一条腿,朱氏越想越不平。想她活了这几十年,还从没吃过这样的亏。眼珠子转啊转,渐渐地浮现一抹得意。
半晌后,宋如海端着一碗稀稀拉拉的清汤,走了进来:“给你。”
朱氏接过碗,只见碗底只有颗粒可数的几粒米,眼睛一竖:“喂鸡呢?这么点子汤水,够谁吃的呀?”
“没柴火了,就够做这么点。你想吃就吃,不吃拉倒。”宋如海说完,便翻身上床,躺下不动了。
朱氏气得鼻子都歪了,仰头喝了一碗汤,抬头只见外头的雨已经不下了,便翻身穿鞋。穿上之后,拿起鸡毛掸子抽向宋如海:“起来!扶我出门!”
“你折腾啥子?”宋如海痛得坐起来,又见朱氏手里握着鸡毛掸子,心知她打起人来是不留情的,便放低声音不耐烦地道。
“折腾啥子?赚钱去!”朱氏不解气地又抽了他一下,“家里没米了,往后吃啥?我这条腿的诊金,还没挣够呢,你就叫我干躺在床上等死啊?”
“那你说咋办?”宋如海虽然不喜朱氏毒辣,然而对于这个媳妇的心计,却是很有些佩服的。此刻只见朱氏的眼珠子直转,仿佛有了主意的样子,顿时顾不得身上疼,连忙爬下来凑到朱氏身边。听着朱氏这样那样的话,言听计从地直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