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忆

  这一番话，算是她代替已经死去的容氏给吴氏一家的道谢。
  容氏或许是因为自己被休弃，又总被朱氏以“丢家人脸面”为由拿东西走，久而久之，便真的觉得自己是娘家的耻辱，才会那样任人欺负。
  而吴氏，却始终没有因为她的遭遇而看轻她，反倒不断给予帮助，给容氏带来为数不多的温暖。
  吴氏朴实的脸上蔓起红晕，显得整个人更加亲切：“一家人，有难就帮，没什么可说的。”说完便又在豆豆拧了一下，笑道：“好了，既然你也想开了，等吃完饭就来我那儿寻我去。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给你讨银子。”
  “谢谢嫂子。”容鸢冲她绽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却叫吴氏看得有些呆了。
  她这妹子往日里总苦着一张脸，说话也有气无力，看着恹恹的，怎么今个看着这样有劲儿。
  想来应该也是真的想通了，不然也不会这样。
  吴氏放心地离开，屋里又剩下容鸢和豆豆两人。
  想着过会还要出门办正事，容鸢手下动作便更麻利不少，眨眼的工夫便做完了洗菜刷锅淘米等繁琐的准备工作。
  将食材切好扔进锅里，约再煮个一刻钟便能吃了。容鸢添了些柴火，洗过手走到豆豆身边，却见豆豆吃完先前吴氏给他撕的一小碗鸡肉就住了嘴，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那盘鸡，却一直没有动手再撕着吃。
  “豆豆？”容鸢坐下，指腹轻轻擦去豆豆唇边的一点油渍，“怎么不吃？”
  豆豆摇摇头，双眼虽还紧紧盯着鸡肉，却扁着嘴道：“豆豆，不喜欢吃肉。”
  不喜欢吃？
  容鸢失笑，豆豆这盯着鸡肉的眼神，简直就像是想直接把鸡肉吞进肚里似的，又是哪来的不喜欢吃这一说法。
  她笑完却又很快回过味来，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只怕豆豆说不喜欢吃鸡肉，只是个想让点食物给自己吃的借口吧。
  她不由分说，伸手便扯了那鸡的一条腿，仔细去了骨，才放进豆豆面前的小碗里，“吃吧。”
  “娘吃。”豆豆颇为硬气地拧过头，小手将碗捧着举到容鸢面前，“娘，鸡肉可以补身体，娘要多吃些。”
  “不行。”容鸢拒绝，习惯性地冷下脸色，却见豆豆小嘴一瘪，大眼睛里迅速蓄满泪水，忙接过碗，轻声抚慰道，“娘不是要凶你。”
  她嫌少有和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一时间竟有些手忙脚乱。
  好在豆豆也不是熊孩子心性，此时就算伤心落泪，也还不忘把碗举得远远的，以免泪水掉进碗里，污染食物。
  容鸢更是心疼，轻叹一声接过小碗，斟酌着该怎么哄着豆豆吃肉。
  “豆豆不哭，豆豆之前不是说要保护娘亲吗？你如果不吃肉，以后还要怎么变得健壮来保护娘呢？”容鸢揉了揉豆豆的头，尽量露出亲和的笑容，温言哄道，“难道豆豆以后不想保护娘亲了？”
  “没有！”豆豆连忙摇头，又看了看碗里的鸡肉，挣扎了一番，才道，“那，娘和我一起吃。”
  这样，倒也可以。
  两人互相妥协，小口小口将那碗里的鸡腿肉分食，肚子才有了个半饱。
  然而剩下的肉，豆豆却怎么也不愿意吃了，容鸢只好将鸡肉用个容器倒扣，又往上盖了一层湿毛巾做降温，这样以后再吃也不用怕会馊。
  吃过鸡肉，又喝过锅里煮好的稀饭，豆豆肚里有了东西，小脑袋便往下一点一点的，有些犯困。
  容鸢看了觉得可爱，又有些疼惜，便道：“你先睡一会儿，娘去找你舅母。”
  “舅母？”豆豆一听，忙左右甩了甩头，又用小手啪啪拍了两下自己的脸颊，道，“我也要一起去！”
  容鸢沉吟一阵，想起上午那几个大汉走前，好像还说之后还会再来。
  确实，小心点总是好的。若是将豆豆带在身边，左右也安全些。
  想到这，她便轻轻点了点头。见豆豆粉雕玉琢似的脸上漫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竟也被感染的愉悦起来。
  前世人在组织身不由己，她从未考虑过要孩子的事情，也曾因各种新闻，觉得孩子是个麻烦。
  现如今在这个奇妙的朝代重生，做了个便宜娘亲，体验却还算不错。
  然而没等两人走出去几步，容鸢竟一阵头痛，脑海中又无端闪过几幕破碎的画面。
  一会儿，是独守空闺十月怀胎时，公婆冷漠的面容；一会儿，是朱氏刻薄的嘴脸，指着她臭骂，说若早知道她是这么个不中用的，当初就不该捡她回家。
  容氏还在当姑娘时的回忆、在公婆剥削下强忍的眼泪、休弃后养母的指责羞辱……
  而到最后，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一双冰冷的双眼。
  那双眼是沈云志的。
  她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便软趴趴地晕了过去。
  “娘！”
  花开并蒂，各表一枝。
  此时容鸢和豆豆一团混乱的时候，程氏回到家中，却是喜得嘴都合不拢。
  她家的男人宋长生是个赌鬼，十赌九输，婆婆朱氏又厉害得不得了，鲜少出钱给自己家里补贴。
  想她嫁到宋家的这些年里，胭脂水粉一样都没添，就连新衣服也只有过年时才能扯布做一件，别提多憋屈了。
  今天得了这么大一锭银子，掂量着少说也有个十几两，够她买多少胭脂水粉新衣服了。
  想到这，她就又嘿嘿一笑。
  只是这钱可千万不能让宋长生和朱氏见着，否则就只能算是自己白忙活一场了。
  程氏将银子又往怀里抵了抵，才勾着腰，一闪身走进屋里。